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老太太哭累了,強撐着起身把門關上。她上樓,朝八仙桌上的兩個牌位跪下:“你們也別怪我,我實在是太難了。”
燒香的氣味飄進房間,懷秀把懷靈緊緊抱在懷裏,下決心讓她遠離這些破事,還她一個幹淨快樂的童年。
何家歸于平靜的時候,夏廣安正揪着梅雲的頭發,痛心疾首:“你說你還敢不敢了?你這麽做有替她想過後果沒有,一個未嫁的姑娘家,被你一口一個賤婦村婦地叫着,她的名聲掃地,對你有什麽好?”
“長得不好看,穿得又土,不是村婦是什麽?”梅雲有心向夏仁求救,不料夏仁卻沒這個膽,這是夏廣安的家事,他哪裏敢插手。
“哼,她能自給自足,養家糊口,比你強多了!若不是當年我奶奶心善,你連她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夏廣安口不擇言,按着梅雲跪下,抓着頭發的手卻松了力道。
這女孩子仗着年紀小,在家裏拼了命讨老太太歡心,當着下人的面充一副知書達禮的面孔,誰能想到她背後會看不良小說,還為了過小說情節的瘾,随意拉着個陌生人就把書裏的話拿來演。
梅雲的老底被掀開,惱羞成怒,狠狠瞪着夏廣安半天,不懷好意地笑了:“哥哥,你還不知道吧,奶奶已經邀燕如姐姐過府想看,想着幫你定下親事呢。”
夏廣安在家裏從來說一不二,連老太太也不敢違背他的心意。
若說老人想操心他的婚事他還信,說老太太沒經過他點頭就幫他定親,那是不能夠的。
他手上用力,把梅雲推出門外:“我的事你少關心,有空還不如想想自己該怎麽過了夏仁奶奶那關,畢竟,并不是每個老太太都會被你糊弄。”
“夏廣安,你等着,到燕如姐姐進了門,我必讓你跪下求我!”
梅雲揮開夏仁的手臂,擡腳把夏廣安的房門踹開,拿過桌上的水果刀,狠狠紮進夏廣安的胳膊。
鮮血順着衣袖湧出,夏廣安眼神冰涼,咬牙對着夏仁道:“立刻叫人來這裏負責開店的業務,明日動身回家,我給你們三天時間,把梅家的人都請走,再也不許踏進我夏家半步!不然,你家的鋪子就別開了。”
梅雲這才慌了,臨出門前,奶媽可是反複叮囑她,別再惹夏廣安不高興,不然那事要是被他抖出,她們可就在劫難逃了。
她跪倒夏廣安面前:“哥哥,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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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們做下的虧心事,也該到了償還的時候了。”
第 7 章
梅雲心裏暗道糟糕。
她當然知道夏廣安說的是什麽事情。
梅雲的奶娘時常和她抱怨,當年有個天賜良機,可以把夏廣安的小命給了結掉。
卻因為她心慈手軟,臨時把害人命的毒藥換成了斷掉男人傳宗接代能力的藥包。
以至于,現在的梅雲不得不看夏廣安的臉色過生活。
梅雲每次聽她奶娘提這些事情就害怕,打心眼裏湧出的害怕。
她想不通當年奶娘為何不把尚在襁褓裏的自己悶氣,卷款跑掉。
而是不遠千裏抱着她一路求到夏老太太跟前,又費盡心思把自己養大。
奶娘背後是不是有更大的圖謀,梅雲不得而知。
但她卻知道,這件事情,現在已經被夏廣安發現了!
夏仁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麽聽夏廣安說的似乎梅雲還有事瞞着他呢?
他有心追問梅雲,但看着夏廣安傷口一直流血,他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急忙跑到對面。
何美是懷秀的族妹,趁着空檔正和弟弟談論林家轉讓客棧的事。說到客棧之前有個女客人因為和情夫私奔,被婆家找到當場打死,兩人只覺得周邊氣壓驟降。
“那林二郎自以為低價買入占了便宜,殊不知橫死過人的房子風水就壞了,生意再怎麽紅火也只有虧本的命。”
“可不是嘛,你看他生意何曾順過?客源多有什麽用,賺的錢還沒進口袋就被那小二拿去賭了。”
何美彈掉指甲上的頭皮屑,看見對門過來的夏仁,忙朝弟弟打了個眼色。
夏仁心急火燎,拉住何美弟弟的袖子:“這兒哪裏有大夫?”
