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線索

剛一進天字二號房的房門,白鳳鳴就頭也不回地問道:“消息确切?”

杜文仲揮手趕走白鳳鳴那個身段妖嬈的貼身小厮,低聲道:“那位縣尊大人有個不省事的兒子,就是那位丁衙內。當初縣尊剛上任時,這位衙內看中這茶樓的生意紅火,就想占了,卻被人從黑白兩道給堵了回來。衙內不服氣,就派人手細細查了這家茶樓的底細。一開始,只查到西南馬幫,後來又發現他們似和西南軍也有聯系,要不是縣尊大人手下有一個幕僚以前在西南呆過,只怕還查不到南诏王的頭上。”

“南诏王。”白鳳鳴用扇子扣着掌心,眯眼道,“太後和殿下一直想要拉攏他,可那位卻一直态度不明。說起來,倒也難怪,他們司家可是有名的小心謹慎,不然也不會延續幾世,成為咱大周朝僅存的一位異姓王……”

他忽然一頓,桃花眼又眯了眯,低聲嘀咕道:“難怪覺得此人面熟呢……”

杜文仲沒聽清,不由向着白鳳鳴靠近一步。

白鳳鳴卻嫌棄地後退一步,皺眉又問道:“可查清這茶樓到底是南诏王的産業,還是他給他那個短命女兒置辦的陪嫁?”

杜文仲壓抑下心裏的不快,搖頭道:“這茶樓,根系很深。就這南诏王,都還只是八分懷疑,暫時沒個确切的準數。”

“不用懷疑了,”白鳳鳴一晃扇子,“我可以跟你打賭,這茶樓,定是那位南诏王給他女兒置辦的嫁妝。”他又摸着下巴冷笑道,“好你個周轍,當真以為留這麽一臉胡子,少爺我就認不出你了?!”

杜文仲則是一愣,“周轍?七少說的可是那位臨滄侯府的大公子?”

“正是此人。”見杜文仲一臉的疑惑,白鳳鳴又搖搖扇子,道:“這裏面關乎着皇室宗親的一些秘事,你不知道也屬正常。歷來南诏王的子女都是要和皇室通婚的,這一任南诏王的子嗣并不盛,只一子一女。那位郡主打小就由皇家做主指給了臨滄侯,可誰知那位臨滄侯長大後竟成了個混不吝,成親不到五載就活活氣死了那位郡主。郡主過世才三個月,這臨滄侯又由他老娘做主娶了他老娘的娘家侄女。聽說,當時那位已經懷了五個月的身子。為了這事,南诏王直把官司打到先皇跟前。後來還是由先皇做主,讓臨滄侯府封了那位郡主的陪嫁,并交給南诏王的人保管,說是等大公子成人後再交還侯府。”

“噢,”杜文仲恍然大悟,“難怪都說臨滄侯不待見那位長子呢,卻原來因由在此!看來那位南诏王也是氣糊塗了,他這麽一鬧,豈不是讓大公子在臨滄侯府十分尴尬?”

白鳳鳴橫了他一眼,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時若不是鬧出這麽一場,只怕咱大周朝從此就再沒一個異姓王了。正因着這郡主的事,才讓他們家保住了王爵,逃過這一劫。”

頓了頓,他忽然用扇子點着下巴微微一笑,又道:“所謂報應不爽,那第二位臨滄侯夫人,雖然有侯府老夫人的支持和皇家的偏袒,最終得了這正妻之位,卻不想她自己竟敗在一個小門小戶女子的手上。沒兩年,那位臨滄侯就移情別戀,喜歡上個窮秀才的女兒,直把這第二任夫人氣得難産而亡,卻是給現在這一位挪了位置。”

杜文仲恍然點着頭道:“都說臨滄侯命裏克妻,卻沒想到這裏面竟還有這些故事。要說起來,也難怪這位大公子都快二十了,還沒被封為世子。以前就聽說這臨滄侯府的老夫人偏愛二公子,侯爺獨寵小公子,如今這位大公子又因殿前失儀被罷官去職,失了皇家的恩寵,只怕這侯府的爵位就更沒他的份了。”

”殿前失儀。”白鳳鳴悶笑一聲,卻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但他并沒有再繼續吐露那些他所知道的內幕,而是轉頭問杜文仲,“你可見過那位大公子?”

“見過,”杜文仲搖着頭啧啧贊道,“別說,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長得那叫一個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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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鳳鳴挑眉指指隔壁,打斷他道:“旁邊一號房的那個大胡子,這茶樓的少東家,你可見過?可覺得他眼熟?”

杜文仲自然見過。可被白鳳鳴這麽一說,他才突然發現,除了那一臉絡腮胡,他竟怎麽也想不起來那位少東家到底長什麽模樣。

白鳳鳴“唰”地一下甩開扇子,彎着眼眸陰笑道:“以為留一臉大胡子就讓人認不出來了?少爺我可是一眼就認出他來!他,就是那位大公子,南诏王唯一的外孫。”他又看看杜文仲,笑道:“既然如此,杜公,這茶樓的背景,還需要再查嗎?”

