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賣關東煮的是一個三十幾歲的阿姨，穿着厚厚的黑色羽絨服，一張臉都被熱氣騰騰的白霧圍繞着，看到秦伽跟陸硯，她擡起頭揚起笑臉，熱情招呼：“兩位要吃點什麽？随便選啊。”

旁邊有一次性的碗，陸硯拿了個大的，然後遞給秦伽：“自己選吧。”

這樣的情況阿姨見的多了，也不多說什麽，只笑眯眯地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秦伽看了眼陸硯：“你不吃嗎？”

“不用。”

那就是專門給她買的啊？

秦伽挑了自己喜歡的丸子，另外的大多都是素菜。

然後遞給阿姨，要加調料。

“微辣，稍微多加一點點醋。”

關東煮的湯加一點點的醋特別好喝，秦伽有時候下班就會在路邊買一碗關東煮，吃裏面的東西倒是其次，而是喝一口熱熱呼呼的湯，那感覺簡直絕了。

弄好了，秦伽掏出手機要給錢：“阿姨，多少錢啊？”

“十七塊，大過年的，收你們十五就行了。”

秦伽擡起手機就要掃碼，卻聽見旁邊掃碼成功的聲音，陸硯竟然給了。

她愣了一下，然後道：“你也不吃……”

“請你，走吧。”

說完，陸硯先擡腳離開，秦伽看了眼陸硯的背影，阿姨把調好味的關東煮遞給她，笑眯眯的：“小姑娘，你男朋友對你挺好。”

秦伽接過關東煮，習慣性地回了句：“不是男朋友……”

還不是男朋友。

但她看着陸硯的背影，咬了下唇，忽然就有了種沖動。

她端着關東煮，小步追上去，她手裏端着關東煮，用木簽插了個丸子，咬了一口。

十分Q彈，一口咬下去爆汁，秦伽嘴裏都是湯汁，她一下子被燙到，直接就張開嘴，散散溫。

陸硯聽到她聲音側眸就看了一眼，然後就看見秦伽張着嘴一臉被燙到的表情，她嘴唇上沾了湯汁亮晶晶的，有些水潤，又原本帶了點紅。

嘴角也沾了點湯汁。

陸硯眸色暗了一下，收回視線。

秦伽被陸硯看了眼，覺得自己剛才的樣子怪傻的，她急忙吞咽下去，然後道：“有些燙……不過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吃一個？”

陸硯付的錢，她一個人吃好像不大好。

陸硯沒打算跟女孩子吃一個碗裏的東西。

“不用。”

被拒絕是意料之中，秦伽暗暗撇了下唇，又道：“學長跟姜雪怎麽還沒來啊？”

陸硯聞言又拿出手機來看了眼，這一看就愣了下。

唐遇洲：“@陸硯@秦伽抱歉啊抱歉，我來不了了，我初戀忽然聯系我！！！讓我陪她跨年！我走了！”

姜雪：“那個，我在路上遇到個人，也不來了啊！學長你好好照顧我們伽伽，大家新年愉快！”

這已經是幾分鐘前的事情了。

秦伽看見陸硯低頭看着手機，一動不動的樣子，愣了下，然後道：“怎麽了？”

陸硯直接把手機遞給秦伽看了眼：“他們不來了。”

秦伽：“……”

秦伽一時間也有些無語。

雖然，唐遇洲跟姜雪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

但每次都這樣，陸硯會不會不開心？

秦伽頓時覺得手裏的關東煮都不香了，今晚這跨年，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跨了。

陸硯低頭就看見秦伽有些悶悶不樂的臉，她剛才還挺開心的。

是因為唐遇洲跟姜雪不來，所以她才這樣？

她不太想跟他一起跨年麽？

這個認知讓陸硯心裏有些不舒服。

他看着秦伽：“如果你不想在這裏跨年的話，那我現在送你回去？”

秦伽擡眸就看着陸硯，她沒有不想在這裏跨年啊……

“啊，沒有啊……”

“嗯。”

秦伽擡眸，剛才陸硯唇線還有些緊繃，可她說“沒有”之後，他似乎笑了一下？

或許是她的錯覺吧。

兩人繼續在公園裏邊逛着，秦伽的關東煮很快吃完，她手腳也都暖和起來。

只是臉頰和鼻尖依舊還是被冷風吹得紅紅的，透着幾分可愛。

路邊有小攤販在賣那種仙女棒，旁邊有女生還有小孩子都在放，秦伽看着覺得還挺好看的。

陸硯這才想起來原本在群裏提議出來，就是放煙花的。

“想放嗎？”

陸硯沒放過這玩意兒，一般女孩子才會比較喜歡。

秦伽沒放過仙女棒，她看了眼陸硯，眼底的渴望是抑制不住的。

陸硯過去，買了一捧,然後過來遞給她：“放吧。”

秦伽接過，然後向陸硯發出邀請：“要一起嗎？”

“不用。”

秦伽抿了抿唇，最後拿了仙女棒，便去了旁邊空曠的地方。

她沒有打火機，所以就借了旁邊一個女孩子的，秦伽長得漂亮，女孩子一邊跟她搭話，一邊跟她一起放煙花。

“哎，那個是你男朋友嗎？”

