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都是秦風，無所謂
白豐年是這時候走出來的, 眼神不甚清晰，看見白瑞雪的背影, 還以為是秦風下班回來。再定睛一看, 背影太嬌小，咦了一聲，說：“你出來幹嘛？是睡不着, 還是像我一樣做夢了？”
白瑞雪回頭, “你做什麽夢？”
白豐年砸了一下嘴，“記不太清了, 影影綽綽的，只記得不太美, 心裏煩。”
“我的夢倒是很清晰。”
“什麽夢？”
“應該也算一個噩夢。”白瑞雪沉吟道。
“啊，你做噩夢為什麽跑出來，夢到房間裏有鬼嗎？”白豐年撓了撓手指，有蚊子咬了他, 位置刁鑽，手指上的蚊子包最難受，又癢又痛。
“快回去, 別在這裏喂蚊子了。好晚的，睡覺。”
白豐年打了一個哈欠, 他一直早睡早起, 十點鐘對他來說已經很晚了。而白瑞雪在山村長大，不遑多讓，天一黑就睡覺的，只不過來到榕城, 天黑後, 窗外也是明亮的, 燈火通明，璀璨光華。再加上跟葉臻熬夜玩游戲後，便有些學壞了。
“我不困。”
“不困就躺在床上，躺着躺着睡意就來了。”
白瑞雪回頭望一眼緊閉的電梯門，跟着白豐年回家。他想他不要睡，反正十二點整，“秦風”還會敲門的。
“我想要看電視。”沒有了秦哥需要縫補，一時間，有點空落落，需要看電視來打發時間。
白豐年喝了一杯冰水，睡意消了大半，“看吧看吧。”他擠着牙膏塗在蚊子包上，出來坐在沙發上，跟着白瑞雪看了一會貓和老鼠，想了想說：“你餓了嗎？”
白瑞雪摸了摸肚子，不是癟的。于是搖搖頭。
白豐年說：“我買了現包好的馄饨，想吃雞湯小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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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雪想起，這是上上次，白豐年特意給“秦風”煮的。
“這是秦哥喜歡的小馄饨。”
“對呀。很美味的，真不要？你這個年紀多吃點才能長得又高又壯，跟哥哥一樣！”白豐年又開始安利起來。
“那要吃。”
很快，小馄饨端上來，各自一碗，馄饨皮像花瓣一樣，沉沉浮浮在金黃色的雞湯中。很香，也很燙，吃的心情不能着急。
白豐年急了一些，喝了一口湯，舌尖燙出一個泡。連忙又喝了一大口冰水，瞌睡蟲徹底趕跑了。
白瑞雪舀着一只馄饨，吹了半天。
他忽然問：“哥哥，秦哥對你是不是很重要？”
白豐年毫不遲疑地說：“當然。”
“要多重要？”
“十分重要！”
“是最重要的人嗎？”白瑞雪打破砂鍋問到底。
“……”白豐年沒有立刻回答，甚至有一些回避，他放下杯子，反問：“小雪是想當哥哥最重要的人嗎？”
沒想到白瑞雪搖搖頭。
白豐年一時驚愕了。
白瑞雪說：“我最重要的人不是哥哥，所以也不會要求哥哥最重要的人是我。”
白豐年沮喪了，“是誰？”
白瑞雪不明白他的沮喪，理所當然道：“外婆呀。”
“哦。”白豐年抹了一把臉，馄饨還是熱的，趁熱吃了一只。然後回歸正題：“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這種情感問題跟一個小孩子傾訴仿佛是一種很幼稚的行為。你不一定能給我建議，給出建議我也不敢聽一個小孩的。”
白瑞雪抿抿嘴，拿着勺子在碗中輕輕攪拌，白豐年瞥一眼：“再攪就成爛糊了。”
“我遲早會長大的。”白瑞雪說。
“誰不是？我還遲早會老呢。”
“所以，你如果要我給一個建議，可能現在給不出，長大就能想通了。我知道，你們在交往。”
“等你長大就涼了。”
白瑞雪臉上帶出了一點不高興的小情緒。
“好吧。怕了你。”白豐年放下勺子，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是一副嚴陣以待的趨勢。白瑞雪也擡起頭來，見他這樣，于是也學着他。
“秦風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不過……”
“不過？”
“不過，我不一定是他最重要的。都說旁觀者清，既然你發現我們在交往，以你旁觀者的角度，你覺得他對我好嗎？”
“好的吧。”
“好在哪裏？你看到他對我的好在哪裏？”