何美的丈夫方珂正好從後院進來,聞言把肩上的抹布扔到碗櫃上:“我帶你去。”
“站住!你去了兩下子來客人了怎麽辦?”何美嗓音破風,蹭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方珂收回跨出門外的腳,拿起抹布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廚房去了。
何美這才走到門外,朝碼頭方向指去。
“在前邊不遠有個潘叔藥堂,你自己去吧。”
她弟弟嘆了口氣:“姐姐,你這麽防着姐夫做什麽,好賴他都跟你成親了,以前姐夫那般讨好懷秀姐,她都不搭理,沒道理現在還願意啊?”
“這你就不懂了,老話說得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懷秀今年都十八了,老姑娘嫁不出去,和她一把年紀的男人早結婚了,比她小的人家也看不上她,比她老的不是喪偶就是有毛病。她除搶別人的男人,還能有什麽其他路可走嗎?”何美不樂意聽關于懷秀的一句好話,看向弟弟的眼神隐隐有火苗竄出。
“搶別人男人的不就是你嘛!”何歡十分信任懷秀的為人,并不願意說她一句不好的話來。倒是自家姐姐曾經做了缺德事,卻還這般有臉說,他不服氣地嘟囔一句。
“你說什麽?我那不叫搶,是你姐夫自己不争氣,讀書之路走不通家裏又沒銀子,要不是我心善,他們一家只怕早就餓死!哎,你碗洗完了沒,在這裏叨叨什麽?去去去,別在這裏礙我的眼。拜托你想想清楚,要是沒有我,你和爹娘喝西北風哦!”
何美心氣不順,提着一桶水到門口一瓢一瓢灑到路面上。她動作大了一些,沒注意對門走出個人,把人家的鞋子淋濕了。
梅雲本就怒氣沖沖,看見剛上腳的新鞋濕水掉了顏色,更加怒火中燒。她擡腳想往人家手上踹,看到這女人後面走出個斯文俊秀的男子,急忙把腳收回,擡起袖子半遮住臉,眼睛亮汪汪地往人家臉上瞧。
何美剛才明明瞧見這姑娘眼神不善,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換成了這副嬌滴滴的模樣,有些摸不着頭腦。
正疑惑不解間,她聽到後背有動靜,一回頭竟看見方珂已然換上了幹淨的長衫,手裏拿着把扇子,擺出一副書生相。
他邊走邊唰的一聲把扇子展開,眼神含笑。
何美心頭火起。
當着自家老婆的面就和這小妞眉來眼去,簡直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
何美心裏清楚方珂唯一受不了的就是當着外人的面下他的臉。
要是自己不管不顧,上去就朝他的俊臉左右開弓,他肯定又會半個月躺在床上不來店裏幫忙。
那樣的話,傷感□□小,影響生意事情就大了。
她心思轉得賊快,直起身把水瓢高高扔進桶裏:“夫君,這是要去哪啊?”
方珂心裏贊嘆梅雲氣質出塵,聽見自家老婆的聲音回過神,他垮下身子,聳拉下腦袋,慢慢把扇子收起:“今晚他們辦詩會,我想去看看。”
他們是誰,何美不用問也知道,來來去去就是鎮上那幾個屢試不中,卻又自命清高的讀書人。和方珂不一樣的是,這些人家裏多多少少都有些家産,每日裏不用操勞生計。
何美笑了,轉身回櫃臺,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鑰匙,咔噠一聲把抽屜打開。裏面整整齊齊碼着銀子,她拿起最小的那錠塞進方珂手裏:“早去早回啊。”
方珂的脊梁骨挺不直了,繞過門口的梅雲,迎着夕陽走去。
梅雲原先看方珂的打扮,斯文秀氣中帶着文弱書生的氣質,以為和小說中寫的一樣,是個落魄的公子哥,誰知竟然是個吃軟飯的妻管嚴。
她心裏像吞了蒼蠅一般惡心,她立時把擋住半邊臉的衣袖放下,瞪了何美一眼:“剛才那大個子往哪裏去了?”
何美坐在櫃臺裏,一邊哼着小曲,一邊拿小锉刀輕輕刮着指甲,連個眼神都沒舍得給她。
梅雲在自家人面前還能撒潑耍賴,在這種人面前卻無計可施。
她站在街上,猶豫了一下,後街她還沒去過,怕走錯了有危險,只好擡腳往懷秀家走去。
剛才在客棧裏被夏廣安當着夏仁的面揭了老底,她一時情急做了下糊塗事。
從前她再怎麽胡鬧,夏仁都能事事忍讓。只當她是小女孩心性。
可這次她拿刀傷人,夏仁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心裏再清楚不過,夏廣安在夏仁的心裏,永遠排在她前面。
她心裏發慌,本來自己在夏家的處境就艱難,夏仁的奶奶對她從來都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