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被砸碎的東西很快被傭人收拾妥當換成了新的,絲毫看不到今早殘破混亂的模樣。
仿佛一切都沒變化,除了那張不知所蹤的結婚照。
祝剪意沒有拒絕傅時慎扶在她肩膀上的手。
她向着自己年輕的丈夫回以不溫不火的微笑。
傅時慎吩咐傭人準備一壺花茶,随後拿出了一個禮品盒子,作尋常夫妻的情調。
“上周拍下的,早想送你了……”他打開金屬吸扣,裏面是一個碎鑽嵌成的镯子,光照下熠熠生輝。
“給你戴上。”
他體貼得像剛認識的時候那般謙和知禮,眉眼帶着戀愛時常見的笑意,虔誠地為心愛的女孩戴上那圈與身份同等矜貴的手镯。
祝剪意轉了轉手腕,漂亮的眼睛裏,柔情似水又俏皮随意。
“喜歡嗎?”傅時慎很喜歡她現在的樣子。
“嗯。”祝剪意語氣輕快。
傅時慎笑了,他自嘲着自己把祝剪意太當回事,明明跟剛剛墜入愛河的小姑娘似的單純又好哄,他還當什麽洪水猛獸一樣防了兩個月。
身心輕快起來,氛圍也不再那麽劍拔弩張。
陳姨看見兩人重歸舊好,心裏也透了一口氣。
總歸都是一家人,沒什麽好記恨的,不過夫妻間的情調罷了,認個錯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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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說傅先生既浪漫又體貼,放在同齡人的堆裏,都沒幾個能媲美的,人啊,總有點小毛病,放大了看,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先生還是很喜歡夫人的。”
陳姨由衷地評價着。
傅時慎任她說着也不制止,只牽着祝剪意的手細細摩挲了幾下。
“有什麽缺的 ,盡管提,難過了不開心了,說出來就好了……”他溫聲細語,貼着她的耳朵,“吵架什麽的,沒有必要。”
“我愛你。”
傅時慎走了,留聲機的唱片還在悠悠轉着鋼琴曲,一塵不染地,坐落在大廳的一角。
祝剪意的笑聲傳滿了傅宅,吓得傭人都心頭一緊。
那只帶着镯子的右手,攥緊成拳不住顫抖,用的力大了,握得有些發白。
她回了卧室,摘了镯子放進一個小箱子。
從回來時拿着的手包裏翻出一個提前準備好的另一部手機,撥通了一個沒有備注的私人號。
“我要他死。”
挂完電話,長按關機。
她再次把那個镯子從屏蔽箱裏拿了出來,細細端詳後,紅唇彎彎,又重新戴上了。
這樣相敬如賓地持續到祝剪意臨産那天。
除了祝葵生,再沒別人。
傅時慎正巧嫌煩,避之不及。
祝剪意拒絕了執意要來陪産的母親。
“月嫂更專業,您別辛苦,傅家那麽多人呢。”預産期前一周,祝剪意牽着她的手說道。
“姐,真要這麽做嗎?”
祝葵生皺着眉,他的神情作難,在理智和偏袒中煎熬着。
祝剪意感受着一陣陣宮縮,鬓角的細汗浸濕了墨色的發絲。
“我早就跟你說了,這個孩子,我不想要。”
她嘴唇稍稍有些泛白,再過一會兒,就要進産房了。
“他在你肚子裏活了十個月,姐,你恨錯了。”祝葵生咬着腮幫,手裏捏着一根沒點的煙,來回轉着。
祝剪意自那次回祝家後,祝葵生擔心祝剪意身體,晚上來她門前敲着,問她是否還好。
祝剪意聽了一分鐘的篤篤聲,慢慢地撐着床邊站起來。
她給祝葵生開了門,一晚上都在說着傅時慎惡心、父親的可怕,以及恨透了肚子裏的孩子。
“他是魔鬼。”
“我不想生下他。”
祝剪意的眼裏已經哭得幹涸發澀,再流不出淚了。
前面說的,他都信,只是最後一句,他當是祝剪意氣極了說的狠話。
祝剪意被推進了産房,經歷了六個小時的宮縮,終于在淩晨三點順利生下通紅皺巴的男嬰。
她脫力地歪在枕頭一側,極度的疲乏占據了疼痛和思慮,嬰兒的哭鬧和醫護人員的恭喜,伴着她的耳朵進入沉眠。
再次醒來,睡眼惺忪間,先入耳的,是嬰兒的啼哭。
他餓得太久了,哇哇地、不分晝夜地喊着。
其實祝剪意沒睡幾小時,醫院裏私人高級病房再舒适,也比不上家裏。
可那個地方,她一點也不想回去。
她側過頭看着祝葵生抱着男嬰,脫口就說:
“掐死他。”
快掐死他,別再讓他毀了我,跟那個人相關的所有東西,全部都要毀掉!
祝葵生紅了眼,隐忍地喊了一聲姐。
病房裏沒有其他人,只有床頭還挂着氧瓶,小小的鐵球随着氣流咕咕地轉着。
“你食言了。”
“取名叫遠周吧……”
兩人同時開口,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只有沒睜眼的孩子還啊啊地叫着。
祝葵生把孩子放在祝剪意的一側,孩子靠着溫暖的軀體和熟悉的心跳,漸漸安靜了下來,拳頭和腳丫還在晃來踢去。
祝剪意側過頭閉了眼,不再看他。
“随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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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看,小傅性格很像祝剪意的,但人跟人終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