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高三 “可是我會想你

如倪鳶所說, 時間會過得很快。

七月底,全市聯考結束,意味着倪鳶高二學習生涯的結束, 她成為了一名準高三生。

下考後, 全體高二學生留着沒走,要搬教室。

六中是歷史悠久的百年老校, 建校至今擴建了三次, 占地面積大。

六中的高三學子享受着特殊待遇, 學校專門給他們安排了一棟教學樓,名為勤思樓。

勤思樓與學校其他建築劃清界限,與高一高二劃清界限。是學校裏除了學院小築外, 第二莊嚴肅穆的建築。

遑論外面怎麽沸反盈天,都與這裏無關。

勤思樓地處西南角, 旁邊有一小土坡, 坡上種了些樹。

年歲久了,長成了林。

當六中其他幾處小樹林淪為情侶幽會的絕佳去處時,勤思樓外的小土坡也有人光顧, 但光顧的都是高三生。

據說有人壓力大到在林子裏哭,有人指着樹杈上的鳥窩罵娘。

哭完罵完, 還得回教室寫卷子。

倪鳶的書包裝滿了書,沉得像塊石頭,手裏抱着雜物, 跟叢嘉來來回回跑了三趟,才把所有東西搬完。

兩人汗流浃背,說不出的狼狽。

跑完最後一趟坐在樹蔭底下的長椅上,忙裏偷閑歇歇腳。

“累死了。”叢嘉說。

兩腳一伸,毫無形象地癱着, 像條鹹魚。

倪鳶熱得臉頰泛起紅暈,用手邊的試卷折成紙扇,扇了扇風。

跟叢嘉一樣,仰躺在椅子上,頭朝下,視野颠倒。

隔着落錯的樹影,能看見日光下的主教學樓。高一要考的科目多,這會兒周麟讓應該還在考場上。

正這樣想着,小徑那頭來了人。

周麟讓站長椅後邊,彎腰,臉懸在倪鳶上方,與她四目相對。

“麟麟!”倪鳶猛地直起腰,額頭不小心與周麟讓的下巴磕碰在一起,疼得“嘶”了一聲。

“你下考了嗎?”她分明沒聽見下考鈴。

“提前交卷了。”周麟讓揉了下她額頭。

叢嘉不想當電燈泡,對倪鳶露出迷之微笑,暧昧地眨眨眼:“你們聊,我去小賣部買可樂了。”

倪鳶朝她揮了揮手。

“昨晚不是說讓我幫你搬書?” * 周麟說。

倪鳶拍了拍旁邊的座位,示意周麟讓坐下,不在意地說:“我開玩笑的,時間又不湊巧,總不能耽誤你考試吧。”

“搬了幾趟?”周麟讓問。

倪鳶伸出手指,比了個“3”。

“真的沒關系呀,也沒有很累,還有叢嘉幫我呢。”倪鳶眉眼彎彎,笑得像個快活的小神仙。

她看見他,心情莫名就變得很好。

倪鳶已經歇了有一會兒,不再感覺像先前那樣熱。

但後背心還是黏的,再看周麟讓一身清爽幹淨,問他:“你不熱嗎?”

不等周麟讓回答,倪鳶把手裏的紙扇給他,使喚人使喚得越來越順口:“你不熱就幫我扇扇風。”

周麟讓:“……”

敷衍地扇了兩下。

他一擡手,倪鳶就發現他手掌一側有黑色的油墨印,多半是壓在試卷上蹭到的。

倪鳶手癢,一把抓過來替他擦了擦,沒擦幹淨。

反倒把自己的指腹蹭髒了,就很無語。

“明天開始補課?”周麟讓問。

倪鳶:“對呀。”

周麟讓:“明天我要開始放暑假了。”

倪鳶:“……”感覺你在炫耀。

周麟讓接着說:“我要睡懶覺,早上別來301吵我。”

倪鳶瞪大了眼睛,周麟讓笑了笑:“怎麽,有意見嗎?”

倪鳶頓時洩了氣。

周麟讓說:“中午過來,給你打好飯。”

倪鳶剛還在心裏罵他,立即改了立場:“麟麟,你真是心地善良、溫柔體貼、賢惠顧家……”

她擅長堆砌辭藻,用于贊美他。

周麟讓額角青筋跳了跳,“閉嘴。”

一邊忍無可忍地捂住了她嘴巴,堵住她不停往外蹦的糟心誇獎。

倪鳶像個被綁架了的人質,被他桎梏,在他掌心下掙紮。

掙紮中,她的唇緊貼着他的掌心,柔軟溫熱,仿佛帶着驕陽般灼熱的溫度。

周麟讓不知想到什麽,像被燙到般松開了手。

倪鳶終于重獲自由,感到不解地問:“為什麽我每次誇你,你都這個反應?”

周麟讓似笑非笑,“你說呢?”

倪鳶:“是因為害羞嗎?”

周麟讓:“……”

倪鳶看了看手表,十分鐘後,準高三生們還要個動員大會,她要走了。

她回頭望了望勤思樓與主教學樓之間的距離,遠得仿佛隔了條銀河,不再是三樓到五樓的距離。她問:“麟麟,你會想我嗎?”

