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一刻,管奕深以為自己聽覺失靈。

指尖抖得不成樣子,條件反射要去拿那塊表,即将碰到之前,又仿佛觸電般縮了半寸。

方永新說的話明明足夠淺顯直白了,然而聽進他耳中,卻仿佛天方夜譚,根本沒有勇氣相信其間蘊藏的含義。

無怪管奕深畏首畏尾,不久前他還為兩人關系的破裂而肝腸寸斷,才過了幾天而已,方永新竟突然跪在他面前表白,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演。

足足三分鐘的時間,他就保持着這種愕然、混亂與驚喜交織的情緒,渾身僵硬,不知該如何挪動。

方永新耐心等了好一會兒,見上方人遲遲沒有出聲,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好像沒了電池的玩偶一樣傻傻立在原地,長眉微蹙,露出不解的神情。

思考少頃,主動站起身,試探着拿出表,擡起胳膊,輕柔地貼上對方的手腕。

管奕深的視線追随着他的動作,全程掉線,呆滞着臉,宛若腳踩棉絮般晃蕩不安,必須方永新主動,才能确認這并非黃粱一夢。

直至“咔嗒——”,表扣合攏,微涼的質地緊密貼着肌膚,象征着特殊意義的百達翡麗終于實實在在戴上了手,他才大夢初醒,瞳孔漣漪圈圈蕩開,顫抖着嗓音,問出那個他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有機會開口的問題:“那你……是也喜歡我嗎?”

出乎意料的,方永新面色微滞,靜靜凝望了他許久,才緩緩問道:“你很介意?”

管奕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啊,難道他不該介意?

都求交往了,還不是喜歡?

方永新輕輕嘆息,向來沉穩克制的眉目露出極為罕見的懊喪與無力:“給我點時間,我應該能學會。”

管奕深更懵了。

是他理解錯誤嗎?喜歡還要學會?

然而不待他深思對方話中之意,掌心便被翻過來,随即,一枚涼涼的物件落進手裏。

“拿好,”溫熱包裹住半截指節,柔和的聲音很快替他解惑,“我的公寓鑰匙。”

管奕深的注意力瞬間轉移了,盯着那個小小的東西,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告白是一回事,送家門鑰匙又是另一回事,兩件本該遞進的事情放到同一天,方永新真的知道他在做什麽嗎?

好像就是一股腦兒的,把情侶之間應有的特權悉數贈予,雖然這些……的确都是自己最想要的。

管奕深卻不敢心安理得接受,握着鑰匙,非要刨根究底地問清楚:“這是什麽意思?”

好在方永新的脾氣一直很包容,今天更是尤其遷就,果真耐心解釋起來:“以後你不用挑我有空的時間,只要想來,随時都可以,客房,或者我的房間,想在哪兒睡都行。”

“你不喜歡留在邱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來這裏吧。”

直至這一刻,管奕深終于徹底相信了。

他不是在臆想,方永新是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做出了自己曾經夢中都不敢幻想的一切。

尤記得最初,去邱家第一天,他抵觸而不情願,提出想和方永新住一起,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拒絕,可現在,這個男人竟然親自将公寓鑰匙塞進他手中,還給了他以後出入暢通無阻的允諾。

若說不喜歡,又怎麽可能做到這一步呢?

管奕深覺得自己沒必要再繼續糾結了。

他看了眼腕上的表,反手攥緊鑰匙,目光翻湧起濃烈的熾熱:“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麽?”

方永新稍稍一頓,紅唇微啓,尚未來得及說什麽,管奕深便一秒都沒法多忍下去,直接勾住他的脖頸,重重吻上了他的唇。

滾燙的呼吸瞬時交融,齒關撬開,那壓制在周身的重重枷鎖終于掙斷,由心底噴薄而出的澎湃熱情,令方永新都感到些許招架不住。

但他仍是一寸寸箍緊了管奕深的腰,用最為認真的态度,細致而纏綿地回應。

一吻畢,兩人皆是微喘不已。

管奕深特別喜歡看方永新的唇被自己親得紅潤泛腫的模樣,只不過以前,這個不可告人的癖好只能藏在心裏,如今,他已經擁有正當理由,能夠盡情釋放被自己壓抑許久的沖動與渴望。

他又湊近,瞅準那兩瓣紅豔豔的柔軟輕咬了兩口,再松開,方永新果然一點兒也沒生氣。

反而一臉寵慣意味地笑了笑,朝客廳方向望一眼:“早飯都涼了,我拿去熱一熱。”

管奕深拉住他的手,不給動:“不用了,我現在渾身燥熱,就吃點涼的降降火。”

方永新無奈地勾起唇角:“好。”

兩人便踩着一地缤紛的花瓣走到餐桌,路過那顆由蠟燭組成的巨大心形時,管奕深趕緊別開視線,不為別的,他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每一分每一秒,從心尖湧出的蜜糖快把他整個人淹沒了。

方永新繞到對面的位子落座,管奕深卻不樂意,擡了擡下巴:“過來,坐我旁邊。”

他稍微怔了怔,雖然不明白用意為何,還是很順從地換了位置。

把裝着面包的餐碟與盛着牛奶的杯子推到管奕深手邊,剛要勸他快吃,管奕深便努了努嘴:“你幫我抹黃油吧,不然我吃不下。”

方永新第一次聽說他還有這樣的飲食習慣,心底默默記下,溫溫柔柔地應了一聲,拿過餐刀,将正反兩面都塗上一層薄厚均勻的黃油。

管奕深便托着下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其實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吃黃油。

之所以這麽做,純粹是因為過去兩人還處于包養關系時,被那根一直緊繃着的,告誡自己只是小情人的心弦磋磨得敏感又難受,因而迫不及待想知道,當身份進階成戀人以後,方永新待他,又會和以前有多麽不同。

動作麻利地處理好,又一次溫聲催促道:“快吃吧,過了這個點,你又該胃疼了。”

管奕深挑了挑眉:“手疼,舉不動,喂我。”

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要求作到沒邊了。

面上雖還是那副小傲嬌的模樣,心情卻浮現出一縷緊張,密切關注着身邊人任何一絲細微的神色。

直至方永新失笑般搖了搖頭,竟然半點不耐都沒有地拿起一片面包,遞到他嘴邊,甚至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啊——”了一聲。

管奕深咽了咽喉嚨,騰地一下,由脖頸到耳垂通紅欲滴。

他确定了,是真的,非常非常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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