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第二天張屋奶奶就聽傅遠周的話來到了派出所。

她拿着那張死亡證明,攔住一個工作人員說明經過。

工作人員讓奶奶在大廳等了一會兒,她在系統裏仔細查看了了一下。

“您是張躍蓬母親是嗎?”工作人員跟張屋奶奶再次确認姓名。

“張躍蓬半個月前就去世了,當時我們想聯系您家來銷戶的,戶籍系統裏保留的電話是空號,還是有人認識您家兒媳,通知她來辦理了,這個證明也是我們給開的哈,編號都對的上。”

工作人員說話速度不快,但人一緊張總容易忘掉前一秒剛記的事。

“小姑娘,你是說……白藍……”

“您家兒媳來給辦理的銷戶,另外還問了些遺産分配的事,讓她拿着材料去公證處做個證明,您家沒人接的上電話,原本是要派村委入戶聯系的,她說能跟您這邊聯系的上,就取消了,這些她沒跟您說嗎?”

張屋奶奶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廳裏大喊着白藍的名字,有些脫力地扶住咨詢臺,工作人員也看明白了,趕緊過來攙扶她坐下給端水順氣。

“老太太您別着急,別把身體氣壞了!”

這些彎彎繞繞的事,他們每年都遇見不少,對張屋奶奶多少有些同情,卻也不好評價什麽。

說明白點,這些搶遺産的家鬧,都是他們職責外的事,要協調也該是法院來才湊效。

“她來搶我孫子張屋,還要惦記躍蓬的錢!”張屋奶奶控訴着,惹了不少人來圍觀,工作人員只好先把她帶到旁邊的休息室裏好聲勸慰。

“小姑娘,你能幫我問問躍蓬死的那地的電話嗎?”

工作人員只好聯系港城那邊的網點轉接電話,轉了七八個人,才終于聯系上了張屋他爸出事的那個工程項目的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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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跟您兒媳說好了的,說實話我就是一外人,那躍蓬的遺産怎麽分配那是您家該協調的事,他死了我也不好受……”

先是人情世故的大道理掰扯一通,又說自己還因為這事受了記過批評扣了今年獎金訴了苦,把張躍蓬的死摘得幹幹淨淨的。

“賠償金的事是我們公司領導開會承諾的,一定會打給你,那白藍也在場,她都答應了……”

“本來這麽大筆走賬也不好批,這流程都盯着走了一周多了,本來就這幾天的事……您今天這電話這麽一打,我真怕回頭白藍沒跟您這邊商量好又來要錢……”

“你們先自己商量,成嗎?”

…………

張屋奶奶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她好像還沒消化電話裏的消息。

她走出了大院,先回了家,街上幾個沒上學的孩子舉着玩具水槍嗞來嗞去。

張屋奶奶回到家,坐在竹椅上發楞了好長一段時間,像是想到什麽,拿起座機給傅遠周寫給她的號撥了過去。

暫時無人接聽……

這個點,應該是在上課的,不急,一會兒再打。

傅遠周聽到桌子震動時,臺上的老師正在講解一道大題。

他看了眼标記是一個座機號,按滅了屏幕繼續聽題。

等上午的課結束了,教室人都走光了,才給那個座機號回撥了過去。

“小周嗎?是奶奶啊。”

張屋奶奶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

“奶奶。”

“哎,我今天早上去了派出所問了,那白藍跟咱搶張屋,是為了拿到他爸這麽些年賺的錢啊!”

她一五一十地跟傅遠周交代了今天聽到的所有消息,包括那筆五十萬的賠償金。

因為情緒過于激動,奶奶說的時候颠三倒四,傅遠周聽了好一會兒給捋明白了。

“奶奶,那邊負責人電話您記了嗎?”傅遠周問道。

“記了,奶跟人要了紙記下來了。”張屋奶奶翻出那張記着好幾個電話的便簽,報給了傅遠周。

“沒事,別擔心張屋,您記住我跟您說的,白藍要什麽材料都別給。”

奶奶應着,她像找到了依靠,坐回竹椅慢慢地透着氣。

他們都默契地沒跟張屋說,張屋對那缺席了他的成長的母親也沒有什麽眷念,這事扔出來回頭又讓他難過。

傅遠周和奶奶的想法是一樣的,他們希望張屋的世界裏可以永遠沒有糟心事,那樣快樂無憂的男孩,只需要一直這麽走下去就好。

“小傅!幹嘛呢!下課這麽久了還不走?”張屋在樓道那等了半天沒見人影,索性來他教室找。

“給誰打電話呢?”張屋搭上了傅遠周的肩膀。

“補習咨詢。”傅遠周眼不眨地說道。

“你都霸了年級第一多少年了還補習那!!”張屋晃着他肩膀說他不是人。

傅遠周只笑。

兩人勾肩搭背地下了樓,太陽光照得刺眼,傅遠周看着校道上的人影稀稀落落。

“張屋。”他迎着光,遠眺着碧空下巨大的一團高積雲。

“昂?”張屋應着。

“張屋。”他又喊了聲。

張屋扭頭湊到他面前:“怎麽了?”

“你想奶奶了嗎?”他問。

“想啊!”張屋說,“我的腦袋~胳膊~肚子小趾頭渾身上下每天都在想!”

傅遠周笑笑。

快到食堂了,他又開口:

“你想媽媽嗎?”

“我沒有媽媽。”張屋轉過頭看着傅遠周的眼睛,很認真地繼續說:

“張屋只有奶奶。”

“嗯。”

“今天有蒜香小排嗎?”

“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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