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金融學院樓下的咖啡吧裏。

汪傑、趙子澄和周一淼,帶着溫婷在打牌。

咖啡吧裏沒放音樂,每個桌子上都有人說話,顯得鬧鬧哄哄的。

趙子澄往桌子上扔了兩張牌,随口問一句:“禹哥這都多久沒來上課了?”

坐在他左手邊的汪傑把牌合起來,喝一口咖啡道:“好像快兩周了吧,人間蒸發了一樣。”

周一淼笑笑,“翻車而已,至于嗎?”

趙子澄“啧”一聲,“我也覺得不至于,但誰知道他怎麽想的。我真以為他只是和岑歲玩玩,平時也沒看出他有多在乎人家啊,結果岑歲不玩了,他倒來勁了。”

溫婷一副她很懂的樣子,捏着牌說:“習慣呗,岑歲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跑,他也一直覺得只有他甩岑歲的份。哪知道岑歲突然變臉,反差太差,他就接受不了了,就像……”

溫婷落下牌想了想,“就像你養一只狗,它成天圍着你打轉,搖尾巴讨好你,心裏眼裏都只有你,你踢它它還沖你搖尾巴,久而久之你就習慣了,然後突然某一天,小狗冷臉不理你了,沒人圍你腳下轉了,你是不是會不習慣?再然後,你發現它跑去沖別人搖尾巴了,看都不看你一眼,不時還沖你呲牙發狠,你說你會不會覺得很難受,心裏空落落的?”

汪傑想象了一下這種場景,點頭道:“确實會。”

溫婷嗤笑一下,“我本來還以為,岑歲對陳禹有多情深意切沒他不行呢,結果也就這樣,這翻臉的速度和徹底程度,讓人佩服。欸,對了,你們知不知道岑歲為什麽甩了陳禹?”

周一淼想都不想道:“不喜歡了呗。”

溫婷又問:“那之前一直都好好的,為什麽突然就不喜歡了?”

汪傑想了想,“她幡然醒悟,發現陳禹是塊捂不熱的臭石頭,捂累了不捂了。”

溫婷慢慢搖兩下頭,好像了然一切的樣子,“不是。”

汪傑三個人成功被她勾起了興趣,連打牌的興致都沒有了,看着她問:“那是什麽?”

溫婷放下手裏的六張牌,順手拿起桌上的手機。

解鎖後翻了幾下,點開一張古色古香的照片,遞放到桌子上給汪傑三個人看。

汪傑把手機屏幕轉個方向,只見照片裏是一家古董店鋪,店招是仿古匾額,上面鑲着“珍寶齋”三個燙金大字。

在店鋪裏面,站着一個長發女生,皮膚雪白,是岑歲。

不知道什麽意思,趙子澄看向溫婷問:“逛個古董店,有什麽問題?”

溫婷把手機拿回來,翻着照片笑道:“她可不是去逛古董店,她是去這家店打工的。有朋友在那裏看到她,還進店裏确認過。”

“打工?”汪傑表示懷疑,“她不缺這點錢吧。”

“就是啊。”溫婷聲音脆脆的,又放下手機,給汪傑三個人。

屏幕上換了另一張照片,店鋪還是剛才那個店鋪,但裏面的人,變成了一個男人。

等汪傑三個人疑惑地看完,溫婷說:“這是這家店的老板。”

汪傑三個人不明所以,看向她問:“有什麽問題?”

溫婷微微睜大眼睛,有點不能理解道:“你們不覺得這個老板很帥嗎?”

汪傑三個人互相看彼此一眼,然後默契道:“也就一般吧,你們女生審美有問題。”

溫婷真是笑了,看着他仨道:“你們不會都覺得……自己最帥吧?”

汪傑三個人又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然後清清嗓子道:“這不是很顯然的事情嗎?”

溫婷靓女無語。

但她沒有翻白眼,她當作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回歸正題,她收回自己的手機說:“如果我推測沒有出錯的話,岑歲肯定是變心了,喜歡上了這個古董店的老板,所以甩了陳禹,然後緊接着就去了這家古董店打工。你們應該比我了解她,如果她喜歡上一個人,打工根本不算什麽。”

汪傑三個人聽完溫婷的話,稍微沉默了一會。

片刻後三個人都點頭,表示贊同溫婷的推理推測。

岑歲是個戀愛腦,只要喜歡上一個人,腦子裏就全是那個男人。

她又不缺錢,唯一能讓她把課餘所有時間都用來打工的原因,就是她喜歡上了那個男人。

只要她喜歡上一個人,她就願意為那個人做任何事。

溫婷把手機收回來,“聽說這幾天她老板不在,要不要去店裏逗逗她?幫陳禹出口氣,說不定陳禹心裏的這道坎就過去了,你們覺得呢?”

