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族人

聽到吵鬧聲,二老爺鄭明義和三老爺鄭明禮也從廂房裏探出頭來。那邊在西廂的女眷們也紛紛聚到窗口往外看去。

兩位老爺都不認識白鳳鳴,倒是女客中有人認出他來,低聲告訴衆人道:“那是新進的承恩伯家的長公子,京城有名的四大公子之一,聽說甚得太後的喜愛呢。果然長得一表人才。”

玉哥也從人縫中認出白鳳鳴來,吓得一個轉身,忙叫丫環去将錦哥找來。

此時,佛堂的院門外,早已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在人群中間,兩個年紀在二十來歲的青年正和鄭家的護院們拉扯着。在他們後方,另一個小個子青年拉着一個面目呆傻的青年,對圍觀的人們嚷嚷着:“大夥兒都來評評理,我這兄弟是我叔叔的兒子,我們都是我叔叔的侄兒,裏面做的又是我叔叔的法事,偏他們姓鄭的竟攔着不讓我們進去!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他們鄭家只不過是姻親,憑什麽竟做了我們宋家的主?!大夥兒都來評評理啊!”

聲音傳到佛堂裏,錦哥的眉不由就擰了起來。這套潑皮無賴的手法她是再熟悉也不過了。她本能地便要拔腳過去,卻不想被無憂一把拉住。

“姐姐!”

見無憂不贊同地皺着眉,錦哥這才想起,如今她已是女兒家的身份,輕易不得抛頭露面。

正這時,那邊有丫環來請,她只得和無憂一起,跟着丫環去了西廂。

一見她進來,玉哥急急将她拉到角落裏,低聲道:“怎麽辦?外面那人萬一認出我們該怎麽辦?”

那件事後,錦哥不想家人擔心,便只說是潑皮下的手,因此玉哥擔心的只是會被白鳳鳴認出來而已。

錦哥還沒答話,無憂就握拳道:“姐姐們放心,我們也不再是石橋鎮上可以随人欺負的人了。我去看看,看他敢拿我們怎樣!”說着,拔腳就跑了出去,錦哥想抓都沒能抓得住他。

姐弟仨人湊在一處說着話,不防不遠處的四姑娘正一邊假裝喝茶,一邊豎着耳朵在聽着。

*·*

院子裏,直到錦哥進了西廂,白鳳鳴這才收回視線,扭頭對大老爺道:“難道這些人竟是假冒的不成?”

當年,宋文省遇難老太爺蟄伏時,大老爺為求官職,也曾在晉王府門下出沒,故而和白鳳鳴也算是舊識。只是,後來随着老太爺的起複,大老爺便斷了和那邊的來往。如今見白鳳鳴竟出人意料地混了個新貴出身,卻偏偏又叫他看到這等尴尬家事,大老爺心裏難免別扭。

見兩個弟弟出來,他不由就遷怒于三老爺,喝道:“不是說已經處置妥了嗎?怎麽又讓人鬧到這裏來?!”

Advertisement

鄭明禮也是一陣詫異,“是啊,連祭田都退回來了,可怎麽又鬧了起來?”

他随口應着,一擡頭,這才注意到鄭明仁的身旁還站着個陌生人,不由一皺眉。

白鳳鳴忙一臉歉意地對二老爺和三老爺行了一禮,道:“真是對不住,都是學生的不是,只聽他們說是宋家人,就貿然跟着他們一起過來了。不過,還請恕學生多嘴,我看各位還是趕緊拿主意的好,就這麽放任着他們在外面胡說八道,只怕對尊府和宋公都不太好看。倒不如請他們進來,兩家人坐下來慢慢細談的好。”

大老爺一想也對,忙命人去将門外鬧事的人帶進來。

誰知那幾個自稱是宋家人的人竟不肯進來,在門外嚷道:“誰不知道你們鄭家有權有勢,我們宋家只是一介平民,若是跟你們進去,誰能保證我們能活着出來?!”

鄭家的三個老爺頓時就擰了眉。在西廂裏聽着動靜的錦哥也是一陣皺眉,這明顯是潑皮們做事的手法了。她扭頭悄悄對秋月吩咐了一聲。

院門處,白鳳鳴看看鄭氏三兄弟,眉梢微微一挑,一展扇子,笑眯眯地上前一步,對着門外的衆人道:“這原不關我的事,不過,既然我在這裏,便替你們做個中人如何?你們只管進來,我保你們平安就是。”

看熱鬧的人裏頓時有人起哄道:“誰知道你是誰,萬一你跟他們一夥的呢?”