女孩子剛才就注意到秦伽跟陸硯了，孤男寡女的，應該是吧。

秦伽看得出女孩子對陸硯有點想法，她低頭看着手裏的仙女棒，然後道：“不是呢。”

“啊？”

女孩子挑了下眉，又問：“你不會是他妹妹吧？他長得好帥啊，那我去找他要聯系方式啦？”

說着女孩子就要過去，秦伽一着急直接就抓住她的手腕，女孩子轉身，就聽見秦伽認真又清晰的聲音。

“我在追他。”

“哦，那君子不奪人所好。”

女孩子有些失落，但立刻又被煙花的美所吸引，兩人繼續放煙花，女孩子甚至還幫秦伽拍了幾張照片。

“你長得很好看的，加油追，你們很配。”

秦伽手裏的煙花放完了，女孩子又回去跟自己朋友一起玩，秦伽轉身，就看見陸硯還在剛才的位置，他長身玉立站在那兒，冷漠又疏離的感覺。

他就站在那兒，是有人想過去找他搭讪，卻又因為他的氣場不敢。

秦伽很不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她不想看見陸硯一個人在那兒。

陸硯什麽都好，也不缺朋友，可他似乎生來就喜歡孤寂。

他或許不覺得這有什麽，他自己的世界或許也足夠豐富，可她還是不想他以個人，她太想闖入他的世界裏，哪怕只占有一席之地也好。

秦伽想也不想就朝着陸硯跑了過去，她跑的有些着急，微微喘，擡頭看着陸硯：“那個，煙花放完了。”

“還放嗎？”

秦伽直起身子，搖了搖頭。

夠了。

陸硯看着面前這張臉，又想到剛才秦伽在那邊放煙花的樣子。

仙女棒的煙花像噴泉一樣放出各種形狀，很漂亮。

煙花炸開的一瞬間映着她的笑臉，那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要跳出來。

奇妙，又奇怪的感受。

距離十二點也沒有多久的，秦伽看了眼陸硯：“快到十二點了，我們過去那邊吧，找個好位置，一會兒就要倒計時放煙花了。”

“好。”

前邊江邊的欄杆剛好有空位置還沒有人占，公園這時候人已經很多，陸硯跟秦伽過去的時候剛好只剩下兩個位置。

陸陸續續，周圍身後都圍了人群過來，如果不是前面有欄杆，秦伽覺得自己可能都要被推進江裏去了。

忽然有人朝她這邊擠了一下，秦伽皺了下眉，轉頭就看見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對上她的眼神，對方立馬沖她笑了下。

“嗨，美女，你叫什麽名字，認識一下呗？”

秦伽剛想說什麽，只覺得自己腰似乎也被人碰了一下，她立馬低頭去看，對方迅速縮回手，臉上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笑。

秦伽一下子就有些怒了，剛想發作，一道手臂就圈過她的身子，陸硯伸手幾乎将她整個圈在懷裏，他手搭在前面的欄杆上，給她制造了一個相對安全的空間。

紳士手，幾乎沒有碰到她，秦伽去看陸硯，陸硯卻只盯着剛才鹹豬手秦伽的那個男人。

男人見兩人是一起的，摸了下鼻尖，不敢繼續做什麽了。

陸硯也沒有松開手，就這樣繼續把她護着，秦伽幾乎能聞到陸硯身上的味道，清冽的，帶着一點薄荷的清爽味。

他很好……他真的很好。

時間仿佛被人摁了快進鍵，周圍的說話聲越來越大，對面高樓上的LED顯示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開始倒計時了。

偌大的數字在慢慢變化，周圍的人也開始跟着倒計時……

“48……47……46……”

“……”

“9……8……7……6……5……4……3……2……1！”

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周圍都是人的尖叫聲，與此同時，對岸的高空無數的煙花在一瞬間炸開，五顏六色，也各種形狀。

一波煙花放完，又是下一輪的煙花，此起彼伏，這場景美得震撼。

周圍的人都在對身邊人說着“新年快樂，”秦伽心跳卻似乎都要跳出來。

她手指抓着衣服下擺，心底的那個念頭，幾乎是控制不住就往外跳。

就這個時間吧。

就沖動一次吧。

還要等多久呢。

被拒絕了呢……

可萬一……

秦伽轉過身，剛好就對上陸硯的眼睛。

周圍的一切人景似乎都在往後退，世界裏還有煙花綻放的聲音，他的站在這兒，距離他這樣近。

陸硯看着面前的秦伽，她整個人幾乎被自己困在懷裏。小小的一只。

眼睛卻大大的，帶着幾分迷蒙，像是不由自主被人操控。

然後，他就聽見她開口，聲音微弱的，隐約的，好像被江風一吹就散。

“陸硯，新年快樂……”

他下意識就回一句“新年快樂，”卻又聽見她說：“我喜歡你。”

與此同時，最大的煙花炸開。

滿世界都是五彩缤紛的顏色，他清晰地看見她眼睛裏，那絢爛的煙花。

還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