第11章 :第 10 章
一出去,剛好看見巡視歸來的沈漁,沈漁下馬,看着狄九凡脖間圍着的狐裘,一臉笑意。
“深山裏的雪狐皮,觸之即暖,千金難得,不過更難得的是,襄王為了你,竟學起了女紅。”
頸間溫暖柔軟,好像全身都熱了起來,狄九凡微微的扭了扭脖子,貪戀着難得的溫暖。“戰場上刀劍無眼,他什麽都不懂,你把他弄過來幹什麽。”
“狄将軍如果把這句話對襄王說一說,我保證他能樂上三天。”
“既然是你領來的,你負責處理,我沒時間陪他胡扯。”
“若不是宮裏可能要出事,我怎麽會帶他過來,他畢竟是太後親子,我怕他會糾纏到裏面去,來這裏也算避難了。”
狄九凡雖說年少便投身軍伍,但到底是侯門貴子,內宮之中,暗潮洶湧,亦有猜到,想到君從嘉被無端卷攜在這種事情裏,也為他擔心。
狄九凡望着遠處茫茫原野,面上添了一抹愁容,“無論如何,這場仗贏了,我們就都平安了。”
夜裏下了場雨,天氣更加涼了,士兵們圍着烤火,抵擋冷意。
戰機遲遲不來,糧草已然告罄,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軍中剛剛接到軍報,朝廷的運糧隊在途中被人所劫,運糧官畏罪潛逃。
中軍帳裏,衆人的表情異常的凝重。
朝廷下旨,再次籌集軍糧尚需一段時間,大軍暫退至北乾邊城,等待時機,軍中主将狄九凡等一幹将領,因遷延戰機,久攻不下,回京受審,這其中也有沈漁的名字。
“諸位将軍都有什麽看法?”狄九凡坐在帳中,愁眉不展。
一個老将軍上前一步,躬身說道:“依末将看,既然皇上下旨如此,我們也不能抗旨不遵,不如暫時退避邊城,再做打算。”
衆将皆點頭表示同意,這确實是最保險的做法。
狄九凡只是皺眉坐着,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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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與敵軍已經僵持了這麽長的時間,我們不好過,他們也一樣,如果此時退兵,可謂前功盡棄。”沈漁不同的意見一出口,帳中一片寧靜,衆人皆看向他。
老将軍聽了這話發出一聲冷笑,“這事誰都明白,不過此刻我們沒有糧食,要怎麽辦?”
沈漁說道:“軍中夥食由一天三頓改成一天兩頓,我們還能支撐将近十天,十天內,我會想辦法籌措糧草。”
那将軍不屑的冷笑,“黃口小兒,懂得什麽,你有本事籌措糧草?你有個好姐姐,抗旨不遵也不會有事,我們可比不了。”
“是啊。”又有一人接口說道:“沈将軍還是南沈國的質子吧?不知道沈将軍如今的心是向着我們北乾,還是你們南沈呢?”
軍中諸将本就對沈漁毫無戰功卻身居高位有所不滿,這會兒更是揪着他的身份嘲諷不斷。
沈漁冷聲說道:‘皇上親命我為西北将軍,難道諸位将軍是覺得皇上用人不明了?’
将皇上擺出來,衆人雖然心裏不服,嘴上也都不再敢說些什麽。
但抗旨留守,只靠沈漁空口的承諾卻是遠遠不夠的,衆人不禁都将目光轉向了威望最高的狄九凡身上。
狄九凡沉吟良久,并不說話,他看着桌上的那道旨意,此刻絕對比所有人都更為難。
良久,他擡頭,聲音雖小卻堅毅有力,“此時退軍,無異于前功盡棄。沈将軍,我将自己的一百親兵交于你使用,十日之內,務必解決糧草之危,否則以軍法處置。至于抗旨一事,本将自會請罪,一身承擔,與衆人無關。”
“本王支持狄将軍的決定。”君從嘉說道:“本王奉旨監軍,如果皇上怪罪,本王首當其沖,與他人無關,衆将聽狄将軍指揮調遣便可,不用想其他的,若有不從,軍法處置。”
狄九凡在軍中向來說一不二,他一開口,又有襄王作保,事情也就定了下來。
不過沈漁所想雖好,但又談何容易,不滿意的将軍都在等着五天後看沈漁的笑話。
衆人領命退出大帳,君從嘉和狄九凡不放心沈漁,留他下來,商議軍情。
沈漁将自己的計劃和兩人說了一下,兩人震驚的看着沈漁。
君從嘉覺得這個計劃實在太過冒險,忍不住又問了一次,“你要把西儀的糧草劫過來?”
沈漁點頭。
還是狄九凡抓住了重點,“你怎麽會知道西儀運糧的路線和時間?”
