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邱家各個房間的鑰匙,是分配給打掃的傭人親自保管的。

自從安雅走後,郁簡的房間就由另一個叫龔怡的女孩負責。

很湊巧的,小芸和她關系不錯。

當然了,直接開口要鑰匙的行為過于突兀,等事發後追查起來,一下子就能查到她身上,她才不會那麽傻。

因此,她選擇在兩人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偷偷下藥。

不過十分鐘光景,龔怡便腹痛難當,直接請了半天假。

中午的時候,小芸有了合理借口去給病號送飯,表面上噓寒問暖,心底卻一直靜待時機。

終于等人又一次進了廁所,立馬起身,輕手輕腳翻找起來。

傭人的宿舍本就不大,相互之間更沒什麽防備心,輕輕松松拿到了鑰匙,在早已準備好的印泥上重重按壓,随後,将東西悉數歸位。

小芸行事向來仔細,一系列動作非常隐秘,龔怡并未察覺任何不妥。

配鑰匙的過程也極為順利,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出三日,一把嶄新的鑰匙就送到了她的手中。

郁簡這些天經常跑外面留宿,小芸時時緊盯着,總算等到一晚他選擇在邱家過夜。

她知道,成敗在此一舉。

主人們用罷晚餐,主動搶了收拾碗筷的活兒,故意裝作一崴,手中的湯全部潑到郁簡身上。

郁簡連忙緊張地看了眼左腕的手表,确信并沒有沾上丁點水漬後,松了口氣,面對小芸的疊聲道歉,只是擺擺手,并未計較。

他一上樓,小芸也趁沒人注意的時候,飛快跟了過去。

手中端着茶托,輕輕敲門,如果郁簡來開了,她就說自己來賠禮道歉。

但過了好一會兒,門都紋絲不動。

嘴角露出隐秘的笑容,掏出鑰匙,插入鎖孔,極為輕巧的“咔嗒——”一聲後,順利進入了房間。

裏面果然空無一人,獨剩浴室水聲嘩嘩。

目光如鷹隼般逡巡一圈,很快鎖定了床頭櫃上,那只璀璨奪目的百達翡麗。

老實說,小芸看這塊表不爽很久了,只瞧郁簡平日裏時刻不離手,寶貝得不行的模樣,就猜得出,這麽名貴的東西,究竟是誰送給他的。

想來不僅是自己,整個邱家,上上下下,都已經對突然出現在郁少爺腕上的表有所印象。

尤其是随時随地都關注着風吹草動的洛光和姚金芝。

念及此,眸底閃爍着詭谲光芒,蹑手蹑腳行至床頭,一把抓過那塊百達翡麗,揣進了口袋。

随後,有如一陣疾風,不消幾秒,便掠出門去。

管奕深擦着頭發上的水,從浴室走出。

在床邊坐下,随意掃了一眼,視線突然凝結。

怎麽回事?表呢?

他明明記得,進去洗澡前放在這兒了啊?

管奕深瞬間慌了神,将櫃子翻了個底朝天,仍是不見蹤影。

好端端的怎麽就沒了?

他心裏頓時着急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趕忙換了身衣服,就想去找方永新。

伸手握門把的時候,發現仍舊反鎖好好的,所以……東西到底為什麽憑空消失了?

真是見鬼。

腦子一團亂,不及細思,直接奔出了邱家大門。

自從他和方永新在一起以後,夜不歸宿的次數越來越多,邱翰林只以為他是沉醉在華瑾的溫柔鄉裏,說教了幾回便聽之任之了。

因此,大半夜出門也并未引起什麽龃龉。

一路風馳電掣趕到公寓,熟練地用鑰匙開鎖,進門。

掃蕩了一圈發現沒人,想也沒想,直接朝書房沖去。

“砰——”一聲,門撞上牆壁,正在書桌後對着筆記本電腦的方永新猛然擡頭。

管奕深憋了一肚子邪火,終于見到自家男朋友,憤憤跺腳,大聲宣洩道:“表不見了!我明明放在床頭,洗了個澡出來就不見了!”

方永新的面色有些不自然,立即站起,主動迎了上來:“什麽不見了?別急,慢慢說清楚。”

管奕深欲哭無淚,舉起空蕩蕩的手腕:“表啊!就是你送我的那塊,我們的定情信物!”

他想了一路都想不通,難不成是被人偷了?可邱家那麽多值錢的東西,幹嘛非偷他的表啊,那可是刻着他和方永新名字,獨一無二的。

最關鍵的,要只是求財便也罷了,若是有人要借這塊表大做文章,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究竟誰這麽心機叵測,如此算計他?

