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誰發燒了?
王有志回家自然是控告了沈清一頓,王有志他爸那麽一個護短的人,在聽到沈清的名字以後也偃旗息鼓,告訴王有志說算了。
王有志可不能算了,他拉着他爸要他去找沈清,他爸卻拉着他和他說了跟我爸一樣的話,“李奶奶家的兒子不一樣,你們不要去欺負人家。”
從這之後,沈清的身份就如同一股神秘的雲團籠罩在我們周圍,引起我們極大的好奇心。
有人說他是外星人,有人說他是間諜,是柯南。我們給他安了好幾個身份,越說越覺得他神秘,那段時間所有的話題和好奇心都圍繞在他身上。
慢慢的,沈清成了我們的中心,威望甚至一度超過了我和王有志。
其實自打沈清潑了我們一次水以後,我和王有志的威望便不如從前了,畢竟王有志哭着跑回家這件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有些事一旦有了要散的跡象那是很快的,更何況當時我們本就如同一盤散沙。
日子久了,王有志的話就不管用了,以前追随我們的小弟,全都跑到了沈清的樓下,在下面叫着沈清的名字。沈清從來不搭理他們,連面都不露。他們想要上樓,也都被李奶奶攔下了。
李奶奶說沈清還認生,等熟悉這裏了,就能下去一起玩了。
我和王有志躲在角落裏,看他們唯沈清馬首是瞻的樣子很是生氣。王有志道:“管他們什麽身份,把他揍一頓,讓他看看誰是老大。”
我也覺得不錯,我們二人一拍即合,天天蹲在沈清樓下,找個機會要摸上去找他。終于有一天,李奶奶出了門,我和王有志來到門口,順着一樓的梯子往上走。
說來我倆那時蠢,捉人都不帶靜悄悄的,呼通呼通的往二樓跑,剛跑上去還沒等叫沈清的名字,便覺得一股風朝我們襲來。
王有志在我前面上的樓,因此我清楚的看到朝他襲去的東西是什麽,那是一截長而細的枝條,有兩個小拇指那麽粗,啪嗒一下打在王有志後腦勺上,應聲斷成了兩節。王有志發出一聲痛叫,哭着後腦上向前踉跄了幾步。
我在後面眼見着沈清拾起棍子來還要朝他打,趕緊上前從後面抱住他往後拖。王有志癱坐在那裏捂着後腦勺哇哇的哭,哭聲響亮到掩蓋了我叫他名字的聲音。
沈清那時候比我瘦的多,我抱住他根本掙脫不了。但他瘋了似的要甩開我,我脾氣也上來了,咬着牙不肯放,誰知這個人是屬狗的,那牙又尖又利,一口咬在我的手腕上,恨不得要撕下一塊肉來。
這場鬧劇最終在我更為凄慘的哭叫聲中結束了。
我爸拉着我回家的時候,雖然沒有罵人,但那臉色着實算不上好看。李奶奶在身後一直道歉,我外婆道:“你家這孩子也太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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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站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但瞧着卻硬氣的很。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他的唇角。那裏還沾着我的血,配上他面無表情的臉,真是可怕極了。
直到這時我和王有志才真真切切的意識到,爸爸說不讓我們去招惹沈清的話是多麽有哲理。包紮傷口的時候我疼的呲牙咧嘴,把這一哲理深深的記在了心裏。
這件事以後,我和王有志的威望碎了一地,南霸北雄的稱號也因此銷聲匿跡。以前的小弟們都跑去沈清那裏了,但因為沈清從不搭理他們,一兩次之後他們也就不過去熱臉貼冷屁股了。
一條胡同恢複了原有的樣子,人人都是自由人。
我和王有志兩個人不當老大了以後也聚在一起玩,有時候我去找他,有時候他來找我。我們一玩就是一整天,傍晚的時候迎着落日的餘晖互相搭着肩膀蹦跳着往家走。
一整個暑假就這樣在歡笑中度過了,臨近開學的時候,李奶奶突然過來說想讓我幫個忙。
我爸我媽我外婆還有我,一起站在客廳裏,見李奶奶推着沈清走了過來。李奶奶道,“老家裏有事,我得回去一趟,只是沈清要開學了,我不能送他上學,可能得麻煩一下你們了。”
沈清是轉學過來的,聽我爸說是和我一個班。我們離的近,又是一個班,李奶奶自然是想要我幫忙。
我把頭搖的像撥浪鼓:“我才不要和他一起上學。”
我媽斥責我一句:“歸歸,怎麽這麽沒有禮貌?”
