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早過了0點,因為是夏天,外邊還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燈光。
看岑江格半天不點頭也不說不同意的話,莫漁抱着枕頭跨進卧室,伸出手晃了晃:“你是被這巨大的驚喜砸暈了嗎?”
“驚喜個屁。”岑江格把筆記本塞回口袋,幾步跨上床,“和我睡,你想得美。”
“不都是想和小嬌妻困覺嗎?”莫漁低下頭卻擡着眼,“難道我不是你的小嬌妻嗎?”
“你?不是,你哪兒學的這些?”當代青少年教育真是劍走偏鋒,岑江格瞬間火冒三丈,但也有些哭笑不得,他正經道,“我不喜歡和小嬌妻睡覺,您請回吧。”
莫漁“哦”了一下,歪了下頭,比了個心:“那你是喜歡和姚栾書睡嗎?我也可以變成他的樣子和你睡。”
莫漁直接被一個枕頭砸出了卧室,他在黑暗的外間摸着找到枕頭,锲而不舍地站回門口:“我不嫌棄……”
岑江格:“滾!”
“滾”的效果比較好,莫漁幹脆利落收了聲,窸窸窣窣摸索着下樓了。
岑江格怕他來個回馬槍,在床上支了半小時,确定樓下再沒任何聲音,他才80%放心地躺回被窩。
真正躺好他又不放心,莫漁支支吾吾說想和他睡,估計還是因為昨晚受了驚吓……
受驚吓又怎麽樣,不能一起睡是離婚伴侶的首要條件……
可是情況特殊,莫漁還那麽小……
小就更不能一起睡了……
他反反複複推翻自己,最終在和自己的搏鬥裏勉強睡着了。
頑固的生物鐘過了3小時催醒了岑江格,他沒睜眼,翻了個身,腳尖觸到了一個溫溫柔柔的物體,他慢慢擡腳,在睜眼前毫不猶豫地一腳踹上了莫漁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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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漁睡得正香,“啊”了一聲睡遠了一點。
怎麽會有這樣厚顏無恥的人魚?
岑江格百思不得其解,掰着手指細數莫漁的罪狀:能吃、暴力、膽小、還不害臊,哪一點單拎出來都可以配一段很長的解說詞,合在一起……他偏過頭看了眼酣睡的莫漁。
合在一起,這就是莫漁。
說是可愛,但也讨厭得緊,
說到讨厭,岑江格茫然地看了眼樓上樓下被風沙入侵堪比沙城的慘狀,還真是不摻一點水分的讨厭。
還是上次開荒打掃的家政公司,派來的甚至是同一組保潔,領隊人進門估計了一下工作量,說要漲價。
岑江格擺擺手,只要能打掃幹淨,錢無所謂。看他們開工,他又補了一句,樓上主卧有小朋友在睡覺,打掃時小聲一點。
莫漁卻沒心肝到了極點,前一晚他在樓梯潛伏到半夜,确定岑江格睡熟了才鑽進他被窩,現在被夢拽着死活睜不開眼。
好不容易掙紮着醒來,視線一掃,驚了——窗明幾淨不說,卧室的木門都重新裝好了。
他迅速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能睡了,想着想着,翻了個身又貪睡了五分鐘。
五分鐘的回籠覺才徹底喚醒莫漁,按之前的生活習慣,他先去廚房喝牛奶,岑江格說他還有機會再長個子,這是目前最當緊的事。
然後再看昨晚本地新聞的重播,他最喜歡看記者跑街的環節,岑江格說能讓他更快了解這座城市。
再接下來……莫漁的腳在茶幾上翹着,後知後覺想,岑江格呢?
岑江格在吃羅女士開的小竈,八菜一湯。
他邊盛米飯邊說:“莫漁不在,咱倆哪能吃完這些。”
羅女士這段時間做習慣了這個份量,忘了,但嘴上不服軟:“你怎麽不能争氣點,把這些都吃完。”
岑江格:“能吃是福,我沒福。”
被羅女士揍了。
自然是剩下了,八菜一湯連一半都沒消滅,桌子看着還是滿滿當當。
岑江格坐在沙發上摸肚子,頗遺憾地看着剩飯菜。
羅女士專心織手套不影響觀察外甥,語氣說不清道不明:“怎麽不帶着來?”
是說莫漁。
岑江格偏了一下頭,看記者跑街,說:“我走的時候還睡着呢。”
羅女士:“哦,昨晚累着了。”
“您說什麽呢!”岑江格臉瞬間紅了,炸着毛從沙發上站起來,踱了幾步覺得自己誇張,坐下,又小聲說,“小姨你說什麽呢!”