汪傑往後靠到沙發上,擡手枕到頭下,看着趙子澄和周一淼。

趙子澄和周一淼對視一眼,然後周一淼看着汪傑說:“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都閑發黴了,玩玩去呗,我還沒逛過古董店呢,真他媽上檔次。”

溫婷笑一下,“買什麽古董啊,我們确實是上門當上帝的,但不是給她送錢的。”

想想也是,趙子澄忽又想起了什麽,坐直了身子道:“不買古董,那我們就去賣古董,我爸最近剛好收了一件仿品,拿去逗逗她,反正她什麽都不懂。”

汪傑枕着雙手出聲,“她肯定不會買。”

溫婷接話道:“管她買不買呢,逗她玩呗,誰讓她去打工當店員呢。買了當然好,不買我們也不虧什麽,找點樂子而已。”

汪傑放下手來,看着溫婷、趙子澄和周一淼,“你們幾個,一個比一個無聊,一個比一個壞,逗人家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喪不喪良心?”

溫婷直接白他一眼,“廢什麽話?去不去?”

“那必須得去。”

汪傑嘿嘿一笑,“我比你們還壞。”

溫婷笑了,又白他一眼,“真是無聊。”

……

榮默出差後,岑歲課餘時間便一個人守在他的店鋪裏。

下班的時間都是以她看書的專注程度來定的,有時候看得專心,就會拖得晚一點才關門。

今天是周日,和周六一樣,店鋪裏來往的人稍微多一點。

榮默不在,進店的人都由她一個人招呼,所以看書就沒平時那麽專注。

中午的時候人少,但因為天氣漸暖,她又犯困,所以也沒看多少。

下午她出去買了杯咖啡,提了神在玫瑰椅上坐下來,倒是專心看了大半個小時。

在她專注看書的時候,店裏忽又來了客人。

聽到進門的人故意清了兩下嗓子,岑歲擡起頭來,打招呼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她又咽了下去。

因為來的幾個人,她都認識,自然也知道,他們根本不是來買古董的。

看他們的模樣表情,大概是來看她熱鬧,找她取樂的。

看她不出聲,溫婷演技很拙劣地驚訝道:“咦?這是岑歲嗎?”

岑歲含笑低下頭,慢慢合起書案上的書,放到一邊,起身道:“是我,你們來買東西?我們店裏的東西都保真,要不要看看?”

溫婷轉頭随便掃了兩眼,沒看出這些東西有什麽好的。

她還是一副很驚奇的樣子,假得像在上表演課,問岑歲,“你怎麽會來這裏打工啊?最近是缺錢嗎?”

岑歲笑笑,“體驗生活。”

溫婷跟她假熟絡,“我就說嘛,岑大小姐怎麽會缺錢。”

在岑歲和溫婷說話的時候,汪傑三個人已經找地方坐下來了。

三人都是一副大爺模樣,趙子澄看着岑歲說:“你們這種店裏,都有名貴好茶吧,泡點來解解渴,最近這天怪有點熱的。”

岑歲看向他,懶得和他們計較,微笑道:“我們店裏的好茶,只招待貴客。如果你們想喝茶的話,可能要先買幾樣東西。不過我們店裏東西都很貴,你們不一定買得起。”

趙子澄聽這話不樂意了,看着岑歲道:“誰告訴你我們買不起?”

岑歲還是微笑着,“那你們買幾件?”

趙子澄張了幾下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汪傑清清嗓子,提醒他是來幹什麽的,可別兩句話就被人繞進去了。

趙子澄平靜下來,看着岑歲說:“我們今天出來不是買古董的,而是賣古董,可惜你什麽不懂,不然也能給你長長見識。”

岑歲當然知道他們是故意上門來逗她的,但她也真的好奇,想看看趙子澄包裏揣着個什麽寶貝,于是看着趙子澄說:“老板最近教了我一些鑒寶方面的技巧,我學得挺好的,要不拿出來給我看看?”

