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秦風回來了

白瑞雪打開房門,向客廳看過去,漆黑模糊的夜,伸出五指都數不清幾根手指。

主卧的房門下方一條縫,透出一線昏黃的光。每當秦風加班,白豐年睡前會點一盞臺燈等他回來。

白瑞雪腳步很輕,沒有穿鞋,無聲無息地穿過客廳。

他輕輕打開大門,門的對面還是一扇門。

白瑞雪走到電梯前,凝視了一會兒,接着蹲下來,取下別在衣角的一根針,在食指上輕輕一紮,頓時冒出一顆血珠。

他吃痛得皺眉。

電梯右下方的逃生标志牌散發着幽幽的綠光,映在他的臉上,光影恰到好處,從臉上切割,一半落在陰影下。

他右眼中蕩着忽明忽滅的綠色光點。

白瑞雪安靜地,食指在地面上輕輕滑動。

第一筆是豎起的“1”,第二筆從“1”的末端延伸出蚊香似的圈。

詛咒……

詛咒困住秦風的東西。

畫好後。他收回手,眼睛盯着髒兮兮的指腹看了一會兒,然後把目光長久地放在電梯門上。

過不了多久,電梯門緩緩開了。

從白瑞雪的視角,先看到一雙鞋,綠色的橡膠鞋,長及小腿。腿邊是一只同款青蛙綠色的塑料水桶。

目光上移,他看到清潔工沒有五官的臉,在靜靜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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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同類,白瑞雪并不害怕。因為他們從來不會傷害他。

他也安靜看着清潔工。

清潔工是一個身形很高大的男人,自然下垂的雙手略顯粗糙,骨節很粗大。

見白瑞雪不說話,清潔工的左腳動了,他的腳尖抵在水桶後,慢慢将水桶移出電梯,移到白瑞雪面前。

距離近了,近了。

白瑞雪看到了一顆腦袋。他落在水桶裏,閉上眼睛時眼角的細紋并不明顯。

電梯門合攏了。

住在電梯裏的清潔工放下心來,緊接着平地摔了一跤。

白瑞雪吃力地提起水桶,往家裏走。經過客廳沒有停留,拎進卧室裏。

他微微彎着眼,哥哥好焦急,要給哥哥一個驚喜。先把秦哥縫起來吧。

雙手捧起秦風的頭顱,輕柔地撫開因為血液而結縷的頭發,它遮住秦風的一只眼睛了。白瑞雪看人,喜歡第一眼看人的眼睛,任何複雜的情緒他品不出來,只能看出淺顯的喜歡和讨厭。

秦風看他第一眼,或許愛屋及烏,有的只是喜歡。

但白瑞雪逃避陌生人,沒有給他正面的回應。

白瑞雪摸了摸秦風的眼睛,隔着一層薄薄的眼皮,眼珠在敏感的指腹下僵硬地滾動。

“不要急。”他對他說:“再等等。我得先把你縫起來。”

他拿起了針,沒有任何的線,血就是他的線。紅色的血線穿過小小的針孔,頭頂的白熾燈在沉默地亮着。

捧出腦袋,再捧出軀幹,接着捧出左肢……小小一只水桶,有無限的空間。

針線穿過皮肉……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傷心的夜晚。

流着淚的小少年捧着外婆斷了一半的脖頸,神明有一瞬間的降臨,他憑空知曉了怎樣複活她。

以血作線,穿過皮肉。

心中默念,活過來,快活過來……

“砰——”白豐年做了一個噩夢,跌下了床。

他捂着腦袋,痛得清醒過來,床頭的燈靜靜亮着,秦風還沒有回來。

看一眼鬧鐘,快要十二點了。

在公司睡了嗎?可是如果他發現手機丢了,報不了信,怎麽也可以借同事的手機打回來。

白豐年捂着心口,心慌得厲害。

指針嗒地指到十二點整。

“叮鈴鈴——”

白豐年快步走出卧室,點亮客廳的大燈,站在玄關那裏用力打開門。

門外,秦風有些拘謹地看着他。

“總算回來了,電話也沒有,我都想去你公司看看了。”埋怨着,欣喜着,呵護着幫助秦風脫去領帶。

秦風僵硬住,垂在腿側的兩只手掌緊張地蜷縮。眼珠快速在室內一掃。

白瑞雪打開一道門縫,露出半張臉,向他看去。眼裏的茫然像流水一樣流出來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地板上是七零八落的秦風。才将将連接起他的頭顱和軀幹。

門口的秦風是秦風嗎?

