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汪傑趙子澄四個人灰溜溜走後,看熱鬧的人慢慢也都散了。
散到最後,那個渾身包裹嚴實的黑衣男人還沒走,他在貨架間又看了一會。
岑歲看他好像是購物欲被勾起來了,還想買東西的樣子,便跟在他旁邊,給他介紹店裏的其他東西。
男人認認真真地聽,聽完了聲音微微帶笑說:“像你這個年紀,能把這些東西說得頭頭是道,可真是不簡單。看起來還不像是背的,是真的都懂。”
有些東西一張嘴就能聽出來,她說的這些,到底是為了賣東西臨時背了一下,還是這些知識真的都融在血肉裏。
融在血肉的學識,是靠時間積累出來的經驗,演是演不出來的。
岑歲笑笑,“既然看店賣東西,當然是要懂一點的。”
男人又搖搖頭,“你懂的可不是一點點,你的學識和眼力,都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剛才看熱鬧看她說話的樣子,還有鑒定香爐說的細節,她俨然就是個學富五車的大人物。
如果不看她的臉,再忽略她聲音裏的脆嫩,基本也可以想象成鑒古泰鬥般的人物。
這些鑒古經驗不是岑歲自己努力得來的,她不好意思高調自倨,回一句:“您擡舉了。”
男人看出她不是很想多聊的樣子,也就識趣沒再往下多說。
他确實對她很好奇,但人家拒絕試探,他再多問确實也不好。
先交個朋友,往後有機會相處久了,互相之間熟了,有些東西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男人在貨架和櫃臺間看了一遍,最後又挑了兩樣東西。
一個是清朝的五帝錢,用紅繩編串起來,可以辟邪、旺財、擋煞和防小人。
另一個也是清朝的,金鑲碧玺、翡翠玉如意,象征吉祥的擺件。
和岑歲做完這兩筆交易,男人沒有再在鋪子裏多留。
岑歲倒是想請他喝杯茶再走,但他似乎并不想摘眼鏡和口罩,委婉地拒絕了。
他不多留,岑歲只好把東西包好給他,送他出門。
送走這個男人回來,岑歲回到鋪子裏坐下,只覺得身心俱暢。
今天大約是她的黃道吉日,四個傻子上門給她送了兩百萬,又讓她交上了一個愛收藏的有錢大佬,順帶着還幫榮默賣出去兩件價值不菲的古董。
她回去裏間給自己泡了壺茶,暗暗享受這悶聲發大財的喜悅滋味。
茶水品下去,也比平時要醇厚許多,滿嘴生香。
茶品了幾杯下去,岑歲放下杯子,忽然後知後覺地發現——剛才買東西的男人,是不是有點……眼熟?耳熟?還是哪裏熟?
可要是熟人,即便包成那樣,也不會認不出來。
想了一會沒結論,岑歲摸起手機,點開了那個男人的頭像。
點進了他的朋友圈,卻發現設了三日可見,根本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看。
真是怪神秘的。
出門包得像粽子,朋友圈也不讓看。
岑歲的好奇心被勾起來,起身出去到書案邊坐下看書,還不時在想——到底哪裏熟呢?
到下班時間也沒想出來哪裏熟,她便索性不去想了,只當自己想多了。
太陽西斜,在石矶上留下一截光影。
岑歲鎖好門,去停車場開車回家。
車裏随便放了個廣播,播的是美食節目。
岑歲沒聽上十分鐘就受不了了,一直想要吞口水。
在這下班時間,聽着西湖醋魚叫花雞,誰能忍住不咽口水啊!