趙子澄還是一副不想給她看的樣子。

也就是個小套路,摸準了大部分人的心理——你越不給看,我越想看。你越寶貝不想拿出來,越說明這個東西是真的值錢。

随後他擺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到櫃臺邊放下包,一邊掏東西一邊說:“好歹算是朋友一場,那就給你看看。但你要是想收下的話,我可一分錢也不便宜。”

岑歲沒說話,看他從包裏掏出一個盒子。

他把盒子放到櫃臺上,對岑歲說:“你自己打開看吧,小心一點,金貴得很呢。”

岑歲故意滿眼期待地打開盒子,打開的一瞬間,她臉上的表情慢慢便僵住了。

盒子裏裝的是一個三足香爐,器型古樸端莊,是個銅爐,爐身上布滿了一塊塊金燦燦的不規則形狀。

趙子澄看她那滿臉沒見過世面的表情,笑着道:“怎麽樣?是寶貝吧?”

看着趙子澄的表情,岑歲眸底閃過許多疑惑,随後她拿起放大鏡看了看香爐的細節,又用手摸了摸,最後擡頭看向趙子澄,語氣贊嘆道:“這是大名鼎鼎的宣德爐吧?”

趙子澄聽了這話,眼睛一亮,“沒想到你還挺識貨啊。”

岑歲笑笑,“宣德爐的名氣太大了,老板跟我特意講過的,我當然知道啊。确實是很好的寶貝,我們店裏都沒有的。”

趙子澄和溫婷都看着岑歲的表情,能看出來她是真驚嘆。

兩個人互相遞了個眼色,當然在心裏譏笑她,看着她這半瓶水的水平,把仿品當驚世寶貝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一點。

看人自以為懂行,自以為是認認真真犯蠢的樣子,是最好笑的。

汪傑和周一淼也在笑,覺得好玩兒。

他們都知道,這個香爐是趙子澄他爸拿回來的仿品,仿品能是什麽好東西,仿得再好再精細再出色,那也是假貨啊。

看人對假貨擺出如此贊嘆的表情,真是太有意思了。

岑歲仔細捕捉趙子澄幾個人臉上的笑容。

通過他們的眼神和笑容,她确定了一件事情——趙子澄故意拿了假貨來騙她玩。

看她被騙了,他們樂得幾乎快掩不住嘴角的弧度。

既然如此……

岑歲擺出更愛不釋手的表情來,看着趙子澄說:“入了行才知道,這些寶貝有多讓人心動,你這宣德爐,我真的是太喜歡了,反正你要出手,朋友一場,你給我呗。”

沒想到會這麽順利,趙子澄愣了一下。

當然他沒有立刻樂起來,掩了掩嘴角繼續演道:“我賣東西是不看人,你如果真的喜歡,我可以給你,但是還是那句話,一分錢都不能少。”

岑歲有些迫不及待問:“多少錢?”

趙子澄他們還真沒想到岑歲會買,也沒提前商量過賣多少錢。

他愣了愣,讓然後想了想岑歲手裏能有多少零花錢。

為了能讓她買得起,他思考一下出聲道:“十萬。”

要再多的話,他怕岑歲拿不出那麽多的錢,就不買了。

畢竟他們都還是學生,沒有接手家裏的生意,家裏再有錢,零花錢也不會無度給。

岑歲聽了這話,直接就掏出了手機,“那我要了。”

趙子澄險些沒忍住嘴角的笑,心想卧槽這錢也太好騙了一點,随随便便十萬就到手了。

他忍住嘴角,掏出手機來,“你想清楚,買了就不能退了。我要不是缺錢,也不會賣這個。”

岑歲點點頭道:“古董行的規矩我懂,錢貨兩訖,誰都不準後悔。”

趙子澄忍着竊喜把支付寶收款碼遞給她,同時看了看溫婷和汪傑、趙子澄。

四個人都想笑,也都拼命忍着,簡直是快樂得不行。

岑歲這邊付了錢,把香爐收進櫃臺裏,笑着沖趙子澄說了句:“謝了。”

趙子澄也笑,“客氣什麽,都是朋友。”

岑歲還是看着他,嘴角笑意越發濃,突然問他:“你知道什麽是宣德爐嗎?”

趙子澄沉浸在騙了十萬塊錢的幸福中,收起手機看向岑歲,神氣滿滿道:“明代宣德年間制造的銅香爐,所以叫宣德爐。”

岑歲抿抿嘴角的笑意,又問:“你這個爐子是哪來的啊?”

