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子書番外
子書十歲那年被發賣到了府裏，管家看他做事伶俐，把他派到了大少爺那邊。
一開始只是小厮，慢慢的他才成了貼身仆人。
他剛去那會兒還擔心過，聽說大戶人家的少爺都比較難伺候，有的對仆人非打即罵，不怎麽當人。
他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的，卻意外的發現大少爺很好相處。
他太乖了，子書比他大一歲，都還控制不住自己想去玩鬧的心思。在屋裏待得久了，就出去站會兒走走。
大少爺卻能在屋裏坐一整天。
子書沒見過別人家的怎麽念書，但他大概猜到大少爺是非常刻苦的。
他經常學習到深夜，老爺給他布置下的課業，他早早就完成。
他幾乎言聽計從，從不違逆老爺夫人，為得就是能聽到一點另眼相待，一點喜歡。
他那時才九歲，還能從眼裏看出期待，得到誇獎時眼裏會有亮光。
後來他年歲越長，臉上表情越少，到十八歲時，眼裏寂涼的如同一汪死水。
不起波瀾，宛如一個行将就木的老人。
子書時常會因他的神色而心驚，他甚至有幾次想過，他這位主子活不久，他是不是要提前為自己做點打算。
後來他就出事了，商隊南下，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劫匪。隊伍被沖得七零八落，大少爺不知所蹤。
當時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他已經死了，因為一年多的尋找音訊全無。
大夫人蒼老的速度很快，老爺的神色也看起來并不是很高興。雖然他終于有理由能把他養在府外的那個孩子接進顧家，可他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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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确實很有本事，顧家在他的打理下井井有條。生意只增不少，顧家的家業實力如日中天。
大少爺一出事，顧家的生意黃了不少。
子書一方面覺得痛快，覺得這是他們活該。一方面又替他的少爺感到可憐，他的死亡，沒有人真心難過。
他在顧府待了一年多，臨近要被調走的時候，大少爺回來了。
他慌裏慌張地跑去看，見到大少爺被按着坐在榻上，消減了不少，人卻格外鮮活。
嬉笑怒罵，神情豐富。
子書幾乎以為他們認錯了人，錯将贗品當正品。
大少爺失憶了，忘了往日的事情，才得以歇息。
他不希望大少爺想起之前的事，可這個家裏的人都逼着他想起來。
大夫給他開的藥，他趁人不注意會偷偷倒掉。子書有幾次看到了，又移開眼去。
但還是被發現了，大夫人訓斥了他一頓，要将大少爺帶回來的兩個人送走。
大少爺跪着求她，才沒讓這件事鬧大。
從那以後他乖乖喝藥，認真聽話，希望乖巧可以換得他與那個傻子相見的機會。
大少爺又在走老路了。
人的順從只會變成別人變本加厲的籌碼，子書為他生氣，卻不再為惶恐。
他知道一切又是不一樣的，從前大少爺沒有在乎的東西，所以他不反抗。
但這回那個傻子在他心裏紮了根，他有了反抗的力量與底氣，他會掙脫這個牢籠，帶着他的心上人，去只有他們的地方。
那個傻子，子書好幾次打量他，想看看他有什麽魅力，能讓大少爺這麽死心塌地，放棄顧家唾手可得的産業，也要他。
他沒看出什麽來，也許他的好只有大少爺自己知道。
他們平時總在一起，不過是大少爺單方面黏着他。
那個傻子，哦不，應該叫他十一。
十一的心思更多的是想去玩玻璃球，大少爺不肯，拉着他的手說我還沒那玻璃球重要嗎。
十一說，可我都好多天一直在你這啊。
大少爺怒了，拍着桌子站起來說，我去砸了它！
十一就攔着他，兩人一來一往，一下午又過去了，十一到底陪了他一下午，沒能去成後花園。
子書都替自家少爺感到臉紅。
大少爺無所謂，他的目光都在十一身上，情緒變成了線被十一牽在手裏。
洛城裏，男人和男人在一起，都是些隐秘的關系。放到臺面上是惹人話柄，被人诟病的東西。
大少爺和十一剛在一起，便傳的滿城風雨，成了人人飯後的談資。
大少爺不管，他拉着十一的手，逛遍洛城的大小角落。在別人或驚或厭的目光中，拉着十一與他站在一起。
子書能猜到自家少爺心裏在想什麽。
他這是在向別人展示他們的感情，在告訴所有人，十一是他的。
人嘛，再大醜聞也只是一時的事，慢慢人們就會忘卻。況且他們家少爺後來與十一多做好事，成親的時候甚至減免了商戶的租稅。
慢慢人們看好戲的心思淡了，說起他們來反而有幾分佩服。
男子與男子之間的感情，長久的在洛城并不多見。
大少爺與十一，算是獨一對。
他們四十歲那年，子書甚至還能看到他家少爺吃醋。
吃醋的對象你們也認識，那個乞丐。
他消失了很多年，不知道怎麽突然推着糖畫車出現在顧家門口。
十一翻出牆頭與他彙合，被發現時兩人相處了已經有十幾日。
他家少爺帶着人找到十一的時候，十一咬着糖畫跟那個人比劃着什麽，眉飛色舞，興高采烈。看見自家少爺後臉色一變，嘴裏的糖畫嘎嘣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家少爺臉色難看的，猶如他中午吃的那盤清炒豬肝。
他毫不懷疑，如果那個乞丐還年輕，他家少爺絕對一腳踹上去。
十一磨磨蹭蹭走過來，那乞丐随他一起站了起來，幾人彼此誰都沒有說話。
乞丐最後走了，十一也被大少爺拽進了府裏。
哪有四十歲的人，在生辰這天掉金豆子的？
他家少爺估計是獨一份吧？
大少爺眼紅的厲害，抓着十一的袖子問他是不是要走，是不是嫌他煩了不要他了。
十一嘴笨的厲害，見他哭更說不出話來，手忙腳亂地給他擦淚。
子書搖頭嘆氣望天，覺得這樣的“景色”他還能再看十年！
十一最後是用糖畫把他哄好的。
他翻牆出去，是想偷偷學糖畫，給他送上生辰禮物，人家根本不記得那個乞丐是誰。
大少爺脾氣順過來了，捏着奇形怪狀的糖畫看來看去，問他能不能裱起來。
子書想，他家少爺一定是在前十八年被壓制的太狠了，所以現在反彈的厲害。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十一好在哪裏，現在他明白了。他家少爺這樣的人啊，就得十一來治。
他們兩個真是天生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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