“……”白瑞雪有些茫然了，秦風早上班晚下班，跟白豐年都鮮少有接觸，何況白瑞雪？他發現自己對秦風實在了解太淺，印象最深就是那晚帶了許多顏色的小蛋糕給他吃。
白豐年微笑：“他以前是富家少爺，又救過我一命。為了跟我在一起，跟家裏斷絕了關系。他已經付出太多了，所以輪到我向他付出了，他的衣食起居全是我在照料。聽完我和他的關系，你有什麽見解嗎？”
白瑞雪思考了一會兒才說：“等你的付出與他等價了，是不是就可以分開了？”
白豐年感到好笑，感情的事怎麽可能有等價的關系？絕大多數都是一方比另一方付出更多。
“幼稚、天真！老是計算着等不等價，不僅累，還會失去更多的東西。我希望感情可以純粹一些。”
白瑞雪看樣子不能懂。
最後，白豐年只能說：“我不想和他分開。永遠。”
“如果他死了呢？他變得不像人，他長出了四只手，他變成幽靈，他再不能跟你親吻——”
白豐年迅速捂住了他的嘴，有些惱怒，又有些哭笑不得：“你說話總是那麽莫名奇怪，我真難懂。像只小怪物。”
白瑞雪只是因為見證了白豐年左右改變的思維和說話方式，忽然意識到上一次，白豐年發現秦風死了後，性格就變得怪怪的了。
秦風對他影響太大了。
馄饨變涼了，等吃完，又看一會兒貓和老鼠。
十二點整，敲門聲響起了。
白瑞雪看到白豐年一下子蹦出沙發，“你秦哥終于下班了！”
打開門，白豐年看到秦風蒼白的臉和晦澀的目光。
一怔，還來不及向他抱怨手機掉了也不知向同事借，白豐年小心問出了什麽事？
宋明一瞬不瞬盯着白豐年。确認他的态度後，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我沒事，只是手機掉了，心情有些失落。”
這一次聞不到血腥氣息了。
宋明大腦瘋狂運轉。
他聽到動畫音效，目光向客廳一射，看到沙發上的卷發男孩。這個怪異的男孩，他心中是有些懷疑的，懷疑他連續三周目都有記憶。
他更懷疑，因為上周目他發現了秦風的屍體。所以這一次，白瑞雪便把秦風的屍體藏在一個更加隐秘的地方。
在哪裏？
他不敢對付這個神秘詭異的男孩，但能對付一具屍體。
雖然不知道白瑞雪這一次沒有告訴白豐年真相的原因。但不能輕易放松，他不能被一個男孩左右，他得毀屍滅跡，就算有朝一日白瑞雪想說出真相也沒有證據，白豐年作為一個正常人不會聽他。
況且，即便指出宋明身上的不對勁，宋明還可以裝失憶。
等等……我剛剛想什麽……白豐年作為一個正常人……正常人……
他回憶起二周目的白豐年，舉止偶爾幼稚，性格變得任性怪異……該不會知道秦風死後，精神受到刺激了吧？
那第三周目白瑞雪不告知真相就有理由了。
如此想來，秦風的屍體很大可能不在這個家中。
又吃了一碗雞湯小馄饨。宋明已對它感到反胃厭煩，但這是秦風喜歡的，他便要表達喜愛之意，欣欣喜喜地吃完一大碗。
如果擁有一張好皮囊的代價是要徹底變成另一個人，他才不要！
他現在對關于秦風的一切都感到惡心，包括秦風的男友——白豐年！
宋明在洗澡，白瑞雪對哥哥說想一起睡。
“哈？我們三人一起睡？”
“不，我們兩個。”
白豐年也不是非要跟秦風睡，不缺一晚，于是故意道：“你把我說服就答應你。”
白瑞雪面無表情地說：“我怕黑。”
白豐年笑得彎下了腰。
白瑞雪跟哥哥說一聲，又不勞辛苦地去到一樓把電梯守則撕下，卷起來，丢到垃圾桶。
白豐年趁機跟浴室裏的宋明交代一下今晚的去處。
宋明的聲音平靜無波：“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白豐年又準時接到物業小陳的電話，又是讓他去拿葉臻的手機。白瑞雪及時喊住他，說現在不想要，等想要再去拿。
他現在不想做多餘的事，也不想白豐年做多餘的事。
于是說：“你也別去上班了吧。”
迎接這句發自內心為你好的話是白豐年的一個彈腦瓜崩。
“不上班用空氣養你啊？你的學費是天上掉下來的嗎？每日的夥食是菜市場撿的嗎？那麽黏黏糊糊，你是一個大男孩了。”
被哥哥一番教育，白瑞雪不見羞愧，捂着腦門用清澈到無辜的眼看他，直把白豐年看得沒脾氣。
“好了，我要上班了。”他招呼剛吃完早餐坐在沙發上思考人生的宋明：“剛吃完你就坐下，東西收拾好了嗎？對了，你的公文包昨晚沒帶回來？”
宋明微笑着張口道來：“我昨晚已向公司請假，加班太久，想休息一段時間。上司已經批準了。”
一個謊，并不絕妙，但白豐年沒有立場去懷疑他。
“啊，這樣啊。”白豐年有點不知該說什麽了，他看一眼白瑞雪，此刻白瑞雪正喝一杯牛奶，在唇周留下一圈白胡子，他以為白瑞雪不想他上班是因為缺少陪伴。
