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0 章
聽沈漁這樣說，狄九凡心裏生出一絲愧疚來，無論他有多少無奈，終究是要和曾一起并肩作戰的朋友為敵了。
“聽說南沈那邊也正在找你，他們放出消息，要你回南沈。”
南沈并未想要隐瞞此事，所以這個消息不是秘密，狄九凡也有所耳聞。
“估計那邊來找我的人，就要到了。”沈漁估算着時間，這幾天又要和這些麻煩的事情糾纏不清了。
“那你有想過嗎，去還是不去？”
沈漁搖搖頭，“走一步看一步吧，我還沒有想好。”
“也是，天地廣闊，總要多看看，才知道應該留在哪裏。”
“別總說我。”沈漁笑着又往嘴裏放了一塊醬牛肉，“你和從嘉，是怎麽打算的？”
狄九凡苦笑着搖了搖頭，喝了口酒，“事情總要慢慢來，我放下全部的兵權，皇上應該是不會忌憚我和從嘉走的近了，但是我母親那邊，如果知道我如此違逆不孝，怕是難以接受。”
“父母之愛子女，無非是希望子女能夠平安喜樂，想來時間一長，老人家最後也能夠接受的。”
“但願吧。”狄九凡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沉默不語。
沈漁知道，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這段感情之中，君從嘉更加主動，付出的更多。
但只有走近了才會發現，其實狄九凡所付出的，一點都不比君從嘉少。
他是狄家的嫡子，父親早逝，十幾歲就承擔起一家的榮辱，要邁出這一步，需要更大的勇氣。
“不說這些了，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眼下這一關還沒有過，未來的事情，未來再說吧。”狄九凡擡手，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狄将軍，皇上以你為籌碼，拿準我會心軟，想要逼我回去。你的身後是一家子人，如果你今天帶不走我，你一家人怕是都要受牽連。若論交情，我應該和你走一趟。”沈漁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正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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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單打獨鬥，我不是你的對手，皇上這次想抓你，不派重兵圍剿，單單只是讓我來，他的用意，是不想做那個壞人，要你自己主動回去。。”
沈漁目光沉重，心裏有些冷，到頭來，留下的還是這些利弊算計，“我若這次心軟，被皇上牽制，就會次次被他牽制，永遠也逃不出了，所以這一次，我絕不會為情義負累。”
狄九凡微笑着點頭，很是欣慰，“你能這樣想，我為你開心。你也明白我，我不需要同情，你我公平一戰，就是對我最大的尊重。”
“我明白，所以我不會讓你。”沈漁拿起一旁的佩劍上邪。
狄九凡也拿過放在一旁的□□，“很久沒有酣暢淋漓的打一場了，能與江湖中聲名赫赫的劍仙傳人對陣一場，也算是值得了。”
“得罪了。”沈漁拱手，拿着佩劍，來到外面的院子裏。
院子不大，但此時兩人劍拔弩張，其他人都躲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狄九凡對于近身的功夫并不擅長，拿手的是戰場上的厮殺，所以便以□□作為兵器。
槍對劍，雖然攻擊範圍上有巨大的優勢，但靈活性卻不如劍。
兩種兵器各有利弊，到了他們這種水平的高手，所比的其實也只是招式和速度而已。
銀光趁着白雪，更添一抹寒意，狄九凡一身銀裝铠甲，傲然威武。沈漁一身簡單的布衣，手上是一把重鐵的黑沉上邪劍。
兩人目光鋒利，都在等着誰先出招，尋找對方的破綻。
狄九凡仗着□□的長度，率先發難，一槍迅疾發出，直指沈漁的胸口。
□□是專為戰場而生的武器，戰場上的厮殺，講究的是力量和速度，招式則是平淡樸實，簡單直接。
狄九凡速度雖快，但破招卻很容易，沈漁閃身避過，劍身擦着□□而過，來到狄九凡身前，朝脖頸處刺去。
狄九凡轉頭一躲，□□收回立在地上，第一招比完，無勝無負。
“好身手。”狄九凡真心誇贊，兩人雖是對手，但狄家尚武，狄九凡也十分敬佩功夫好的人。
“将軍過獎了，我要出招了，将軍小心。”
說着，沈漁腳下邁步，迅疾而來，還未看清身形，便來到了狄九凡身前，淩厲的劍氣撲面而來，劍花彌漫，避無可避。
