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秦伽尋聲擡起頭,陸硯這時候也正看着她,他眼眸漆黑,臉色多少帶些不自然的尴尬,隐約透着幾分不耐煩。
她手心發燙,心跳也亂到了極致,沒多餘的思考能力,上輩子在他床上翻雲覆雨的記憶卻不合時宜地竄上來。
她驀地收回手,起身,眼神都亂了不知道該看向何處。
“對,對不起……”
秦伽說完,陳标就過來尋她了:“你怎麽在這兒?去準備一下,一會兒該你上場了。”
秦伽迅速點了下頭,她其實還想看一眼陸硯,可是剛才的事情實在是太尴尬了,也不知道陸硯現在心裏怎麽想她。
她很怕給陸硯留下不好的印象,道歉說多了又擔心陸硯覺得煩,咬了下唇,只覺得自己這輩子,再活一次,在他面前也依舊有些無措。
她深呼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對着空氣說了句“那我就先走了”,然後轉身就走,步伐極快。
陳标都“啧”了一聲:“怎麽跟逃難似的。”
說着陳标又看了幾人一眼,周樹是老板的弟弟,其餘的人是周樹的朋友,也算得上是老板的半個弟弟,所以他們都對這幾個少爺态度好的很。
“那幾位小少爺,你們吃着喝着,有什麽需要的叫人就是。”
周樹點了點頭,幾個人要聊天,不需要陳标這個像半個長輩的人在,說了兩句話就打發走了。
人一走,這邊又熱鬧起來。
最唐遇洲剛才是把陸硯跟秦伽兩人的事兒看得真真的,不過也只看見兩人抱在一起。
他湊過去,一下子就發覺陸硯微紅的耳根:“阿硯,你別跟我們裝了,你倆肯定有點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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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陸硯皺了下眉,端起面前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唐遇洲“啧啧”一聲:“還說沒有,沒有你臉紅什麽?”
陸硯:“……”
蕭臨西跟周樹也對視一眼,大家都懂。
唐遇洲看了陸硯一會兒,然後道:“所以呀,你說你何必答應跟許家的聯姻?”
陸硯沒擡眸,不說話,其餘幾個人也沒繼續追問。
而剛好這時候,酒吧頭頂的燈光忽然暗下來,剛才在臺上的人陸陸續續下來,然後是一個嬌小的身影,抱着吉他,從側邊走上臺去。
分明是秦伽的身影。
她走上臺去,到中間位置,那兒放着座位。
秦伽坐下,低下頭,燈光這時候打開,那光線從上而下落在人的臉上,襯得她皮膚特別的白,五官立體,有種出塵的味道。
她抱着吉他,勾起手指,試了一下吉他的音。
簡單的幾個音節,愣是動人。
她調了音,不知道對着誰比了個‘OK’的手勢,五光十色的燈光開始閃動,酒吧剛才是激情搖曳的氛圍,此刻忽然變得百轉千回,抒情和緩。
陸硯看着臺上的人,忽然就想起那晚她臉上的淚。
她開始彈吉他,前奏響起,緊接着是秦伽低低柔柔的嗓音。
她低着頭,眉眼都不夠分明,嗓音帶着幾分哽咽,小可憐兒樣。
“想見你,只想見你,未來過去,我只想見你……”
唱到高潮時,他有種感覺,仿佛秦伽像是又要哭出來般。
她唱的很動人,像是真的在思念一個人,真的很想見到一個人。
不是親人,不是友人……像是,愛人。
陸硯不想再聽下去,他放下手裏的酒杯,起身。
“去個洗手間。”
扔下一句,他轉身朝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臺上,秦伽唱完又一句,擡起頭,剛好看見陸硯離開的背影。
她眼眶一紅,心髒像是被無數鋼針細細密密紮過,又仿佛被螞蟻狠狠啃噬,很痛,四肢百骸,傷及肺腑。
她很想他……
哪怕是如今他就在她面前,她也,很想他。
……
秦伽主唱效果出奇的好,她要下臺,下面的人卻不肯,叫着讓她再多唱幾首。
陳标當然很滿意這樣的結果,所以就讓秦伽再多唱幾首,價格也不會少了她的。
于是幾分鐘過後,秦伽再次上臺,她會不少歌,所以唱歌這種事情壓根也難不倒她,她跟其他歌手輪流着上臺,結束的時候都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陳标叫秦伽過去,一晚上賺了好幾百。
“唱得不錯,顧客也都挺滿意的,”陳标朝秦伽點了下頭:“之後你唱歌的時間安排我會發到你手機上,如果有事情不能來,記得提前說。”
秦伽自然點頭:“好,我知道了。”
“那你可以下班了。”
陳标還給了秦伽一杯飲料,是讓調酒師專門給她調的,沒度數,純粹的果汁。
酒吧下班的時間其實就還早,但是秦伽是女生,所以後面沒有她的安排,她現在就可以走了。
她收拾了東西,要走的時候剛好陸硯他們一群人也要走。
不過陸硯他們倒是沒打算回家,一群人還打算去吃夜宵。
是唐遇洲叫住秦伽的,唐遇洲幾步上前,直接就拍了下秦伽的肩膀,出聲:“妹妹,怎麽走了也不跟哥哥們打聲招呼,你不是跟我們阿硯認識嘛?”