“那我也請一個假吧，我們去旅游，趁着小雪還沒開學，好好玩一玩怎麽樣？”
宋明凝視着白豐年亮晶晶的眼，上上次，記得很清楚，當白豐年說大家請假去旅游，他心裏是多麽的雀躍。自毀容，害怕人多的地方，人一多，眼睛就多，嘴巴也多，奇怪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便越多。
他如今靜靜感受一番，內心如死海。
他微笑，已經用這張臉很熟練，微笑是溫馴不帶攻擊的。
狀似無奈的語氣：“旅游開銷太大，景點千篇一律，一眼望去都是人頭，不如在家好好休息。你就不用請了，我們隔着來，不然一下子兩個人停下工作，心裏難免發虛。”
他成功說服了白豐年，白豐年沒有過多的糾結之色，打了聲招呼就去上班了。
門一關。
室內的氣氛就像投下了兩瓶顏色不一深淺不一的墨水，漸漸融化成一種全新的顏色。
白瑞雪準備去洗杯子，一站起來，宋明便說話了。
“你都記得，對吧？”
白瑞雪偏過半張臉，用一只眼睛去看宋明。
宋明坐在沙發上，只露出後腦勺，屬于秦風的頭發非常茂盛，密密匝匝，像一片陽光照不進來的森林。
白瑞雪沒有回話，他拿着杯子走進了廚房。
洗完杯子，客廳已經沒有宋明的身影。沒有放在心上，進到卧室，他看到宋明就站在卧室的窗前。
“我沒有邀請你進來的。”
宋明轉過來，淡淡道：“你上次建議我去死，這真不是一個好孩子能給出的建議。”
陽光照着他側臉，不暖，有點冷。
“可你是大人了，你可以選擇不照做。大人不是不愛聽小孩的話嗎？我建議哥哥和秦哥分開，他笑我幼稚。他可以不聽，你為什麽要聽？”
白瑞雪站在門口，紅木門襯得他膚色極白，一眼望去，是不正常的白。
宋明咬咬牙，聽男孩的意思已經把他不是秦風的真相擺到明面上了。
“所以你承認，你有前兩次的記憶？！”
白瑞雪點點頭。
宋明環視這間卧室，空間不大也不小，一張單人床，睡一人綽綽有餘，睡兩人勉勉強強；一張衣櫃，一臂寬，約兩米高，可以藏人；還有一套桌椅，一張地毯，一臺立體電風扇，沒了。
他打開衣櫃，一覽無餘，只有幾套衣服。
“你把秦風藏在哪裏了？”
“我沒有藏。”
“哼，說謊話的小孩子，小心鼻子變得像胡蘿蔔一樣長。”
白瑞雪摸了摸鼻子，沒有變長，說：“我沒有說謊。只是、只是讓別人保管了。”
宋明一愣，沒想到白瑞雪竟說出來了，不可置信，一時僵在原地。
“又說謊。”
“沒有。”
“那……你交給誰保管了？”
白瑞雪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視着他，宋明感到一種無所遁形，仿佛自己是透明的。白瑞雪說：“你最好不要去問他要人，他輕易不出現，出現了也不會理你。”
“到底在哪裏？”
“電梯裏。”
話音一落，宋明立刻陰沉沉地瞪着他。電梯……電梯乘坐守則……鬼……
一連串的詞彙組合成一個讓人恐懼的答案。
“說謊！”
“沒有。”
“你既然知道我不是秦風，為什麽還要告訴我秦風遺體的位置？你不怕我對他的遺體做什麽嗎？！如果我把他毀屍滅跡了，然後哄騙你哥哥呢？！！”
白瑞雪歪頭打量他。
不明白，他情緒為何如此激動，眼眶都紅了。
明明說出壞主意的是他，想當一個壞人的是他，卻自己紅了眼，仿佛要哭了。
“都是秦風，沒什麽兩樣吧。”
一句很平淡的話，引得對面的男人仿佛被一道雷重重劈在腦袋上，他踉跄了一下，半響，苦澀道：“如果任務提示上的名字是你就好了。”
他深深呼吸，緩和了一下情緒，才問：“你為什麽對我有話必答？”
白瑞雪反問：“不是你問我的嗎？如果我不想答，就不會理你了。”
“……那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
白瑞雪只是看着他。
“秦風是怎麽死的？”
“他在清潔工手裏，應該觸犯了清潔工的規則，才死在電梯裏。”
作者有話說：
周末上千字收益榜，很重要，晚上十一點更新才不會影響排名。嗯。晚十一點更新。感謝在2022-11-25 11:37:46~2022-11-26 00:44: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RY、想要一畝向日葵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