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鈴聲
秦風推開大樓的玻璃門,很安靜。最近樓裏的氣氛不太好,走在小區路上是有人氣的,走進C棟樓後,人氣就散了。
一樓的陳女士這時出門去接幼兒園的女兒。
秦風打招呼:“幼兒園不是四點放學?”
陳女士溫婉道:“今天幼兒園有活動,晚點放學。”
話到這,兩人分開走,一人走出去,一人走進來。
秦風按下電梯,然後等着,低頭看手機,他準備給白豐年發短信,告知自己下班早,由他去市場買菜。
電梯門“叮”地開了。
秦風沒留意裏面的環境,還在用手機編輯文字,他走進去,感到腳底踩到什麽東西,有點硌、有點黏。
沾上口香糖的軟木棍?
目光移開屏幕,向下望,滿地的紅色。油、油漆?
心猛地一跳,皮鞋移開,原來踩着一根人的手指。骨頭似乎都碎裂了,軟趴着。旁邊是一只水桶,裝着好滿好滿的肉,鮮紅稚嫩仿佛冒着熱氣,最上面是一個女人的腦袋,她的頭發漆黑柔滑,挂在桶的邊緣,蜿蜒而下
手機一下子掉了,短信才編輯到一半。
“嘻嘻嘻。”
秦風霍然擡頭,一個穿着環保綠衣服的清潔工面對着他。“嘻嘻嘻~”他在笑,但他沒有五官,平平的一張臉,像蒙上一層油布。
“先生,你知道嗎?妨礙我清潔工作的都是垃圾哦!”
秦風說不出話,已吓得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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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掃垃圾~掃垃圾~”
清潔工哼着歌,愉快地掃垃圾。
***
聽到通報聲,葉臻很高興。
但高興之餘,他忽然想到,上次清潔工出現是因為一個人死在電梯裏。而且,違反規則是會被清潔工當成垃圾清理。
顯而易見,一下死了兩個人。
可是現在不是下班高峰期。
他給徐翠翠發短信,沒回。又給張月發短信,仍舊沒回。給徐翠翠打電話,通了。
接通後,他聽到電話裏奔跑的風聲,徐翠翠的聲音在風中破碎成一灘光影,“葉臻……”
“怎麽了?”葉臻有不好的預感。
“沒什麽。你一定要試出最後一條規則……”徐翠翠挂斷了電話。
葉臻看着手機沉默不語。
那聽到第四條規則更新的雀躍的心一下沉寂了。
張月……出事了。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這個可能。
猶豫着,打了一通張月的電話,許久無人接聽。
坐在對面吃冰淇淋的白瑞雪,舌頭一下一下地舔着,眼睛漆黑地望着葉臻。
他們在網吧裏,葉臻本來說天黑後帶白瑞雪去酒吧。
白瑞雪想,不用去酒吧,已經有人上鈎了。
他舔着冰淇淋,想着從這個座位經過兩遍的人,昨天也見過他。
隐藏的功夫不到家,目光鬼鬼祟祟,又像一道黏膩膩的蛇般的視線。
白瑞雪對生人的目光較敏感。好幾次想躲在葉臻背後。葉臻好像也發現了,不過不知目光的主人是誰?盡量不打草驚蛇,假裝無知無覺。
葉臻想,這人盯上的可能是白瑞雪的錢。他哥對他好大方,零花錢好幾百好幾百地塞進他口袋裏,一拿出來付錢,紅色的紙幣被帶出來掉在地上——這時候的目光最為熾烈。
說來慚愧,葉臻的餐飯是白瑞雪請客的。
他深呼吸,盡量不去想徐翠翠和張月那邊是什麽狀況。
緊要第五條規則。
完成任務後,就可離開了。
在網吧多待一會兒,等天黑。黑夜是釋放惡念的掩護色。
七點後,葉臻和白瑞雪攜手出了網吧。
白瑞雪看見外面的路燈,都亮起來了,像一條火蛇。這個時間,往常應該吃完了飯,癱在沙發上看電視。
白瑞雪沒有手機聯系白豐年,但事先在家中的桌上留了紙條。希望晚點回去,哥哥不會生氣。
葉臻不着痕跡向後看,盡管那人躲得快,葉臻也看到了。
他擰着眉,那似乎也是一個未成年人,唇上有青澀的胡須。
是混混?
在網吧混跡的後進生?專門勒索學生?
兩人貼心地走路回家,免得小混混沒錢坐公交。
一直跟到小區,進了來,還沒有動手。葉臻不得不懷疑,這個小混混是想踩點偷東西了。
走到C棟樓,葉臻思索怎樣走樓梯的時候,讓小混混坐電梯?