***

【單人副本:《溫馨的家》

任務提示:白豐年漸漸感到男友秦風的不對勁。“你”就是秦風。】

***

宋明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在來到任務空間時,他正在熬夜加班。

空間裏一個人也沒有,但有三間空房,門牌上寫着房主人的名字,一個叫葉臻,一個叫徐翠翠。還有一個名字,正是宋明自己。

周圍環境白茫茫,像住在白雲上,停留久了,會感到眼睛明顯的不适。

他看到中央的一只散發着白色光芒的圓球,像一個月亮。他伸手觸摸,只摸到空氣,如鏡花水月、海市蜃樓。

他仔細地盯着,發現光球內部似乎出現了一道黑色的絲線。轉瞬即逝,再細看,已經沒有了。

緊接着,他聽到一道聲音。

分不清男女,聽不出情緒,有些機械也有些空靈。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

“請新人挑選一個任務執行。”

空中出現了數個方框畫面,仿佛自己置身于監控室內。

宋明一眼就看到中間的方框,畫面裏點着一盞臺燈,散發着溫暖的光源。

名字是《溫馨的家》。

他在現世熬了通宵,很困很困,不由伸出手指點了點那盞溫暖的臺燈。

畫面出現一點漣漪,逐漸變成一個漩渦,将宋明吸了進去。

宋明回過神,就站在一家房門前。

是夢嗎?是夢吧!

他使勁一掐手指,感到劇烈的疼。不是夢!一睜眼一閉眼就來到一個白茫茫的空間,再一睜眼一閉眼就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

他回頭看,電梯在他後方。

兩邊的走廊光線很暗,靜悄悄地。

他摸不着頭腦,腦海裏又想起那道聲音,告訴了他一個任務提示。

宋明鼓起勇氣敲門。

***

“你餓了沒有?我給你煮馄饨。是你最喜歡吃的那家,我買了老板現包的。”

白豐年的聲音打破了宋明凝滞的思緒。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

“白……豐年?”

白豐年嗯了一聲,問怎麽了?

宋明機械地搖頭。

他是白豐年,我是“秦風”,我是他的男友?

宋明抽氣,他伸開雙手,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中指帶着一個素戒。

要完成任務才能回去嗎?

可是任務是什麽?

只有一個提示呀!

(白豐年漸漸感到男友秦風的不對勁。“你”就是秦風。)

首先,不能讓白豐年感到“秦風”變得陌生。

宋明露出一個微笑,加班勞累的人回到家中面臨關懷,應該都會笑。但他本人不愛社交,總是沉默,每日辛勞的工作使他漸漸表情麻木,他是一個面癱。

所以他的微笑很奇怪。

所以,看見他微笑的白豐年的目光也變得奇怪。

宋明放棄了笑。他點點頭說吃。他想,既然是秦風喜歡吃的馄饨,如此他也只能表露出喜歡。

“那你先看一下電視,我現在就去給你煮,很快的。”白豐年忽視那一點異樣,轉道廚房。

宋明在沙發上坐下來,他看看漆黑的電視屏幕,屏幕上映着他如今的容貌。

宋明看着自己如今清隽的臉,看得入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摸。

他本來的樣子很醜陋,一場大火燒了他一半的臉。這也是他變得異常麻木不愛笑的原因。

也許,頂着這樣的臉,應該多笑笑。

宋明抿出一個微笑,不太自然,他上半身前傾,更加貼近電視屏幕。再笑,還是不自然。繼續,再繼續……終于是一個溫煦的微笑。

突然,他透過屏幕,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面朝他的方向,好像在觀察他。

他立即轉頭,白瑞雪吓得砰的關上門。

在廚房的白豐年聽到聲音,一邊問發生什麽了一邊走出來。

宋明沒有原主的記憶,不清楚剛剛關上門的人是什麽身份。

面對白豐年的詢問,他只是伸出手指點了點次卧的門。

白豐年露出詫異的神情,輕輕地敲白瑞雪房間的門,“小雪,你還沒有睡嗎?”

小雪,叫小雪……

宋明沉思,剛剛的驚鴻一瞥,沒能看清對方長得如何,只依稀感覺好白,好小。

一對同性情侶間,怎麽還夾雜另外一個人?

“沒有睡。”房裏傳出一個軟乎的聲音,聽起來年紀并不大。

“那要不要出來吃馄饨?”

白瑞雪把七零八落的秦風重新裝進水桶裏。

“不要。”

外面的“秦風”一股生人味,他不想見到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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