羅女士反倒奇怪了:“沒累着現在還不起?再說我又不知道你們昨晚幹什麽了,你臉紅什麽……”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岑江格努力表現出專心看電視的樣子,不說話了。
“哦。”羅女士也沉默了。
晚間新聞是23:40結束,之後跟着的是二手交易廣告,羅女士興趣大,岑江格就不了,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那我先回了。”
羅女士可有可無“嗯”了一聲,聽他走到門口揚聲道:“過幾天再來吃飯,把莫漁帶着,那麽辛苦……”
“說什麽呢!”岑江格扶着門把手抗議,沙發處淩空擲來個頂針,他縮了下脖子,“……知道了。”
車停得遠,岑江格慢吞吞走着,不時踢一下石子,偶爾在心裏念叨一下莫漁。
不知誰是羅女士的親外甥,還帶莫漁,莫漁估計還睡着呢。
想曹操曹操就到。
他快走到車前,掏出鑰匙擡了下頭,站在車邊的可不就是莫漁,他擡了下手當打招呼:“怎麽在這兒?”
“找你。”莫漁有點委屈,“不過看你和小姨吃飯,就沒上去打擾。”
有點新鮮,岑江格坐進車裏,不忘喝退企圖坐在副駕的莫漁,他問:“你今天怎麽知道是打擾了?”
莫漁縮在後視鏡看不到的陰影裏,低聲說:“你們吃飯都沒提起我……”
飯後提你了,不過岑江格沒說,他把車倒出去,看了眼莫漁該在的陰影:“那你沒吃飯一直等着?”
莫漁心想,居然不先解釋我不多餘?他絞了一下手指,吸吸鼻子:“沒吃,一直在等你。”
“想吃什麽?”
“烤魚!”莫漁激情舉手,想起自己目前的可憐包人設,又委頓下來,“……想吃烤魚。”
從沒聽他主動說吃魚,岑江格有點意外:“人魚還吃魚?”
“鯨魚不是魚!我們人魚也不是魚!”莫漁抗議。
岑江格:“哇哦,真了不起。那你叫莫漁,就是不要打漁的意思嗎?”
莫漁神神秘秘:“保密。”
自從認識莫漁,岑江格就覺得自己像是多了一個兒子。
吃喝拉撒要管,緊急危險要管,他開了一路車,手上的傷口都疼了,這個小人魚還不會開車沒辦法分憂。
他嘆了口氣,跟在歡快去吃魚的莫漁後頭,眼疾手快撸了把他的後腦勺。
莫漁和真正的小孩唯一不同的點在于,當吃和腦袋被侵犯的恥辱感比起來,他更願意吃。
他化恥辱為食欲,吃了兩條6斤的海魚。
回家的路上,莫漁滿足感慨:“我真是會做夢,雖然夢到的人不對,但是你也很不錯,我最近吃過的好東西比前十八年加起來都多!”
岑江格默不作聲把契約書遞過來。
這是他們這段時間最常經歷的相處模式,因為一兩件小事——通常和食物相關——能夠和和氣氣相處時,總會拿出契約書試試火。
迄今為止還是沒能成功離婚。
莫漁都懶得置氣了,他看着窗外:“我還沒見過真的解除契約的人呢,就只在故事書裏見過。”
岑江格愣了愣:“那那些簽了契約的人,他們感情都還好嗎?”
莫漁搖頭:“我好像也沒見過簽過契約的夫妻,即使在族內,現在大部分人也都不靠契約維持婚姻了。”
“那莫路為什麽急吼吼地把我押着簽了契約!”岑江格憤怒了。
“因為我做了那個夢,而且有夢中人,一旦出現夢中人,就落入了最傳統的契約。”
“所以你也是真的會醒不來?”岑江格不知為什麽只問了這句,他其實還想問,所以你也是真的有一位夢中人嗎,他及時住了嘴,從後視鏡裏看着莫漁。
莫漁神色如常,笑了下說:“是啊,會一直沉睡,單方面地等一個未知的夢中人。”他頓了頓,“我一直想說,我真的好倒黴啊……這都21世紀了,怎麽就我會做有夢中人的夢!”
“還夢錯了人,還害的那個人不能和你離婚,還讓那個人每天破費喂你!”岑江格聽他說這話就不樂意了。
回到家,他甩上車門,大步流星上了樓,站在樓梯口還覺得自己沒贏回場子不解氣,他俯身繼續向樓下喊:“還強行睡那個人的被窩。那個人今天把話放這兒,你今晚再和那個人睡,你就是豬。”
他往卧室走了幾步,更氣了,又補了一句:“那個人還被迫變成了豬!你倒黴個屁!我說什麽了!”
“你都說了這麽一大串了。”莫漁站在一樓仰望,徐徐吐了口氣,他從口袋找出契約書,手指輕輕搓了一下,完好的契約書在空中化成了粉末。
就在剛才回來的路上,契約書被燒了。
莫漁踉跄了一下,一陣疼痛從尾巴蔓延至腰際,是解約後的反噬。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氣,在逐漸劇烈的疼痛裏挪進泳池,勉強給冬青傳了訊息,就不受控地砸進了泳池底部。
他昏昏沉沉,眼前卻是岑江格的臉:希望他醒來,不會因為這段記憶的缺損而痛苦,已經夠倒黴了,別再倒黴了。
莫漁在池底笑了笑,徹底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離婚了!下十章我們來說說離婚couple如何優雅相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