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3 章
天色大亮,沈漁被門外的嘈雜吵醒,披了件衣服,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日光正好,照着院角裏殘留未融的積雪,晶瑩純白。
天氣一好,整個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來,沈漁伸了個懶腰,胃也不太疼了。
君從嘉笑意盈盈的站在門口,看見沈漁出來,忙打招呼,“小漁你醒了,我正想去叫你,元寶公公怕打擾你休息,一直攔着我。”
沈漁向下一望,只見元寶領着一群小公公站在院子裏,手裏端着東西,沒好氣的瞟了元寶一眼,冷冷說道:“公公帶這麽多人,是來宣旨抓我下獄的嗎?”
元寶連忙躬身賠笑,“沈大人這是說的哪裏話,您胃不好,皇上怕沈大人府上的廚子做的不不合您心意,特地叫禦膳房做了十幾樣清粥小菜給您送來,”
沈漁掃了一眼那些食盒,并未因為這些小恩小惠消氣,依舊冷着一張臉,“既然是皇上的賞賜,我不敢不受,只是皇上并沒有下旨我必須要吃了吧?”
元寶擦了擦額角的汗,尴尬的回道:“這個倒沒有。”
沈漁點頭,吩咐身邊的下人,“去廚房給我端一碗白粥送到我房裏來。”
元寶料到今天來一定會碰釘子,也不再勸,又說道:“沈大人,除了飯菜,皇上還讓奴才帶了幾個太醫過來,大人昨天受了驚訝,讓太醫為大人把把脈吧。”
沈漁冷哼一聲,面上帶着三分譏笑,“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哪裏那麽容易受驚吓,就不勞太醫大駕了,我一個待罪之身,不配讓太醫為我診脈。”
元寶一看,今天早上這是要無功而返了,只好勸解,“皇上昨天一夜未睡,心裏不安,大人何必這麽計較,皇上也是無心之失。”
“公公這樣私自揣測聖意,可是大忌。”沈漁懶洋洋的緊了緊披着的外衣,冷聲說道。
元寶吓得連忙跪在地上,“奴才怎麽敢有這個意思,奴才妄加揣測,罪該萬死。”
“公公在皇上身邊當差,謹言慎行,才能保一世平安,快起來吧,大冬天的地上涼。”沈漁也知道自己有氣,不該發洩在不相幹的人身上,心裏有些愧疚。
“多謝大人體諒,那這些吃食?”元寶試探的問道。
Advertisement
“皇上既然沒說我必須吃了,正好王爺還未用膳,吃了這些,感受一下皇恩浩蕩吧。”
“這。”君從嘉臉上的笑容凝滞,看了看沈漁轉身離去的背影,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既然沈大人這麽說了,那王爺就請享用吧。”元寶讓身後的太監将食盒端進去。
君從嘉湊到元寶身邊,小聲抱怨:“要不公公和皇兄說說,沈漁的性格他也知道,我真的幫不上什麽忙。”
元寶也不看君從嘉,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皇上的心思不是我這個做奴才的能左右的,王爺還是稍安勿躁吧。”
君從嘉碰了個軟釘子,只好讪讪的點了點頭,“只盼皇兄能記得我今日的好。”
元寶輕嘆口氣,面色透出一絲不忍,猶豫了一下,還是湊到君從嘉身邊,開口道:“如今太後在宮中形勢不妙,除了沈大人,沒人能保得了太後,王爺可要抓緊。”
君從嘉心情沉重,點了點頭,“多謝公公提醒。”
浩浩蕩蕩的一撥人終于走了,可質子府沒清淨多久,很快,就又來了一撥人。
沈漁本以為是君懷瑾又送什麽東西來了,慢吞吞的開了門,沒想到門外站着的,竟然是沈若。
沈若披着件淡青色的披風,頭上插着幾件簡單的珠翠,掩映在明日白雪之中,分外的淡雅低調。
沈若的臉色還帶着幾分小産後的蒼白,嬌弱堪憐。
“姐姐身子還沒恢複好,如今天氣冷,何必親自過來。”說着,沈漁将沈若迎了進來,在屋裏的火盆裏又添了幾塊碳。
“你這裏也太冷了,下人都是怎麽伺候的。”沈若一進來,看着簡陋的房間,一臉的心疼。
“這是廂房,久不住人了,再說我好歹也是個習武之人,這點冷不算什麽。”沈漁扶着沈若在火盆邊坐了。
“你怎麽住到廂房來了?”
“沒什麽。”沈漁不願多談,轉移了話題,“姐姐的身子修養的怎麽樣了?”
沈若嘆了口氣,“你要是能讓姐姐少擔心些,我的身子就好的快了。”
沈漁裝作不知的笑道:“姐姐擔心什麽?”