聽得受不了,岑歲等紅燈的時候直接換了頻,調到了點歌唱歌的節目。
然後她聽着流行歌過紅燈,過了路口走了大約一百米,目光往路旁随便一瞥,忽然看到公交站臺上面貼的大幅廣告海報。
那是一個衣服廣告,海報上的代言人是當紅實力影帝韓奕。
也就目光從海報上掃過去的一瞬,岑歲腦子裏靈光一炸,猛地想起來下午那個人哪裏熟了。
因為這個驚人的發現,岑歲心髒忍不住“噗通噗通”跳起來。
不過她沒有立即停下車,而是一直把車開到家,停好在車庫,才拿起手機來。
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想發信息的時候又猶豫住了。
她沒有見過韓奕真人,只在電視上看過他,下午那個男人,只是讓她覺得很像,但她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但猶豫了一會,她還是壓着心跳把信息發了過去。
她問:【你是韓奕嗎?】
發完信息後,岑歲便按住“噗通噗通”的胸口在等回複。
等了約莫有兩三分鐘,收到了對方的回複,信息是:【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看到信息的瞬間,岑歲猛地握住手機尖叫了一聲。
叫完了她又理理頭發,讓自己不要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嘴角忍着笑發信息:【我真沒看出來,就是覺得有點眼熟,沒想到真的是您】
韓奕:【不用覺得有什麽特別,我也只是普通人】
岑歲有點忍不住了,擡手捂住嘴,看着手機屏幕笑了好一會。
忍不住索性也不忍了,放下手笑着回:【很高興認識您】
韓奕:【也很高興認識你,我喜歡收藏,以後多交流】
岑歲:【好,我一定有問必答】
岑歲:【有好東西也會先給您看】
韓奕:【那就先謝謝了】
岑歲:【不打擾您了,您先忙】
韓奕:【好的,回聊】
岑歲簡直想抱着手機就地打滾了。
她忍住想打滾的沖動,又點開【塑料姐妹花】微信群,直接就在裏面發了一大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陶敏兒先回信息,一個表情包:【無語擦汗.gif】
陳大暖:【小禿頭坐着抖腿.gif】
周二寶:【怎麽了啊?】
岑歲深吸一口氣,按住錄音鍵,聲音裏是掩藏不住的興奮:“我不是在古董店打工嘛,今天店裏來了一個客人,買了我三樣東西。”
發出去立即錄第二條:“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第三條跟上:“是韓奕,大明星大影帝,韓奕!!!”
群裏安靜片刻。
陶敏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陶敏兒:【真的假的呀?】
岑歲不多廢話,直接把自己和韓奕的聊天截圖發進群裏。
之後聊天頁面瞬間就炸開了——
陳大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二寶:【啊啊啊啊啊啊】
陶敏兒:【你這是什麽運氣啊!】
岑歲抱着手機:【仙女的運氣!】
周二寶:【求仙女分點好運給我】
陳大暖:【仙女帶帶我】
岑歲看着手機笑,坐在車裏和陶敏兒幾個又扯了一會,分享她的激動。
雖然明星也是普通人,可她是真沒想過,自己能加上那麽大明星的個人微信。
而且在加微信之前,還交流了那麽久。
想想就覺得,跟做夢似的!
岑歲分享盡興了才下車回家。
而這一整個晚上,嘴角都挂着喜滋滋的笑意。
岑父岑母看得出她高興,問她有什麽喜事,她又不說。
童晶晶默默在心裏想——肯定是因為男人呗!
……
這一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每一件都足夠岑歲拿出來吹一年。
但她秉持着低調有內涵的原則,并沒有向誰吹噓,晚上踏踏實實睡覺,第二天起來踏踏實實去學校上課。
給自己擰上發條後,勤奮會成為常态。
今天岑歲來學校比較早,到階梯教室坐下來的時候,裏面還沒來幾個人。
但是,消失了快要兩星期的陳禹,居然坐在了教室裏。
岑歲看到他也當沒看見,直接找後排的座位坐下來。
坐下來後掏出英語資料攤開,埋頭默聲背了一會英語單詞和短語。
在她埋頭背單詞的過程中,系裏需要來上課的同學陸陸續續都到了教室。
岑歲沒有擡頭多看,然後在她背單詞正專注的時候,忽然一個背包重重落下來,砸在了她的胳膊旁邊。
岑歲倒還淡定,側臉轉頭,只見扔背包的是趙子澄。
他身後還跟着兩個人,自然是汪傑和周一淼。
溫婷不是他們系的,上課時間不來這裏。
看到趙子澄氣勢洶洶的,抱起胳膊堵在她課桌邊,岑歲漠着臉,也沒出聲理他。
趙子澄看着她先開口,“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把那只香爐拿回來。”
岑歲無語,直接把目光收回在複習資料上,懶得再看他,真是倒胃口。
趙子澄明顯在忍着脾氣,又說一句:“岑歲,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那只香爐我必須拿回來。”
聽到教室後排有動靜,其他同學都轉頭朝這邊看了過來。
大家都不知道什麽情況,自然也沒人出聲說什麽,只是好奇看熱鬧。
岑歲目光在英語單詞上停留片刻,然後刷地擡起看向趙子澄。
目光裏像淬了冰,直直刺在趙子澄臉上,開口聲音也很冷,“勸你給自己留點面子,好歹也是個富二代,兩百萬而已,這麽玩不起?”
