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闖

玉哥跑過錦哥身旁,沖進院門,扶着膝喘息道:“幸好。”說着,扭頭去看錦哥。

直到這時,她才注意到錦哥懷裏的無憂,不由大驚:“無憂怎麽了?!”

“受傷了。”錦哥沉聲說着,抱着無憂進了院子。

見她抱得吃力,老管家想要伸手去接,卻被錦哥閃開。奶娘也想上前幫忙,照樣也被拒絕了。

這時,聽到動靜的鄭氏從西廂出來,一見錦哥懷裏的無憂,不由嗚咽一聲,也向着錦哥撲了過來。

錦哥皺眉一閃身,冷冷看了鄭氏一眼,抱着無憂進了太太的卧室。

鄭氏被她那一眼震懾住,一時竟忘了哭,直到錦哥繞過她進了上房,她這才反應過來,急急也跟了進去。

卧室裏,已經得了消息的太太正坐在床上焦急地向着門口張望,見錦哥抱着無憂進來,忙向他們伸出手臂。

錦哥走過去,将弟弟交給太太。

鄭氏擠上前,撫着無憂紅腫的額頭哭道:“無憂這是怎麽了?”

錦哥被她哭得心煩意亂,不由又是一陣怒火攻心,猛地扭頭瞪着鄭氏低吼道:“‘怎麽了’?!若不是你只顧着哭,他會變成這樣?!”

鄭氏一怔,變臉道:“你,你竟在怪我?!”

太太也喝道:“錦哥!怎麽跟你母親說話呢?!”

錦哥不禁一陣氣苦,一甩手,扭頭走到一邊生悶氣去了。

玉哥上前,摸摸無憂發燙的額頭,憂心道:“無憂在發燒,要不要請郎中?”

門外的老管家聽了,忙答道:“府門已經被封了,誰都不許出去。”

Advertisement

這話不禁讓鄭氏想起剛才那陣恐怖的盔甲铿锵,掩面哭道:“不是說只抄檢書房的嗎?怎麽好好的又抄檢起正院來了?”

見鄭氏除了哭就是抱怨,錦哥不禁一陣煩躁,掀着簾子就要出去。

“你去哪兒?”玉哥忙問。

“請郎中!”錦哥怒沖沖地一甩簾子,轉身跑出上房。

老管家一看,忙急急跟了上去。

錦哥跑過正院,就只見院中一片亂哄哄的,那些錦衣衛和羽林衛明顯分成兩派,這邊有人動了某樣東西,立馬就有另一邊的人跟過去插手。

見此情景,錦哥不由一陣冷笑,拔腳又向前院跑去。

前院的情形跟正院也差不多,那些羽林衛和錦衣衛明顯仍然在相互對歭着。錦哥只掃了一眼對峙着的雙方,就擡腳向大門闖去。

“回去!”

守着門的錦衣衛和羽林衛同時亮出刀劍,将錦哥攔下。

錦哥怒道:“我要去請郎中!”

錦衣衛和羽林衛戒備地對視一眼,再次同聲喝道:“回去!”

錦哥怒了,無視那些對着她的刀劍,又向前沖了兩步,吼道:“你們打傷了我弟弟,竟然還不許去請郎中,你們還是不是人?!”

這時,老管家終于追上了錦哥,見那些軍士的刀劍幾乎已經抵上了錦哥的胸口,不由吓得站在那裏抖抖索索地作揖求饒,人卻再也不敢向前半步。

錦哥看了老管家一眼,正打算繼續硬闖,忽聽身後一個聲音問道:“怎麽回事?”

錦哥一回頭,卻只見遠遠過來兩個羽林衛。一個,是那個左武衛将軍周轍;另一個,就是那個最先拔劍跟錦衣衛打架的人。

問話的,正是那個打架的。

沖着那兩人,錦哥憤憤地道:“我弟弟被你們打傷了,我要去請郎中!”

看到周轍過來,守門的羽林衛紛紛收起刀劍,躬身行禮。那些錦衣衛卻依舊拿刀劍抵着錦哥。

周轍走過來,默默打量着錦哥。從她爬牆頭的舉動,他就已經猜到她是個膽大妄為的,卻沒想到她竟膽子大到被明晃晃的刀劍抵着也不害怕。

“你不怕?”

直到聽到自己的聲音,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問出了聲,不由沖着自己挑了挑眉。

錦哥也是一愣,擡頭看看他高挑着的眉,再低頭看看仍然抵在胸口的刀劍,輕蔑地一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望着她不閃不避的眼眸,周轍忽然明白,她說的是真話。她不怕死,甚至,也許還有點想着要找死。

而,如果她死了,只怕最高興的,不是那些殘害宋文省的人……

周轍閉了閉眼。一想到那些明明可以保下宋文省,卻為了達到某些目的而故意犧牲他的理由,他只覺得一陣惡心難受。他救不了宋大人,至少,可以保全他的家人。

他擡起頭,沖着錦哥冷冷一笑,道:“也對,求死向來比求生容易。”

錦哥一怔。

周轍卻已經不再看向她,扭頭命令那些錦衣衛:“收起刀劍。”

那些錦衣衛本不想服從他的命令,可被他那清冷的眼眸逼視着,竟無來由生出一陣怯意,不得不紛紛垂下了刀劍。

見他們垂下刀劍,周轍扭頭看看錦哥,又看看遠遠站着的老管家,指着老管家道:“你……”

他剛要開口,忽然,林岳峰碰了碰他的胳膊,并沖着右側呶了呶唇。

周轍順着林岳峰的指向看過去,卻原來是錦衣衛鎮撫使吳元豐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正帶着兩個人向這邊過來,他不由就皺了皺眉。