“你是進高三,不是出國,也不是去月球。”周麟讓毫不留情地說。

“可是我會想你。”倪鳶說。

周麟讓沉默了片刻,把一本活頁夾交給她,“把題做了再想。”裏面全是他精挑細選的數學題,很具代表性。

倪鳶:“……”

那我不想了。

倪鳶回教室,叢嘉已經在座位上等着了。

“可樂沒了,阿姨說明天去 * 進貨,現在只有冰紅茶。”叢嘉說,課桌已經被瓶身上滑落的水痕浸濕一片。

倪鳶擰開蓋喝了口。

“弟弟走了?”叢嘉問。

“走了,給我留了份禮物。”倪鳶說。

“不會是花吧?”叢嘉猜測,左看右看,沒發現花的蹤跡。

倪鳶拿出活頁夾,打開,裏面夾着許多試題碎片,是從不同的書和卷子上剪下來的,後邊貼心地附上了打印出的參考答案。

叢嘉:“這就是禮物?”

倪鳶點頭,“說是慶祝我升高三。”

叢嘉笑得前俯後仰,“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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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成跟着(3)班一路上高三,還是班主任。除了數學老師因為年級大了,說折騰不起,承受不住高三的強度,換了一位年輕女老師接手,其他科任老師都沒有變動。

倪鳶感覺補課跟尋常上課差不多,但發下來的試卷明顯多了,節奏明顯快了。

老師們喜歡拖堂。

上節課拖三分鐘,下節課提前三分鐘,課間十分鐘還剩不到四分鐘,上廁所都得小跑着去。

每天的治愈時間是中午回302午休,以及下了晚自習回302睡覺。

因為只有一個年級在校,學校只開放了食堂的第一層。

可供選擇的菜式有限,賣面賣餃子馄饨的窗口一律關閉,面包房水果店都沒營業。

雪上加霜的是食堂還換了位大師傅,炒出來的菜蔫了吧唧,油鹽不均,一口打死了賣鹽的,一口吃嘴裏又淡得出鳥。

叢嘉嫌棄學校飯菜,家裏每天差司機送三菜一湯,甜品點心。

她盛情邀請倪鳶共享佳肴,但倪鳶有周麟讓。

周麟讓多數情況下叫外賣。他近兩天出門覓食,發現一家酒店中餐很合胃口。打包回來一份芥藍蝦球和桂花糖藕給倪鳶,倪鳶說不錯。

周麟讓便開始點這家的外賣,ABCD套餐輪着點。

谌年每次看見大大小小的高檔外賣盒攤了一桌,盒身一角還印着低調大氣的燙銀LOGO,心裏随便算算價錢,覺得極度奢侈、極度浪費。

周麟讓無所謂地說:“周家的錢,我不花就便宜了別人。”

谌年想想覺得在理,便也不再說什麽。

她也懶得吃食堂或是回來下廚了,坐下只管吃,給倪鳶倒了杯飲料,“高三累不累?”

“有一點,”倪鳶說,“下午的課容易打瞌睡,我在喝咖啡。”

谌年說:“還是少喝為好,實在累了就趴桌上睡會兒。”

倪鳶點點頭。

吃完飯,還有飯後水果。

切好了,碼在盒子裏,精致水靈。

倪鳶吃了幾顆葡萄,周麟讓讓她把剩下的全帶走。

教室裏,叢嘉的抹茶千層還等着她。

于是乎,在別人都說高三辛苦體重驟減的情況下,倪鳶和叢嘉不但沒瘦,反而胖了兩斤。

兩人站在小賣部的體重秤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倪鳶晚上給周麟讓發消息說:“明天外賣不用點我 * 的份,我吃食堂。”

周麟讓:“?”

倪鳶:“外賣好吃,食堂難吃,我喜歡吃難吃的。”

周麟讓:“長胖了?”

倪鳶:“!!!”這人是狗嗎,為什麽這都能猜到?!

第二天中午,倪鳶果然沒去301。

太陽依舊毒辣,空氣中有樹木暴曬後辛烈的味道。

午後的蟬鳴聲像夏天的摩斯密碼,傳遞着這個季節的訊息。

周麟讓敲門,裏頭沒動靜。

倪鳶把302的備份鑰匙放在他這兒。周麟讓開門進去,裏面的冷氣湧來。

客廳安靜,地板上鋪着一塊長形的棕色涼席,倪鳶躺在上面,肚子上搭着碎花小毯。

周麟讓脫了鞋,放輕腳步過去。

蹲下看她。

倪鳶側躺着,白皙的臉頰上壓出了幾道紅紅的涼席印子。閉着雙眼,睫毛卷翹。雙手微微握拳,抵在胸前。

周麟讓又盤腿坐了下來。

他想等她醒,但她似乎累極了,這一覺睡得很深。

周麟讓等了又等,從站,到坐,到最後自己也跟着躺下了。

他伸手撥了一下倪鳶的睫毛,倪鳶終于醒了。

眨着眼睛,卻似乎還迷糊着。

她保持着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只是怔怔地望着周麟讓。

然後,周麟讓就這樣靠過來,輕咬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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