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管奕深渾渾噩噩回到邱家,一路上傭人們隐晦地行了不少注目禮,偶爾伴着竊竊私語,他都無暇關心。

才到門口,就聽見邱學遠罵罵咧咧的聲音。

內心毫無起伏,木着張臉往客廳裏走,人還沒站定,一道身影便如疾風般直沖過來,兩手狠狠攥起他的衣領。

“你特麽還敢回來?”邱學遠兇惡地瞪着他,臉漲得通紅,要不是礙于親爹在場,估計早就想一拳揮上。

“知不知道邱氏股票因為你這破熱搜跌了多少?”

“鄉下人就是鄉下人,管理公司不在行,玩女人倒玩出了名堂,還撿我穿過的破鞋,惡不惡心,啊?”

管奕深冷冷看他一眼,既不害怕,也沒被激怒,可以說,除了方永新,旁人的喜惡壓根不會在他心裏留下痕跡。

沙發上的邱翰林敲了敲拐杖,盡管臉色也不太好,仍是出聲呵止:“行了,郁簡也不是有意的,或許被那女人算計了,先聽他解釋。”

邱學遠不情願地松開鉗制,管奕深微微垂下睫毛,沉吟不過兩秒,便做出了決定。

再度擡眼,認認真真地說:“華瑾沒有算計我,我那天介紹會中途離開,就是為了她。”

邱翰林連聲嘆息,似乎恨鐵不成鋼。

“小簡,你怎麽這麽糊塗啊!像這種三流戲子,身為下賤,心比天高,個個都鑽破腦袋想嫁入豪門,你把她當個物件,消遣消遣就算了,可千萬別被迷暈了頭。”

姚金芝的臉色也很古怪,沒想到,郁簡竟然會是個雙插頭。

難道他和方永新只是炮|友?

心裏思量着這事,竟奇異地閉上嘴,沒有趁機落井下石。

管奕深不為所動,其實他根本不想聽邱翰林廢話,但若想解決這件事,最快的手段就是借助邱氏力量,所以,該有的樣子還得裝。

“華瑾人很好,她這次也是受害者,都是那些狗仔的錯,我想在媒體面前澄清……”

一聽他說這話,本就怒發沖冠的邱學遠立馬炸了,嗓音登時拔高:“澄清?你澄清什麽?澄清華瑾真的攀上邱家?澄清我們倆為了個表子争來争去?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爸,我看這小子就是故意的!他那天明明看到我帶着華瑾,還是和那女人勾搭成奸,肯定是對我有意見,專程膈應我!”

眼見邱學遠跳腳狂怒,郁簡又心意已決的模樣,邱翰林頓感頭疼。

一個小明星就把兩人激成這樣,想要他們兄友弟恭聯手守住邱氏,真是比登天還難。

邱學遠什麽脾性他早就了解,只是沒想到,剛接回來的郁簡竟也只到這種層次,怎麽他三個兒子,沒一個能成大器的?

“好了好了,你們是親兄弟,怎麽能為了個不三不四的禍水起矛盾?”

“讓公關部去處理一下,這件事以後都別提了,小簡……你也不要再犯第二次,不然集團裏的人難免對你有意見。”

邱翰林畢竟身體狀況擺在那裏,哪兒還有多餘的精力管這等無聊小事,要不是邱學遠趕回來大吵大鬧要他主持個公道,頂多在餐桌上敲打幾句也就算了。

原本以為郁簡只是馬失前蹄,不曾想,這小子還真是沒什麽眼界的,不然能被區區一個華瑾哄騙至此嗎?

心裏的失望濃重幾分,咳嗽兩聲,也不再多說,在姚金芝的攙扶下上樓去了。

邱學遠這一舉動,看似無腦又沖動,實則真正的目的有沒有達到,看邱翰林一走,他瞬間變臉的表現就知道了。

這家夥做生意的才幹欠缺,揣摩他爹的心思倒很有一套,否則也不會惹了那麽多次麻煩,還能穩坐第一繼承人的交椅。

管奕深面無表情瞧着身前人得意洋洋,擱在以往,他絕對會針鋒相對一番,只是如今,與方永新一別耗費了他巨大的精力,整顆心都疲憊到極點,根本沒情緒和對方撕扯。

比起被喜歡的人毫不留情拒絕推遠,邱翰林對他失不失望的,根本不需要在意。

邱學遠卻仿佛一個勝利者般揚起下巴,輕蔑地看向他:“實話實說吧,是不是華瑾在你面前告我的狀,說她多慘多慘,你憐香惜玉,想英雄救美?”

眉毛猛地一跳,視線淩厲與之對上,果然,這小畜生沒幹什麽好事。

邱學遠一看這表情就開心了,擡手,挑釁地在他半邊臉頰拍了拍,完全不見方才怒火攻心又別無他法的模樣:“呵,別做夢了,你沒那本事。”

“我跟她,只有我玩膩了不要她的份,沒有她扒上別的男人甩我的份。”

管奕深将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又因為擔心華瑾的安危而不敢随意發作,這般忍氣吞聲的表現,着實取悅了邱學遠。

他饒有興致地湊近,附耳低語,眸光閃爍着狠戾的惡毒:“你信不信,從明天開始,我有辦法讓華瑾這個人,從你的世界徹底消失。”

喉嚨一滞:“你想做什麽?”

邱學遠聽出他話裏緊張,後退幾步,露出殘忍的笑容:“當然是讓三心二意的表子明白,背叛我會有什麽下場,也讓你明白,不止是女人,任何握在我手裏的東西,你都別想争!”

日落偏西,遠在杭城的柏悅酒店,VIP套房內,正播放着舒緩的音樂,一片靜谧。

氣質優雅随和的中年女人舉起茶壺,動作輕柔地斟了杯茶水,遞給茶幾另一端,雙眉緊皺的方永新。

他買了最快的機票一路飛來,風馳電掣趕到這裏,如今當真坐在徐醫生面前了,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女人抿了口沁香的普洱,唇角保持着如沐春風的笑,嗓音好似清泉流淌,輕而易舉使人卸下心防:“說說吧,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麽。”

方永新掀起眼睑,薄唇微抿,神态略有些僵硬,問出了從早晨糾纏他至今的問題:“徐醫生,有人說喜歡我,卻抛下我和別人單獨約會,他的喜歡是真的嗎?”

一口茶險些卡在喉嚨裏,徐醫生連忙輕咳兩聲,把普洱咽下,目光萬分驚訝。

她不是驚訝患者向自己咨詢感情問題,而是驚訝咨詢問題的這個人,竟然是方永新。

記憶裏,這個男孩長得清秀無害,很是讨人喜歡,然而與長相截然相反的,他的內心世界卻好像萬裏冰封,沒有丁點兒活人應有的動情。

哪怕上一次見面,已然成了商場上如魚得水的銷售精英,她越過那層溫和守禮,進退得宜的表皮,探知到對方的精神面貌,仍舊一片荒蕪,毫無生機。

如今這是……終于有了一絲煙火氣?

徐醫生還來不及驚喜,便見那張唇紅齒白的臉露出夾雜了困惑與迷茫的神情:“我不相信,他又表現得很傷心,好像我做錯了一樣。”

末尾音調很低,似乎并不需要旁人的回答,自顧自接了下去:“其實,我相不相信有什麽關系。”

點漆般的眸子微黯,仿佛并不是說給任何人聽,只為講給自己。

“他要是知道,我這輩子都沒有喜歡別人的能力,或許也不會那麽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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