杜文仲最讨厭白鳳鳴這種自以為高人一等的模樣。雖然心裏厭煩,他表面卻還是裝出一副信服的模樣,舉着大拇指道:“果然還是七少眼光毒辣,學生竟都沒認出來。”頓了頓,又道:“那位丁衙內,今晚在花船上設了宴,說是要宴請七少。七少可去?”

“只怕是代表他那個蠢貨爹吧!”白鳳鳴輕蔑地一合扇子,冷笑道:“那蠢貨,這都幾天了,竟連一個疑犯都沒抓着,還有臉逛花船吃酒宴!”

他忽然一頓,扭頭望着杜文仲道:“這周轍,為什麽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裏?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

杜文仲不由也皺起眉。兩人對視一會兒,不等白鳳鳴再開口,那杜文仲就彎腰一禮,道:“學生這就去安排。”他剛走了一步,又扭頭問道:“那,衙內那邊?”

“那就給他個面子吧。”白鳳鳴潇灑地一揮扇子,進了裏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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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林岳峰來到清風茶樓時,發現周轍正坐在二樓,夾雜在一堆老頭老太太中間,聽着一個少年說書先生說着一段十分無聊的家長裏短,不禁搖頭笑道:“我看你是閑得慌了,竟聽起這種書來。”

周轍将手放在唇邊,示意他輕聲,然後拉着他坐下。

今天,白鳳鳴并沒有出現。周轍注意到,宋謹言看到前排空着時似微微松了口氣,可再看到他後,那眉頭則又皺了起來。

這宋謹言,真的很喜歡皺眉。

臺下的錦哥,為人沉默,臉上似乎除了皺眉之外就很少有什麽其他表情。而臺上的宋謹言則是另外一種模樣,嬉笑怒罵,揮灑自如,竟将鄰裏間的吵架鬥嘴模仿得惟妙惟肖。

直到錦哥說完今天的段子,周轍這才領着林岳峰上了三樓。

“知道我這隔壁住着誰嗎?”一進門,周轍就問林岳峰。

“我哪知道!”林岳峰白了他一眼。

“白鳳鳴。”

“誰?”林岳峰抓了一會兒腦袋才想起此人,忽然哈哈一笑,拍着周轍的肩道:“那家夥啊!都說他喜好男色,莫非他是追着你這京城第一美男來的?”

周轍嫌惡地拍開他的手,冷哼道:“找死!”

林岳峰知道,他這一句“找死”是在一語雙關,不由又悶笑了兩聲,然後才收起戲谑正色道:“聽說那小子很得晉王的賞識。他怎麽好好的京城不呆,無緣無故跑來這裏?而且還是在這個時候。你說,他們是不是嗅到了什麽?”

周轍搖頭:“若是嗅到什麽,也該是淮左營裏先有反應才對,他在這個小鎮上能做什麽?”

沉思了一會兒,林岳峰又道:“是不是他也在找你說的那個什麽線索?”

“不可能,”周轍再次搖頭,“若是要搗亂,從淮左營下手豈不是更容易?”

“也對。”林岳峰點着頭,又陷入沉思。半晌,擡頭問周轍:“他認出你了嗎?”

“難說,”周轍摸摸留了近半年的絡腮胡,“出京後我就留起了胡子,應該一時半會兒還認不出我來吧。”

“切,”林岳峰嗤笑一聲,“你那臉大胡子,也就騙騙那些不熟悉你的人。”說着,又斜瞅着他壞笑道:“換作別人,你這一招或許管用,可換作是他,就未必了。若是人家真把你當作心上人,特意追着你而來,哪怕你以麻袋套頭,人家照樣也能認出你來!”

一句話頓時說得周轍惱怒起來,伸手就去擒林岳峰。林岳峰又豈能讓他擒住,哈哈笑着架開他的拳頭,“小心你的傷。”

“你少氣我就……”

周轍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窗外的一聲大叫打斷。他忽然一收手,轉身快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往外看去。

林岳峰一陣疑惑。

這時,窗外又傳來一聲大叫:“無憂!還躲,我就知道是你!”

似乎有熱鬧!林岳峰趕緊跑到窗邊,也跟着周轍一同往外看去。

窗外,遠處是浩淼的鄱陽湖;近處,是一片鱗次栉比的屋宇;腳下,是茶樓的後院。後院裏,一個大約七八歲年紀的小男孩正低着頭,将一根短竹枝藏在身後。他的面前,站着一臉氣憤的茶館跑堂和老掌櫃。

“您瞧瞧,這孩子,又拿着那玩意兒亂舞,看看,差點又把花盆打破了!”那跑堂的向老掌櫃告着狀。

那孩子偷眼看看老掌櫃,再看看那個跑堂的,再次低下頭去。

原來是孩子淘氣。林岳峰自覺無趣,正要轉身走開,忽然聽到身旁的周轍揚聲叫道:“無憂。”

樓下的男孩順聲擡起頭,在看到周轍時,他的兩眼驀然一亮,頓時彎起眼眸,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見周轍轉身要走,林岳峰趕緊一把拉住他,“這孩子是誰?”

“線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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