說來這件事也很奇怪,幾天之前,他收到了師父派人給他送的信,信上沒有說任何事情,只把西儀的運糧的路線及時間告訴了他。
沈漁覺得疑惑,但也想不清原委,只是将上面的內容暗暗記下。
如今事情一出,這條消息還真的派上了用場,想必師父此舉确有深意。
“這個消息是朋友所給,定然準确,值得冒險一試。”
狄九凡點頭,“進入西儀境內劫糧,還要繞過西儀的大軍,實在危險重重,但若是成功,便給我們獲得了時機,确實也值得一試。”
君從嘉聽了這個計劃卻是冷汗直流,狄九凡和沈漁一心只想着戰事,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如果沈漁真的出了什麽事,他想不到君懷瑾會讓多少人陪葬。
“襄王覺得有什麽不妥嗎?”狄九凡看君從嘉臉色不好。
君從嘉雖然想要阻攔,但深知沈漁的性格,他認定的事情,就算是君懷瑾在此,也難以阻攔,更何況是自己了,但任他去了,自己卻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
君從嘉咬咬牙,“既如此,不如我去,你是南沈質子,要是出了事情,難免引起兩國争端。”
“不行。”沈漁斷然拒絕,“你不熟西儀地理風情,風險更大,況且沈貴妃尚在宮中,我就算出了事,也不會對兩國邦交有影響。”
狄九凡看出了君從嘉的不放心,便說道:“若說西儀,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不如我去吧。”
“絕對不行。”君從嘉急忙打斷,“你是軍中主帥,怎麽能夠擅離。”
“不妨事,我如果回不來,襄王按旨撤軍就是。”
“那也不行,本王不同意。”
“好了,你們不要争了。”沈漁看着他們倆,覺得好笑,“還是我去吧,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事到如今,雖然誰都不希望有人出事,但卻總要有個人去,君從嘉和狄九凡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祈禱沈漁此去一切順利。
京城裏,下起了淅瀝的秋雨,卷挾着落葉,複又落在地上。
君懷瑾負手而立,望着窗外點點秋雨,嘆了口氣。
“你說糧草被燒了?”
淩風站在他的身後,衣服上還帶着風塵,靴上沾着雨地的泥土。
“我按照你的計劃将糧草屯在青峰山的山洞中,日夜把守,但不知從哪來的百人死士,身上澆着酒和□□,先把自己點燃,然後撲在糧草上,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我們實在支撐不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糧草被燒。”
君懷瑾看着桌上那道西北送來的密報,手指在沈漁兩個字上不斷的摩挲。
“朕得到消息,沈漁要去劫西儀的軍糧。”
淩風皺眉:“軍糧一事,乃是重要機密,沈漁是如何得知西儀糧草的動向?”
“朕也好奇此事,不過劫糧這種九死一生的事情,沈漁必定慎之又慎,送給他這個消息的人,一定是他極其信任的人。”
“極其信任?”淩風皺眉思索,“難道是他師父楚天闊?”
“或許燒糧一事,也是楚天闊所為。”
淩風曾暗中調查過這個人,但幾乎沒有收獲,如今想來,倒也不無可能,只是若果真如此,那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如果說楚天闊燒了我們的糧草,是希望我們敗給西儀,可又為什麽要告訴沈漁西儀運糧的情況,讓西儀也無糧可用呢?”
君懷瑾也曾想過這個問題,但心中的那個答案,他卻不希望是真的。
“或許,那不過是個假消息,沈漁去了,不但一粒糧食也得不到,反而還會遭到埋伏。”
淩風聽得一頭霧水,“沈漁并沒有做什麽對不起楚天闊的事,楚天闊為什麽要算計他。”
“沈漁只是個引子,他的真正目的,是要引朕出來。”
淩風恍然大悟,“楚天闊當年為沈漁治傷,救了他一命,如今要派上用場了。”
“是啊,他猜到沈漁涉險,朕不會棄沈漁于不顧;糧草被燒,朕也不會棄大軍于不顧,如此雙管齊下,朕是必要去一趟西北了。”
淩風默然,“可這明擺着是一個陷阱。”
君懷瑾長嘆口氣,将桌上的密報扔在火盆裏,“明知是陷阱,卻也要縱身一躍了。”
“這太危險了,或許有別的辦法?”
“他是有備而來,朕又怎麽會毫無準備,北乾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朕的,在這裏,想動朕,沒那麽容易。”
“确實也只能如此了,大軍現在急需用糧,再籌糧運過去是來不及了,只能讓邊城盡傾城之糧供給前線大軍,但這樣的事情,只有你親臨,才能暢通無阻,不至于耽誤時間。”
君懷瑾沒有說話,他看着淋漓的秋雨,只希望沈漁能夠等他到了,千萬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