他裝出與白瑞雪是一對被家長棒打鴛鴦的小情侶,故意道:“你哥哥回來沒?我不敢讓他見到我們,你去三樓的樓梯間等我,我先回家一趟拿東西。”
說着,他推了推白瑞雪,讓他去走樓梯。
葉臻返回,與小混混撞上。小混混躲閃不及,戴着棒球帽避開他的視線。
葉臻停下來,“你也是新搬過來的?”
小混混一聽這話,連忙點頭。
葉臻笑了笑,大步走出門。
黃毛混混一想,只落下一個柔弱的小男孩。搶了他的錢就跑,足夠在網吧潇灑兩三天。
美滋滋!
三樓的樓梯間是吧?坐電梯比他走樓梯快,然後守株待兔。
他并不怕監控拍到他。報警那又怎麽樣,花完錢,一個子也不還,頂多被教育幾句就放出來。
他走進電梯。
葉臻這時候從門口進來,盯着緊閉的電梯門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旁邊的電梯守則。始終沒有聽到通報聲音,他抿抿嘴,第五條規則沒有出現,錯的,思路是錯的!
白瑞雪走得很慢,只到了二樓就停住了,他等葉臻。
葉臻走上二樓,他眉眼陰沉,蘊藏着濃濃的心事。他拉着白瑞雪繼續走。
到三樓時,混混已經等在那裏。看見白瑞雪身旁的葉臻,有些傻眼。
葉臻走上前,臉上全無表情,狠狠給了他一拳。他在他身上發洩全部的怒氣與恐慌。
葉臻把怒氣發完,混混就可以開始跑了。
葉臻沒有追,坐在階梯上,氣息十分失落。他問白瑞雪:“有糖吃嗎?”
白瑞雪在兜裏找到一個薄荷糖,是找零時商家給的糖。
葉臻撕開包裝,丢進嘴裏。
糖塊在他嘴裏移來移去,他鼓着左邊臉頰問白瑞雪:“我死了,你會記着我嗎?”
白瑞雪蹲下來,看他指骨發紅的手,“要記多久才好呢?”
“你騙騙我,說一輩子。”
“我會記你一輩子。”
葉臻咧嘴笑了笑。
目送白瑞雪上樓後,葉臻沒有打徐翠翠的電話。他憑着感覺,來到三樓張月的房間。
敲門。開門的是徐翠翠,她的一張臉好像泡在眼淚裏很久很久,皺了,也苦了。
葉臻沉聲問:“是張月出了事?”
徐翠翠卻沒有立馬回答,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葉臻,聲音中帶着細微的顫抖:“你回來了。可是我沒有聽到通報的聲音。”
她驀地抓住葉臻的肩膀,葉臻發覺她中指的指甲斷開一半,有黑色的淤血。
“是你沒有引來一個陌生人,對嗎?”
她看着他,在他眼中尋求某種共識。
“我們還有機會,對嗎?”
葉臻不想嘆氣的,但他看着徐翠翠執着到發紅的眼,長籲一口,“引過來了,他也坐了電梯,無事發生。”
“你沒用!”徐翠翠憤恨道。
葉臻沒有生氣,他看出她受到了重大打擊,透過門縫,目光在房裏一掃,又移回徐翠翠身上。他問:“張月呢?”
直到現在,仍然不敢相信,徐翠翠恍惚道:“沒了。”
“遺體……被清潔工清理了?”
徐翠翠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找了好久,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見到。她是為我們犧牲的,她用自己引出了清潔工。”
“那懲罰是誰引出來的?”
“不知道。”她漠不關心,是誰在張月引出清潔工後,走進電梯。
“我們都要死了。”她低聲說,“要怎樣死呢?希望一點也不痛苦。不,希望我死時能感到張月的痛苦,那是不是就兩清了?”
她喃喃自語,有一種神經質。
葉臻冷眼旁觀,她的精神氣已經全毀了。
不知道該怎樣令她振奮起來,畢竟,連葉臻自己也感到累了。
短短兩三天,仿佛過了兩三年。
***
“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
夜色中,朦胧的鈴聲有一股靈異之氣。
徐翠翠木然地擡起頭,“你有沒有聽到,張月的手機鈴聲響了。”
鈴聲仿佛遠在天邊,又仿佛近在耳前。
葉臻回頭,目光凝重地看着電梯門。
徐翠翠不是說,找了許久,頭發絲也沒見到一根嗎?
張月的手機落在電梯裏?
徐翠翠會犯這樣簡單的錯?沒看到手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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