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29 章

趁着君懷瑾心情好,君從嘉忍不住問起了另一件心懸已久的事情。

“年節将至,臣弟畢竟與淑妃曾有義兄妹之誼,臣弟想去冷宮看看淑妃。”

君從嘉說完,便低着頭,心內忐忑,這個要求畢竟不合禮數,自家皇兄又不是個心腸柔軟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答應。

良久沒有聽到回答,君從嘉悄悄的擡頭,看了看身邊的君懷瑾,他思緒遠飛,不知道再想什麽。

好一會兒,君懷瑾似是放下了所有思緒,緩緩開口,“怪不得小漁一直拿你當最好的朋友,重情義這點,你們倒是很像。”

原來是在想沈漁,君從嘉懸着的心放下了不少,也不知沈漁如今怎樣了,一個人在外面是否孤單。

“臣弟哪裏敢說什麽重情義,只是覺得故人飄零,如今在身邊的不多,有些該看望的,要去看望一下,不然世事無常,誰能說得準呢。”

君懷瑾心中也有所感,濃烈的孤獨漫上心頭,人世無常,聚散離合,總是無法說準。

“沈貴妃既然已經不在了,過去的事情便不再追究了,就讓淑妃出宮,去宮外的春禪廟修行吧。”

“多謝皇兄。”君從嘉忙俯身行禮,這個安排,便是給了淑妃的未來一個出路,離了宮,過些時日,去向哪裏就不會有人再追究了。

“不必謝朕,朕只是想,若小漁在,知道朕如此做,定然會開心的。”

看着君懷瑾落寞的眼神,君從嘉心裏也跟着難受了起來,勸慰道:“想來沈漁把外面的風景看夠了,一定還會回來的,他從小生活在這裏,朋友又都在這裏,這裏是他的根。”

“但願吧。”君懷瑾輕嘆口氣,“朕累了,你去吧。”

君從嘉行禮,看着君懷瑾孤寂的背影漸行漸遠,撇嘴搖了搖頭。

皇宮深處,一座蕭索廢棄的宮殿,便是冷宮所在了。

寒冬臘月,一走進這裏,更覺得冷的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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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荒無人煙,只有一個小宮女在門口掃着積雪,看見人來,詫異的停下了手裏的活,怔怔的看着君從嘉。

“淑妃娘娘住在這裏嗎?”君從嘉柔聲問道。

小宮女點了點頭,朝着裏面指了指。

“勞煩你進去通報一下。”君從嘉覺得自己一個男人直接進去不好。

小宮女睜着眼睛,愣愣的看着君從嘉,似乎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君從嘉皺眉,又重複了一遍,“你去和淑妃娘娘說一下,君從嘉求見。”

小宮女歪了歪頭,呲着牙傻笑了一下,又掃起了雪。

君從嘉無奈的撓撓頭,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正當猶豫的時候,淑妃似是聽見了外面的聲音,走了出來。

“怎麽了,阿傻?”

一出來,就看見君從嘉正站在門外,淑妃頓住了,半晌沒有說話。

君從嘉也沒有說話,兩人互相對看着,心裏思緒萬千。

珠翠绫羅換成了粗布衣裳,未施粉黛的臉色透着灰敗,憔悴而沒有精神,手背上還長着一片凍瘡,讓人心疼。

“你怎麽來了。”淑妃笑着将額角的頭發挽在耳後,向後撫了撫淩亂的頭發。

“快過年了,我求了皇兄,來看看你。”

“快進來坐吧,外面冷。”

君從嘉跟着淑妃走到了裏面,可裏面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屋裏一個炭盆都沒有,窗戶還是破的,漏着風。

“坐吧,不知道你來,也沒來得及收拾。”

說着,淑妃搬過來一把破椅子,椅子用的顏色都發黑了,但好在還算結實,能坐人。

屋子裏除了這把椅子之外,就再沒有第二把了,淑妃只能坐在床上。

雖然東西破舊,但卻收拾的很整齊幹淨。

“窗子壞了,你總要叫人來修修,還有炭火,你雖在冷宮,但份例還是有的。”

“宮裏的人踩高捧低慣了,哪裏還會管我,我被禁足于冷宮之中,不能出去,跟着我的小宮女阿傻,腦子又不太好,只能這樣湊合着過了。”

君從嘉心裏一陣唏噓,淑妃也算風光一時,但沒想到最後卻落到這樣的下場,“你想辦法給我送個信也好,你這身子,怎麽能受得了這樣的風雪。”

淑妃搖頭苦笑了笑,“王爺願意來看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了。”