“怎麽回事?”吳元豐問道。

一個守門的錦衣衛看看周轍,忙繞過他跑過去對着吳元豐耳語了幾句。

吳元豐一聽,頓時豎起眉毛,指着錦哥高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抗旨闖門!來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一個正處于變聲期的沙啞聲音冷笑道:“吳大人好大的官威!不過是個小姑娘要去求醫,竟還扯上了‘抗旨’二字。”

卻是周轍。

“就是就是,剛剛明明知道我們是在奉旨辦差,竟還拔刀相向,不知這又該是個什麽罪名。”

旁邊,林岳峰一搭一檔地唱和着。

吳元豐的臉色變了變,扭頭瞪着周轍假笑道:“那以着大公子的意思,是要放人出去喽?!若是被他們帶出去什麽罪證,不知大公子又該怎麽向皇上交待!”

周轍冷冷看他一眼,道:“我說過要放人出去嗎?”

林岳峰應和道:“沒有沒有,從頭到尾,我們将軍都沒說過這種話。”

“那就是誣蔑了。”

周轍揚着下巴,高傲地望着吳元豐,直氣得他臉色一陣青白。可懾于周轍的皇室身份,他不敢得罪周轍,只得轉身将怒氣轉移向錦哥。

見他一臉不善地轉向錦哥,周轍一驚,卻已經慢了一步,那吳元豐擡腳就向錦哥踢去。

眼見着錦哥就要被踢個正着,忽然,一道人影閃過,錦哥竟被人一下撲倒在一旁,吳元豐這一腳實實踢在了老管家的身上。

“文爺爺!”錦哥一聲驚叫,忙爬起來去扶老管家。

吳元豐卻是大怒,拔刀就要追砍這二人,卻只聽“當”地一聲,他的刀被周轍的寶劍架住。

“奉旨抄檢,可沒叫你殺人。”周轍冷冷道。

那些錦衣衛和羽林衛一見首領都打了起來,忙放下手裏的東西,紛紛拔出刀劍相向。

衛榮一見,不由急了,裝出一臉怒意跑過去一推林岳峰,趁機說道:“別沖動!”然後又跑到吳元豐的身旁,假裝幫忙,抽刀壓住那二人的刀劍。

林岳峰雖然張揚,卻也知道此時跟錦衣衛鬧翻,吃虧的只能是他們羽林衛,忙上前拉開周轍,道:“吳大人是老辦差的人,怎麽會那麽做,只是吓唬吓唬這個小丫頭罷了。”說着,又瞪着老管家道:“還不把你們小姐拉回去?!”

老管家忙忍着痛,拉着錦哥趕緊往內宅跑。

錦哥仍心有不甘地叫道:“無憂他……”

老管家急了,一時竟忘了身份之別,狠狠拍了錦哥一記,道:“姑娘還要不要命了?!”說着,硬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拖進二門。

望着扶着腰一陣呲牙裂嘴的老管家,錦哥心頭不禁一陣五味雜陳。這幾日,她自認為已經看透了世态炎涼,卻不想老管家竟然會在那種要命的時候撲過去救她。

“文爺爺……”

扶着老管家,錦哥一陣語塞。打小她就不是個擅長言辭的,此時更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心裏翻騰着的種種情緒,只能緊緊拉着老管家的衣袖,垂頭不語。

老管家看看她低垂的頭,忍不住嘆了口氣,撫了撫她的肩,問:“剛剛那一巴掌沒打痛你吧?”

錦哥搖搖頭,擡眼望向老管家。

望着那清澈得能照出人影的眼眸,老管家微微一嘆,伸手抹去她臉頰上沾着的塵土,又替她整了整衣衫,道:“姑娘若是個男孩就好了。”

回到上房,玉哥一見錦哥就撲過來問道:“怎麽樣?請到郎中沒?太太也不太好呢。”

錦哥一驚,忙推開玉哥進了裏屋。卻只見太太和無憂正并頭躺着,而床前的鄭氏除了哭還是哭,竟什麽忙也幫不上。

她不禁一陣惱怒,扭身出來對鄭氏的陪房喝道:“還不拉夫人去歇息?!”

陪房一驚,忙進去扶了鄭氏出來。

鄭氏看看錦哥,卻是什麽話都沒說,就由着陪房扶着她走了。

錦哥走過去坐在太太床頭,低頭仔細看着太太和無憂。只見太太一臉的蒼白,無憂則是一臉的潮紅,她不禁一陣焦急,扭頭問玉哥:“太太的藥可吃了?”

玉哥點頭道:“奶娘也翻出退燒的藥給無憂吃了,就不知道會不會有用。”

“一定有用!”錦哥似在安慰自己一般,肯定地點頭說道。

玉哥看看她,竟難得地沒跟她唱反調。

這時,太太微微動了動眼皮。錦哥和玉哥忙撲過去同聲叫着:“太太。”

太太睜開眼,看着錦哥和玉哥笑了笑,又拉起她們姐妹的手,輕聲道:“瞧,這多好,姐妹倆有商有量的多好。你們娘是不中用的,以後你們姐妹倆要相互照應才是。”

錦哥點頭道:“太太放心,我不跟玉哥吵架了。”

玉哥也點頭保證道:“我聽姐姐的話。”

說完,兩人心頭都掠過一陣不祥,忙對視一眼,不開口了。

太太又問:“可有請到郎中?”

錦哥垂下頭,正待要搖頭,忽聽得外面一陣騷動,老管家在窗外禀道:“羽林衛左武衛周将軍求見老夫人和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