趙子澄道:“我爸最近收回來的,我這不手頭緊麽,就拿來換點錢花。”

說着眼神裏透出挑釁來,看着岑歲笑,“我爸說,這個爐子是……仿品……”

趙子澄料想中,這句話說完,岑歲肯定臉色大變,說不定都能上來打他。

畢竟十萬塊錢對于他們來說,也不是筆小錢。

可是岑歲聽完這話,竟然還笑眯眯的,而且越笑越叫人不舒服。

然後她就帶着這副笑意,脆聲說:“是啊,爐底刻了,是崇祯年間制造的香爐,不是宣德年間制造的。”

趙子澄不算笨,聽了這話,突然像被雷劈中了一樣。

他倒不是知道宣德和崇祯有什麽玄機,而是他突然發現,岑歲也他媽在騙他!

他臉上隐藏的笑意全都沒了,看着岑歲問:“你什麽意思?”

岑歲還是笑笑的,看着他道:“什麽都不懂就出來騙人,怎麽敢的啊?”

看趙子澄眉心微蹙起來,她又跟一句:“哥哥,知道古玩行裏面的水有多深嗎?”

趙子澄開始發懵了,一時分不清岑歲是不是在唬他。

汪傑和周一淼也收起了笑意,只有溫婷這時候看着岑歲說了句:“別演了,自己不懂行被騙了就認,強行挽尊有意思啊?我們就是來逗你玩兒的。”

岑歲還是笑,就是要氣死他們。

她手指在櫃臺上敲兩下,看着溫婷,慢慢說:“朋友一場,今天我就免費給你們上一課。宣德爐,是明宣宗朱瞻基在宣德三年,親自參與設計和監造的銅香爐,收藏界還叫它宣三爐。”

說着看向趙子澄,看向汪傑和周一淼的時候,發現店裏又來了其他人。

看得出來,這些人是單純進來看熱鬧的,岑歲沒多管,目光落回溫婷臉上,“明宣宗朱瞻基知道吧?朱棣的孫子,皇帝當得挺好,可惜命不長。”

溫婷看着岑歲說話時的神态和氣度,突然就氣弱了。

岑歲看着她的表情,笑了一下,随後看向趙子澄,繼續說:“皇帝親自督造香爐,在歷史上并不常見,朱瞻基有賞玩香爐的嗜好。”

“為了鑄造香爐,朱瞻基當時選用了暹羅國朝貢的風磨銅,這還不夠,爐料中還加入了金、銀等一些貴重材料。一般香爐的材料只要煉四遍,當時工匠怕皇上不滿意,足足煉了十二遍,材料耗費非常大,所以宣德爐爐質非常純細,像嬰兒的肌膚一樣。”

“當年的風磨銅全部用完,總共也就煉出了三千只香爐。三千只香爐不算多,經過數百年到今天,真正宣德三年鑄造的香爐,已經非常罕見了。”

在岑歲說話的時候,趙子澄大氣都出不來了。

聽她說到這裏,他才暗暗緩了口氣,看着岑歲道:“所以呢?顯擺你知道的多?”

岑歲笑笑,繼續說:“宣德爐當年煉出來就是珍寶,許多人為之瘋狂。從宣德年間到民國時期,古玩商人一直在仿制宣德爐,沒有間斷過。你只聽到你爸說這只爐子是仿品,就以為是不值錢的假貨。卻沒有多問問,這是什麽時期仿的宣德爐,材質是什麽。”

趙子澄猛地反應過來了,“崇祯……”

岑歲還是笑着:“還不算太笨嘛,明崇祯沖天耳金片三足爐。再給你科普一下,崇祯是明朝的第十六位皇帝,也是最後一位皇帝。崇祯十七年的時候,李自成攻破北京,他在煤山自缢。”

趙子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岑歲端起杯子喝口水,放下杯子問:“哥哥,下面還聽嗎?”

趙子澄氣得手抖,內心悲哮——哥你馬呢!

岑歲看他臉上的表情,差點笑出聲來,低頭給忍住了。

畢竟他們人多,待會被打就不好了。

她低頭收住笑意,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看着趙子澄繼續說:“說完吧,宣德爐最絕的是它的色,你的這個沖天耳金片三足香爐,包漿自然亮麗,光澤斂收其中,內蘊寶光,器型端莊貴氣,手感也非常細膩,爐身上這一塊塊的金色,是真的金片,也确實是崇祯時期的東西,全世界應該就這一件,是貨真價實的寶貝。”

“你不問清楚也就算了,連爐底刻字你都不看,就敢拿出來騙人,真當別人都傻子啊?”

“哦,不對,你只是把我當成傻子了。”

“可惜啊,我不是。”

趙子澄盯着岑歲,感覺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溫婷、汪傑和周一淼,也都繃緊了神色,大氣不敢再出一下,更別談笑了。

還是溫婷稍微淡定一點,氣弱地開口說:“你說是就是啊?你才入行幾天啊?”