秦伽是想過來打招呼的,只是發生之前的事情,多少有些尴尬,自己頻繁刷存在感,太刻意了,在陸硯眼底可能觀感也不是太好。
但是現在被叫住,不打招呼也就不好了。
她剛才唱了不少歌,現在聲音多少有些啞,她看了眼陸硯,目光這才落在唐遇洲跟其他兩個人身上:“哦,我沒看到你們,你們也要走了嗎?”
唐遇洲點頭:“要去撸串,要不一起?”
她倒是想一起。
可是陸硯他們四個男生,她現在跟他們也并不熟,就這麽答應也不大好。
“不了,很晚了,我得回家了。”
就是現在回去,也得是十二點了。
唐遇洲笑了下:“這麽早回家啊,乖乖女,哦對了,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唐遇洲一邊說,一邊看旁邊陸硯的臉色,但後者一臉與己無關的樣子。
呵,就裝。
憑着他這這二十年來流連花叢的經驗來看,兩人肯定有點什麽。
秦伽這才報上自己名字:“我叫秦伽。”
唐遇洲“啊”看一聲:“還怪好聽,我叫唐遇洲,這是周樹,蕭臨西。”
秦伽依次點了下頭,他們這幾個人,她都知道的,只是沒有過什麽交集。
但跟陸硯關系好,總之是壞不到哪裏去。
唐遇洲又用肩膀撞了下陸硯的肩:“阿硯,人小妹妹這麽晚了一個人回家,你放心啊?不送一程?”
“我不是小妹妹……”
秦伽雖然看起來小,但也十八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給陸硯留下什麽‘小’的印象。
唐遇洲點點頭,嘴角含笑:“是是是,你不‘小’。”
話裏行間帶點顏色,陸硯終于忍不住皺眉,看了唐遇洲一眼。
唐遇洲挑眉,喏,這不是還有點反應的麽?
陸硯作為這裏面跟秦伽‘最熟’的,這麽晚了,她一個人回去,他多少确實也應該關心一下。
“的确很晚了,你怎麽回去?”
“我看過時間了,還有最後一班公交車,”秦伽看了眼手腕上的電子表,然後擡起頭:“還有五分鐘,公交車就要到了,我就先走了。”
說完,秦伽就這麽看着陸硯,直到後者點了下頭,她這才勾了下唇,然後拿了包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陸硯皺了下眉,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但也很快壓了下去。
原本也不熟,他何必操那個心。
唐遇洲倒是把陸硯的眼神都看在眼底,他笑了笑,輕搖頭。
哎,他這兄弟,到現在感情這一關,還沒開竅呢。
……
秦伽在最後一秒上了公交車,差點就趕不上了。
她投了幣,然後去後面找了個位置坐下,已經是末班車,車上竟然就只有她一個人。
秦伽拿出手機,她這手機是老款翻蓋手機,還是媽媽省吃儉用了很久才給她買的,是因為她高考成績不錯,所以送給她的禮物。
只是屏幕都碎了一些,是地震的時候不小心壓壞了,但是還能用。
裏面還有幾張她跟秦蘭在一起的合照。
秦伽翻了一會兒,眼眶有些濕潤,目光看向外邊,剛好看到陸硯他們幾個人從酒吧出來。
少年總是這樣,年輕氣盛,意氣風發的樣子。
可上輩子,陸硯卻因為一場車禍,變得頹廢了很多。
像是心電感應般,陸硯眼神也看過來,秦伽總覺得兩人的眼神是對上了。
她指甲輕輕地掐進肉裏,很疼,告訴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不是在做夢。
只是陸硯的眼神……
熟悉而又陌生的。
絕大部分是陌生的。
她把他放在心上當心尖人,可是在陸硯那兒,她只是一個路人,過客吧。
上輩子,她也只是一個過客。
她的存在,在陸硯的世界裏,從來無足輕重。
就連最親密的時光,她都是在騙他,他毫不知情。
很快便看不到陸硯了,到了另一條街,視線裏,是空蕩蕩而又冷清的街道,路上幾乎沒有行人。
夏天的風是熱的,秦伽吸了下鼻子,眼睛眨了眨,将那股酸意壓下去。
心髒一抽。
她忽然想起,上輩子,她跟陸硯有一次相遇的場景。
作者有話要說: 歌曲是八三夭樂團的《想見你想見你想見你》,應該可以用吧,不妥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