方永新攬過他的肩,放低了嗓音,溫聲安慰:“這件事肯定有解決的辦法,別擔心,我在開視頻會議,你先到外面休息一會兒,等結束了,我就出去找你。”

管奕深嚎了那麽一嗓子,差不多也冷靜下來了,可憐巴巴地和他對視,眼裏滿是丢了重要東西的不舍與難過。

方永新看着也心疼,在額角親了親,又輕言軟語地哄了好幾句,保證自己很快就搞定,管奕深這才點頭,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直至背影徹底消失在門外,方永新收斂了神色,莫測的視線落向書桌,重新坐了回去。

剛一露臉,便傳來一道輕浮的調侃:“唉喲,定情信物都有了,看來你那邊的進度相當順利啊。”

方永新沉默擡眼,對上視頻畫面中笑意不減的面容。

那是一張和管奕深六成相似的臉,尤其眉毛和眼睛,完全一個模子刻出來。

只是鼻子較之管奕深更為挺俏一些,嘴唇也更薄更翹,微微彎起的時候,便好似一道輕巧的軟鈎,淋漓盡致地展現着骨子裏的魅惑與風流。

方永新的語調古井無波:“你打算這幾天回國?”

男人,哦不,是真正的郁簡,歪頭一笑,漫不經心地開口:“是啊,你教我的嘛,欲擒故縱,收放自如,晾了邱學逸這麽久,突然提出來要看他,他都不知道感動成什麽樣。”

“不過比起你,還是差了點兒,”說到這兒擠了擠眼,頗有幾分促狹,“富家小少爺多少有點害羞,我也怕太心急吓着他,住一起那麽久了,連根手指頭都沒碰過。”

“你就不同了,第一次見面直接把人拐上床,現在連定情信物都送了,我那個傻弟弟,八成對你死心塌地了吧?”

他托着下巴,指尖輕點面頰,語氣熟稔又輕松。

方永新卻越聽臉色越差:“沒別的話要說,我挂了。”

“等等,”見他如此反應,郁簡試探出了結果,也登時冷下神情,“你可千萬別忘了我們的計劃。”

“當初我說了,冤有頭債有主,我媽的仇,我找邱翰林報完就算,是你說雙重保險,非要把他拖進來。”

“你親口承諾,他只是用來為我鋪路,時機一到就得走人,你還說過絕不會動真感情,字字句句,我都替你記着呢。”

郁簡輕輕擡起下颔,目光平直投射過來,不帶任何情緒。

方永新半晌沒有出聲,攝像頭照不到的角度,指節止不住地微顫。

“我知道你無情,無情就無情到底,雖然我連他一面都沒見過,但我也希望,你不要玩弄他的感情。”

語調無波無瀾,其間暗含的威逼卻不容置喙。

“事成之後,一拍兩散,老死不相往來,否則,我不介意告訴我弟弟一些秘密。”

“啪——”一聲,方永新重重合上筆記本。

放在桌面的雙手猛然攥緊,指尖用力到發白,清俊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然而眸底翻湧起的驚濤駭浪,卻惹人心驚。

書房陷入一片死寂,良久,兀地起身,快步走向門外。

管奕深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走神,見他來了,立馬挺直脊背,認真地吐露出分析結果:“這件事肯定是姚金芝的手筆,她上次失敗,估計還沒死心,就想着證明我和你……”

話還沒說完,便被方永新一把抱進懷中。

後半截戛然而止,管奕深不解地眨眨眼:“怎麽了?”

沒有回答,只是摟着他的胳膊越收越緊,幾乎勒得呼吸都不太順暢。

“怎麽了啊,不是才讓我不要擔心嗎?”手扶着方永新的肩胛,不得不說,這種被需要的感覺令他十分受用,原先的急躁也撫平了,甚而有心情開玩笑,“是不是我半夜跑過來,覺得很驚喜,想讓我以後都……”

重心突然後移,脊背陷進沙發的同時,綿綿密密的吻也封盡了他的呼吸。

一手墊着腰部收攏,一手與他十指緊扣。

相處了這麽久,管奕深多多少少也能感知到對方細微的情緒。

特別是正式交往以後,他眼中的方永新,似乎比以前更容易讀懂了。

身體雖然毫無保留地回應着,疑窦卻悄然浮上心尖。

比如現在,他可以确定,方永新百分之一百,藏起了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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