“你又何必如此,皇兄已經答應,過了年,就送你到宮外的春禪廟去,等再過個一兩年,沒人記得你了,我便安排你離開,到時候,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王爺不必費心了。”淑妃淡笑着搖搖頭,“我在哪裏都是一樣的,不過是拖着具軀殼罷了。”

“你這樣說,我心裏很難受。”深情最難承受,君從嘉不能回複,卻也不願傷她。

“自打我見了王爺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我忘不了你了,你雖對我無意,但給我一個一廂情願的機會吧,你要是難受,我連這唯一的念想也沒有了。”

君從嘉長嘆口氣,感情一事,不是靠勸,就能夠勸動的,只要人在,時間長了,執念漸漸就會沒有的吧。

“你別多想了,我派人給你修繕一下宮殿,再給你送些炭火來,年節一過,出了宮日子就好過了。”

君從嘉起身,又看了淑妃一眼,“你畢竟是皇妃,我是外臣,身份有別,以後我便不再來看你了,你多多保重。”

“王爺。”淑妃突然開口,叫住了推門而出的君從嘉。

“你還有什麽事嗎?”君從嘉沒有回頭。

淑妃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麽,只是想再看看你,我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君從嘉推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深到讓人沒有容身之處。

沈若的屍體停靈在春禪廟的第二天,便無故失蹤了。

消息傳到皇宮裏,君懷瑾将手中的奏折重重的扔了出去。

“看來是朕想多了,原來早就已經打算好了,救出沈若,再沒有後顧之憂,便可以遠走高飛了。”

元寶自然知道君懷瑾說的是誰,但事實擺在眼前,他想勸也不知道從何勸起,只好撿起了地上的奏折。

“真是有本事,能騙過朕宮裏的太醫,他把朕當成什麽了,能夠随意糊弄的傻子嗎?”

君懷瑾氣的胸口上下起伏,他本還等着沈漁回心轉意,能夠自己回來,但沈若的事情一出,明擺着是用假死換取出宮的機會,沈漁這是根本就不打算回來了。

“沈大人一直心懸貴妃,皇上也有意早晚會放貴妃出宮的,如今也算是合了皇上的意思,皇上何必生氣。”

“朕願意放是一回事,沈漁算計朕又是另外一回事,找到沈漁現在的下落,讓狄九凡立即前去追捕,務必将他帶回來見朕。”

君從嘉将白玉盞握在手中,五指攏起,白玉盞砰然而裂。

看來一廂情願的只是自己,可笑自己還念念不忘。

小漁,你以為沈若一走你便毫無挂念了嗎?你錯了,你這種性子,注定難以走遠的。

出了涼城,人煙就稀少了許多。北乾的北邊,土地貧瘠,住在這裏的人很少,僅有的一些人家,也是獵戶,靠着和南邊的人販賣皮毛而生。

一路上,除了涼城的城防攔了一次之後,便暢通無阻了,沈漁不是逃難,不想要刻意隐瞞自己的行蹤,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着,還沒想好最終要去哪裏。

“沈大人,等一等。”

官道之上,來了一隊人馬,朝着沈漁飛奔而來。

沈漁聽見叫聲,停下馬,等着那幫人過來。

“沈大人留步,我家狄将軍在驿館裏備下了薄酒,想和沈大人敘敘舊。”

“狄将軍來了?”沈漁很高興,這麽長時間自己孑然一人,确實有些孤單,故友前來,有人陪着喝喝酒,再好不過了。

驿館并不遠,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驿館的官員忙将沈漁迎了進去。

“許久不見,一切還好?”狄九凡一身戎裝,站在門口,笑着走了過來。

狄九凡自從回到都城之後,便再也沒有穿過武官的打扮,此刻這樣穿着,倒讓沈漁詫異了一下,但很快,沈漁的驚異便消失于眼底。

“還算不錯,總算找到個熟人,能夠說說話了。”沈漁笑着和狄九凡一起走了進去。

故友相見,把酒言歡是少不了的,不過沈漁孤身在外,不想讓胃又疼上幾天,只好以茶代酒了。

“這邊的食物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的慣,我特地在都城買了些點心,帶了過來。”

沈漁對吃上雖然有講究,但卻并不挑食,都城的小點心确實也很久沒吃,想念的很了。

沈漁拿起一塊,放進嘴裏,不禁想起了一些有關于點心的溫馨回憶,心裏又是些許蕭索。

看沈漁吃的開心,狄九凡不禁問道:“沈将軍不想問問我這次來,有什麽事嗎?”

沈漁自嘲的一笑,“大過年的,你抛下那麽一大家子人前來找我,自然不是為了和我敘舊的,我知道你為什麽而來,咱們總要敘完了舊,再談那些讓人煩惱的話,不然可就沒辦法敘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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