“皇上知道了你我給南沈傳遞密信的事情,姐姐看皇上的臉色不好,皇上雖沒說你們之間的事,但姐姐猜,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
沈漁早料到沈若的來意,聽沈若這樣問,心裏不免更煩躁了起來,“姐姐不必擔心,這件事我會一身承擔,不會牽連姐姐的。”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沈若皺眉:“如果皇上真的要治罪,這一切本都是我做的,我自然會和皇上說明,姐姐怎麽會讓你擔罪。姐姐只是覺得,事情畢竟還沒到這一步,還有回寰的餘地。”
沈若的擔心不是假的,沈漁也覺得自己剛剛有些小氣了,于是,臉色和緩了不少,“姐姐不必為我擔心,我如今和皇上劃清界限,才是最好的選擇。”
沈若皺眉,沒懂沈漁的意思。
“南沈頻繁和我接觸,無非是覺得我能夠在皇上身邊,接觸最機密的消息,一旦我被皇上冷落,沒有了利用價值,南沈便不會找你我了。”
沈若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密,那皇上那邊就不管了嗎?”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姐姐只需要好好養身體,宮裏的吃食補品都是最好的,養好了,我才放心讓你出宮。”
“小漁,別總說我,你也要好好養身子。”沈若抓着沈漁的手,苦口婆心的勸着。
沈漁勉強笑了笑,“姐姐放心吧,這大好河山我還沒有看夠,會想辦法讓自己多活幾年的。”
沈若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道:“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不過了,時候也不早了,姐姐先回了,記得有事情不要一個人扛着,大家都很關心你。”
沈漁點點頭,送沈若上了轎子。
“你這個姐姐倒是積極,這麽快就來了。”君從嘉一臉鄙夷,站在沈漁身邊,看着沈若的轎子走出巷口。
沈漁回頭,皺眉道:“貴妃也沒哪裏惹過你,你怎麽對她這麽大意見?”
君從嘉拍了拍沈漁的肩膀,“她和我确實毫無關聯,只是我看不慣老實人被欺負。”
沈漁覺得有趣,笑道:“你既然可憐我,那少欺負我一些就是了。”
“我也是迫不得已。”君從嘉跟在沈漁後面,兩人都是聰明人,話不用說的太多,一點就透。“太後是我親母,我不可能看她有難不救,除了找你,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沈漁玩笑道:“我是真的想救太後她老人家,可要不是昨天幸運,我怕是已經死在太後的安排之下了,這會兒你說不定也登上那張皇帝的寶座,忘了還曾經有過我這號人物了。”
“這是什麽意思,母後她昨天做什麽了?”君從嘉對昨天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一臉茫然。
沈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了一句雲裏霧裏的話,“如果一件事,已經千瘡百孔,難以修複,繼續破壞它,或許能夠物極必反,收獲奇效。”
君從嘉皺眉,細細品味着沈漁的話,良久,他似有所思,“你是說,要讓這件事情變得更嚴重?”
沈漁點頭,“太後與丞相合謀,刺殺皇上,這已經是最壞的事情了,你再推一把太後和丞相,大義滅親,起碼可以把你自己從這件事情中摘出去,然後你再說話,才能有立場。”
“可是,我怎麽能下的去手。”君從嘉表情糾結,他明白沈漁的意思,可那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他不敢冒險。
“我想了一下,皇上和太後如今水火不容,越多人想要保太後,皇上心裏的忌憚就會越深,反其道而行之,或許可行。”
君從嘉還是有些猶豫。
沈漁輕嘆口氣,“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你也說不想看老實人受欺負,你就當是良心發現了吧。”
沈漁話說到這個地步,君從嘉也明白沈漁已經盡了力,沈漁給他指了路,他若是再依仗着沈漁心軟,強人所難,那也就稱不上是朋友了。
“我明白了,接下來我會想辦法的。”君從嘉說道:“你這樣總在府裏悶着也不是辦法,不如随我出去走一走。”
“你身上一堆爛賬,竟然還有心情走一走?”
君從嘉長嘆口氣,“日子總還要過不是,說起來也是一樁公事,西儀公主就要進京了,皇兄派我前去迎接。”
“西儀公主來了?”沈漁皺眉,十分驚訝。
“聽聞皇兄當時雖然拒絕了西儀和親的請求,但西儀公主向往北乾的風土人情,說想要來看一看,這個理由正當,皇兄自然不會拒絕,這不就來了。”
沈漁冷哼一聲,“西儀公主這次說不定是歪打正着,來對了。”
“無論如何,你明天陪我走一遭,也見識一下這個西儀公主,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
沈漁點頭,他确實很好奇這個西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