趙子澄開口就是:“這他媽是兩百萬的事嗎?”
是那個香爐獨一無二,被別人收走了,人家不想再出,他有再多兩百萬都買不到!
岑歲冷笑,“有人架刀在你脖子上逼着你賣了嗎?是你自己蠢不識貨,上趕着要賣給我看我笑話。又蠢又壞也就算了,還一點臉不要,真開得了口要東西,你這樣也能算個男人?”
趙子澄聽了這話臉色一綠,想回怼卻又說不出有力的話來。
他忍了片刻,忽然上來一把抓住了岑歲的手腕。
他手指鉗得緊,沒好氣道:“走,出去說。”
岑歲下意識蹙一下眉,眼神厭惡陰冷,盯着他:“你最好是放開。”
趙子澄冷笑一下,語氣摻狠,“怎麽?你能打我?”
岑歲沉着目光剛要說話。
話沒說出口,趙子澄身後突然傳來冷冷的一聲,“放開。”
所有人目光都循聲看過去,只見站在趙子澄身後說話的是陳禹。
看是自己兄弟,汪傑開口道:“禹哥,你別管了。”
陳禹并不看汪傑,只盯着趙子澄,冷眉冷眼道:“我讓你放開。”
趙子澄并沒有松手,轉頭看着陳禹,半晌撐着氣息問一句:“陳禹你什麽意思?”
陳禹似乎沒有耐心了,上來一把抓住趙子澄的手腕,猛地扯開他往旁邊一搡,把他推撞在旁邊的課桌上,轟的一聲險些摔翻在地。
汪傑和周一淼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看着陳禹就說:“禹哥你幹嘛呢?”
陳禹還是冷眼盯着趙子澄,“你再動她一下試試。”
後腰被撞得生疼,趙子澄咬着牙想發作,可面對陳禹又不敢,半晌咬牙出聲:“陳禹,這個女人甩了你,你他媽還護着她?你連兄弟也不要了,是不是?”
陳禹在岑歲旁邊的課桌上扔下書,彎腰坐下來,松散一句:“随便。”
趙子澄捏緊了拳頭,然後轉身猛一腳揣壞了身後的椅子,踹完轉身就走,擡手托住腰,頭也不回地從後門出了教室。
汪傑和周一淼左右看看,還是選擇轉身去追趙子澄。
追出了教學樓,在小花壇邊追到他。
趙子澄氣得照着小花壇又踹了幾腳,深喘幾口氣說:“陳禹他媽的是有病吧?!”
汪傑看着他,拍拍他的肩,“你還是冷靜一下吧。”
趙子澄氣得原地打轉,然後立住仰頭閉眼。
片刻後睜開眼睛來,看着汪傑和周一淼道:“冷靜個蛋!我他媽咽不下這口氣!”
周一淼深深吸一口氣,“咽不下能怎麽辦?陳禹發話了,你敢得罪他嗎?”
趙子澄咬住嘴唇,把嘴唇上的血色都咬沒了,然後忽又轉身朝花壇上踢一腳,洩憤道:“操!”
……
還有兩分鐘上課,岑歲轉着手中的筆,轉頭看了陳禹一眼。
只一眼就把目光收回來了,沒欲望開口和他說話。
陳禹轉過頭來看她,先問一句:“你做什麽了?”
岑歲低頭,目光落在書本上,簡單道:“你還是去問他們比較好。”
陳禹語氣平淡,“現在還怎麽問?”
岑歲沒說話,又轉頭看他一眼。
看一下收回目光,看向教室前面的黑板,輕聲淡語道:“你沒必要為我這樣,我不會感激你的,也不會覺得感動,更不會回報你什麽。”
陳禹默聲片刻,吸口氣問:“你現在就這麽讨厭我嗎?”
岑歲盯着黑板,也默聲片刻,然後應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