聽到溫婷這麽說,趙子澄臉色松了一點點,也氣弱地附和了一句:“就是,充什麽專家?”

岑歲這回還沒再出聲,看熱鬧的人裏突然傳出來一句:“方便讓我看看嗎?”

在場所有人都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說話的人戴個帽子,臉上還戴着一副墨鏡和口罩,像是見不得人似的。

岑歲也看了看他,沒拒絕,去櫃臺裏拿香爐。

男人一身黑衣,走過來接過岑歲放在櫃臺上的香爐,手指摸了摸,然後背對人群,把墨鏡拉下來一些,又用櫃臺上的放大鏡仔細看了看。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他看完爐子,轉身看向岑歲,開口說:“你說得沒錯,是崇祯年間的香爐。仿照宣德爐制的,做工和材料都不算差,爐身上的金片也是真的。”

說完他問岑歲,“老板,這個香爐出不出?”

岑歲稍愣了一下,“你想要?”

看店這麽久,還真沒有人在她店裏買過東西。

男人并不把香爐放下,沖她點點頭,“如果你舍得出的話,我就拿走。像這種品質的宣德爐仿品,也根本找不出幾件了。今天難得有緣遇到,我想帶回去。”

岑歲有點激動,有些遲鈍地開口答應:“好呀。”

男人不多做猶豫,生怕有人出來搶爐子一樣,直接又問:“你多少錢肯出?”

岑歲想報價的時候卡了一下,發現自己不知道。

愣一下之後,她連忙拿出手機來,給爐子拍了幾張照片,細節也拍了一些,全部發給榮默,把自己的鑒定結論說給他,問他:【老板,值多少錢?】

幾分鐘後榮默把信息回了過來:【如果結論沒錯,值到兩百萬】

岑歲沒多跟他解釋,直接回了一句:【謝謝老板】

發完信息後,她放下手機,看着男人道:“兩百萬。”

男人沖她笑一下,“讓人驚喜的小姑娘。”

她沒有看他真的喜歡這個爐子,就胡亂加價,多收他的錢。

這個香爐如果流入市場,也就兩百萬左右的價格。

其實就算她要高價,他也會買。

而聽到兩百萬這個數字,看熱鬧的人全都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起來了。

趙子澄和溫婷還站在櫃臺邊,臉色頓時慘綠慘綠的。

汪傑坐在椅子上,伸手掐了周一淼一下。

看着岑歲和戴帽子的男人做交易,趙子澄眼淚都要下來了。

他已經慌得不行不行的了,開口聲音都在抖,叫岑歲,“你……你先等一下。”

岑歲看他一眼,并沒有打算中止交易。

她收了男人的錢,把香爐小心裝回盒子裏,放到男人面前的櫃臺面上,笑着說:“有需要再來。”

男人接過盒子笑一笑,聲音仍然悶在口罩裏,透過墨鏡看着岑歲說:“你剛才講得挺好的,要不加個微信,有空再一起交流交流?”

混圈子肯定要交友,岑歲沒有拒絕,直接拿來手機:“好呀。”

就這樣,兩個人在趙子澄如刀子般的目光中,加了微信號。

趙子澄是真急了,要上手去搶盒子,聲音粗重道:“岑歲,我讓你等一下,你沒聽到嗎?!”

男人拿着盒子一把就躲開了,看向趙子澄道:“年輕人器量不要這麽小,古玩界的規矩,錢貨兩訖,誰都不能後悔。玩不起最好是不要玩,氣大傷身。”

看熱鬧的人這時候也開口,說趙子澄——

“是啊,是你先要騙人小姑娘的啊!”

“自己居心不良,怎麽好意思後悔啊?”

“玩不起就別玩!”

“別壞了古玩界的規矩!”

……

趙子澄聽着這些鬧鬧哄哄的聲音,只覺得意識開始渙散,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晃。

他想要開口說什麽,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感覺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像鋒利的刀子,全向他刺過來,讓他想逃走。

于是他被這些聲音壓迫着拎起背包轉身往外走,結果走出門剛下石矶,身子僵住一歪,“轟”一聲倒地上去了。

汪傑帶着周一淼着急忙慌追出來,伸手把趙子澄往起扶,咬着牙對他說:“你就當賠了一輛跑車,別他媽這麽沒出息!”

趙子澄睜睜眼,往汪傑懷裏一趴,頓時聲淚俱下,嚎啕大哭:“我怕我爸會抽死我啊,那個香爐全世界就那麽一個,嗚嗚嗚,十萬就被我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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