對手近身襲擊，□□毫無用處，狄九凡只好後退一步，和沈漁拉開距離，舉槍擋劍。
沈漁的劍勢太快，快到讓人難以摸清他的下一劍會出在哪裏，而□□沉重，很不靈便，狄九凡始終無法真正攻擊到沈漁的要害。
狄九凡不善靈巧，但力量卻勝過沈漁，他無法抓住沈漁出劍的規律，于是轉而利用□□的優勢，攻擊沈漁的暴露出的下盤。
沈漁未料到狄九凡反其道而行之，把目标對準了并不屬于要害的下盤，一時間有些慌亂，急忙退後了幾步。
第二招已過，兩人仍然打了個平手，分不出勝負。
正當狄九凡思考第三招該怎樣出招的時候，沈漁已經攻了過來，這次沈漁的進攻對象，是狄九凡的後身。
狄九凡依仗□□的優勢，沈漁想要靠近他十分困難，只有在狄九凡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快狄九凡一步，轉而進攻他的身後，才能抓住轉瞬即逝的優勢。
狄九凡意識到沈漁的目的，回身來擋，但□□畢竟笨重，狄九凡還是慢了一步。
眼看後身的要害要被對手一擊而中，閃避已經來不及，狄九凡反其道而行之，直直的迎了上去，只是将要害稍稍錯開。
沈漁這一劍一定會中，但卻不會給狄九凡致命一擊，這樣棄車保帥的招式，雖然狠烈，但卻保有一線生機。
沈漁沒料到狄九凡會使出這樣的招式來，忙将劍收了回去，但還是擦着铠甲而過，劃出一道劍光。
适可而止，無需傷人，雙方便已明白勝負已分。
“我敗了，心服口服。”狄九凡将□□扔在一邊，雖然輸了，但棋逢對手，輸也十分開心。
“狄将軍這招雖然會傷在我的劍下，但卻無關要害，其實勝負還未可知。”
狄九凡實話實說，也不強撐，“我不受傷時尚且不是你的對手，一旦受傷，更加不可能勝你了，輸了就是輸了，沒有借口。”
“狄将軍長于馳騁沙場，近身比試不是你所擅長，以我的優勢對你的劣勢，說來慚愧。”
“你太謙虛了，我留不住你，你走吧。”
沈漁神色有些糾結，雖然告訴自己一定不要犯了心軟的大忌，但還是猶豫的問道：“我走了，你想過要怎麽辦嗎？”
“我有負皇命，自當受罰，若皇上一定要牽累我的家人，我大不了一死，換家人平安。”狄九凡面露蒼涼，他久經沙場，生死一事，已經看得很淡。
沈漁卻心下不忍，如此名将，要死也定是要死在戰場上，怎麽能成為權力之下的犧牲品。
“狄将軍，你相信我，事情一定會有轉機，你暫且回去，保住性命，你不會有事。”
狄九凡皺眉不解，只是搖了搖頭，“人各有命，沈将軍不必勸慰，心裏也不要有什麽負擔。”
沈漁輕嘆口氣，解釋道：“南沈和北乾，勢必要有一戰，如今朝中可用的将才不多，若戰端一開，皇上還會啓用你的。”
狄九凡一驚，南沈雖然一直有騷動，但沒人能摸清南沈究竟有沒有實力開戰，又會不會真的開戰，“你知南沈不是虛張聲勢？”
“我畢竟是南沈皇子，我知道的，比旁人多些，這一戰，勢不可免。”
狄九凡心裏不禁有些蕭瑟，雖說戰端一開，他便能夠重回戰場，但生靈塗炭換來的一将功成，他寧可不要。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不會有事，這一切，你早有算計？”
沈漁不禁低頭苦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不是如此，我怎麽能看着你這樣無辜的人受我牽連，怕是就跟你回去了。”
“想不到皇上苦心算計，終究還是算不過你。”狄九凡不禁感嘆兩人都是人中龍鳳，卻偏偏誰都不願想讓，以至鬧出今天的後果。
沈漁也覺得一陣唏噓，“我又何嘗願意算來算去，不過是不想受制于人罷了。”
狄九凡看了看身邊的□□，“這樣打來打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盡頭。”
“這樣一直無休止的打下去，勞民傷財。百姓所願，不過平安富足，他們不應該成為權力争鬥的犧牲品，我會讓這件事結束的。”
“你要怎麽做？”狄九凡擡眼，一臉不解，想不通沈漁能夠有什麽辦法。
沈漁無奈的苦笑了笑，“渾渾噩噩過了這麽多年，始終也沒有做些不負年華的事情。如今我想要做些于民有利的事情，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狄九凡雖不知沈漁究竟如何打算，但還是在心裏希望他真的能夠有辦法，“如此，便願你心想事成。”
沈漁拱手，朝着狄九凡笑了笑，“後會有期，将軍保重。”
北風卷地，枯草漫天，沈漁一人一劍，身影漸漸走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