旁邊有白鳳鳴的随從冷笑道:“瞎了你們的狗眼!我們大公子是承恩伯府的長公子……”

白鳳鳴一揮扇子,止住自家随從的話,對那幾個宋氏族人笑道:“怎麽,轉眼竟就不認識我了?剛才我可是跟着諸位一起過來的。”

人群裏那個小個子眼珠一轉,道:“既然有白大公子做保,我們進去就是!”說着,便要拖着那個傻子和另外兩個青年進門。

卻不想這時只聽一個稚嫩的聲音叫道:“且慢。”

衆人順聲看去,好半天才發現,那聲音竟是從鄭氏三兄弟身後發出來的。

鄭家三兄弟也是一回頭,這才看到無憂正站在他們身後。在無憂身後,還站着一個頭戴帷帽,渾身裹在鬥篷裏的女人。因看不到面目,那身影也陌生,一時三兄弟都沒認出這是誰。

無憂下意識地往錦哥的身邊靠了靠,直到感覺到錦哥放在他肩頭的手用力握了他一下,這才又開口道:“鄭家事無不可對人言,在這裏把話說清楚就好,無須另換地方。”

鄭明仁的眉頓時就皺了起來,對無憂低聲喝道:“你個小孩子家家的,亂說什麽?!還不快回去找你母親去!”說着,便要命人将他帶進去。

無憂忙一轉身,抱住錦哥,警惕地瞪着大舅舅。

鄭明禮見他如此,便蹲下身子,安撫他道:“無憂莫怕,萬事有舅舅們呢。你且……”他擡頭看看錦哥,“你且跟姐姐一同回去,莫要擔心,舅舅定會護得你們周全。”

他看向錦哥的眼眸忽閃了一下。

見他認出自己,錦哥便也不再沉默,壓低聲音道:“那幾個都是潑皮無賴,有的盡是下三濫的手段,千萬不可讓他們進院子來。”

鄭明禮不禁一陣詫異。

只聽錦哥又道:“他們既然口口聲聲說鄭家人做不得宋家的主,此事就只能由宋家人出面。”

這時,果然聽得外面有人大聲嚷道:“好你個鄭家事無不可對人言!那我們就好好辯上一辯,叫大夥兒都看看你們鄭家是如何替我們宋家做主的!”

門外,那個小個子聽無憂自稱鄭家人,便以為這是個鄭家的小字輩,不由冷笑一聲,又道:“自打我嬸娘回京後,就被你們鄭家扣下了,我們幾次三番求見,竟都被你們攔着不許見,現在連我嬸娘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這兄弟可還是我那嬸娘的兒子呢!”

無憂忍不住擡頭看向錦哥。

錦哥想了想,按住無憂的肩,揚聲道:“據我所知,你那嬸娘的兒子今年才九歲,竟生得如此大個兒?!”

錦哥的聲音原本就比一般女子低沉,且她又做了那麽多年的說書先生,說話的語氣腔調一如男兒,她這忽然一開口,竟讓人都以為是哪裏又冒出一個少年來,不由一陣東張西望。

那個小個子也是一陣東張西望,見沒看到什麽人,便趁勢扯開話題,喝道:“誰在說話?!”

錦哥俯身在無憂耳邊低語幾句,無憂揚聲道:“莫要顧左右而言他!宋夫人只有一個兒子,今年才九歲,又哪來這麽大個傻兒子?!”

小個子冷哼一聲,指着無憂道:“你鄭家無人了嗎?竟叫這麽個毛還沒長齊的人來跟我們說話!”

無憂咧嘴一笑,道:“不好意思,不是鄭家無人,而是你們欺我宋家無人,所以只能由我這毛還沒長齊的宋家人來跟你這冒認的宋家人來辯上一辯了。”

那小個子不由倒退一步,不自覺地看向白鳳鳴。

錦哥的眼驀然一沉。

無憂又道:“你們說他是我母親的兒子,我的兄長,這就怪了,我父母只有我一個兒子,哪裏又來一個?!你們不是冒認的,又是什麽?!”

那小個子忽然拖着那個傻子就哭着向無憂撲來,嘴裏還喊着:“弟弟喲,叫我找得好苦……”

見他撲過來,鄭家的護院們本能地就要上前來阻攔,只聽錦哥一聲厲喝:“讓開!”

那些護院們一怔。那小個子也是一愣,只是,此時手上已經收勢不住,衆目睽睽下,那個傻子被他推得倒在臺階上。等那傻子傻乎乎地翻身坐起時,只見他的肚子上已經明晃晃地多出一把染血的尖刀。

“啊,殺人啦!”圍觀的衆人頓時一片尖叫。鄭明禮的眼眸一閃,指着那幾個宋氏族人喝道:“拿下!”

這時,躲在人群後面看熱鬧的了緣也忙擠開衆人,去看那傻子。

他檢查了一下那傻子的傷勢,擡頭望着錦哥道:“還好,一點皮肉傷。”

錦哥不由握住無憂的肩頭,長舒了一口氣。

“幹得漂亮。”

忽然,她的耳畔響起一個聲音。錦哥扭頭看去,正對上白鳳鳴那彎彎的桃花眼,不由打了個寒戰。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