我氣道:“就是不要,誰知道他會不會咬我!”一說起這個來手腕就疼。
沈清的目光随着我的話語落在我的手腕上,我下意識的捂住手腕,戒備似的盯着他看。他沒看到,就把目光移開了。
李奶奶神色有點尴尬,見我這麽抵觸,便道:“那我再問問別人吧。”
她一個老人家露出這樣的表情總歸是讓人不舍,我媽見了便把我往前推了推,果斷道:“李阿婆,歸歸可以的,這幾天就讓沈清住我們家吧,讓他和歸歸一起上學。”
李奶奶道:“住你們家就不必了,沈清自己在家能照顧好自己。”
我媽有點擔心:“能行嗎?”
李奶奶道:“可以的,過去那段日子他都是這麽過來的。”
我媽就閉了嘴,看向沈清的目光裏有些憐愛之意。就這樣,沈清暫時就給了我家照顧。
其實說照顧,也就是負責一下一日三餐。晚上我們還趴在窗戶上看李奶奶家,害怕沈清自己睡不着,卻不想他關燈關的比誰都早。
自己在家也能睡得好吃的好的人,我一般看做是勇士。年少的沈清還沒和我說過幾句話,就已經在我的腦海裏留了個很牛的形象。
每天給他送飯過去的任務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端着飯盒小心翼翼的去敲他們家的門,過了一會聽到有下樓的聲音,然後沈清把門打開,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着我。
我是一句話也不想和他多說的,見他開門了,把飯往前一遞,遞完就跑,活像身後有狗攆着。
兩三天過後,沈清就不下來開門了,他會在那個時間點敞開門,等我送完飯再關上。王有志知道我在給沈清送飯之後,還說我沒傲氣,丢了南霸的臉。我說得了吧,咱都落魄了哪還來的臉啊。說話間我進了門,把飯放到桌子上。
但奇怪的是早上送過去的飯竟然沒有動,我打開碗蓋看了看,确實沒動。我有點疑惑,王有志在身後催促道:“快點快點,去晚了地就被人搶啦。”
我應道:“馬上就來。”走的時候往二樓看了一眼,什麽動靜也沒有。王有志拉着我手往前跑,我在奔跑中回頭看了一眼,二樓似乎有個人影閃過。
這天晚上我和王有志回來的晚,等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飯菜是我媽送過去的,我在洗手,聽我媽和我外婆道:“那孩子沉默寡言的,我和他說了好一會話,他一句話也不說。”她頓了頓,指指嗓子,“不是這的問題吧?”
沈清來的時間不長,除了那次來我家就從來沒出過門。我外婆想了想說:“應該不是,沒聽福崔說過這方面的問題啊。”
她們說着話,我甩着手從那邊走過來,我媽叫住我,“你給小清送飯的時候,他有沒有和你說過話?”
我搖搖頭:“沒啊,但是他會說話。”
我媽問我怎麽知道,我說,“那天他咬我胳膊的時候叫我滾來着。”
提起這個事來我就覺得生氣,覺得那天自己的戰鬥力并沒有完全發揮出來,我在腦海裏想象了幾遍自己當時的模樣,越想越覺得丢人。我媽肯定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她嫌棄的揮揮手,讓我快去吃飯。
吃完飯在樓下看了會電視就被我爸趕上去睡覺,我的房間在二樓和沈清的窗戶斜對着。我把被子放下來想去關窗,卻見沈清的屋子還亮着。往常他關燈可比誰都早,今天是怎麽了。
我懶得關心他,關了窗戶就一覺睡到天亮。第二天早上去給他送飯的時候,我看到昨天我媽給送過來的沒有動。我本想和昨天一樣放下就走,剛轉身就聽到樓上乒乒乓乓響了一陣。
我吓了一跳,揚聲問他:“你怎麽了?”沒人回答,我噔噔噔的跑上去一看,只見沈清人倒在地上,旁邊的凳子什麽的都歪了。我以為他摔倒了。趕緊過去扶他,卻見沈清兩眼緊閉,一動不動。我吓壞了,推了推他,他一動不動,甚至胳膊都是熱的。
我知道他是發燒了,忙着急忙慌的趴在窗戶上喊我爸,用我爸的話說,我當時嗓子劈的二裏地以外都能聽見。
我爸聽了就趕緊往這邊走,喊完了我就轉頭看沈清,卻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睜開了眼,正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趕緊舉手以示清白:“不是我推的你,你自己摔的!”
說話間我爸跑了上來,過來摸了摸沈清的頭,立刻道:“發燒了,你跟你媽去要錢,我帶他去診所。”
好好好,我應着大步跑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