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退下,你給我退下!”……
“長亭外, 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 惟有別離多。”
京城風雅人士, 為這首《送別》已經到了不吃不喝的地方, 人人争相模仿, 人人口中吟唱。
青樓楚館, 酒樓雅舍, 處處都是這首曲的音律。
就算聽了千百遍, 只有旁邊在唱這首歌, 還是有人駐足傾聽。
都說這是一名叫李叔同的先生所做, 而這位先生隐居山野,根本尋不到蹤跡。
唯有沈家夫婦在鄉間夜宿客棧之 · 時, 有幸跟這位先生交談,談到興起, 這位先生唱起《送別》, 聽說他們三人秉燭夜談直到天亮。
李叔同先生趁着朝露匆匆離開,竟然連自己蹤跡也沒講。
等橋小夏跟沈黎反應過來,只有這一首曲留在他們心中。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別離多。
這首歌被帶到許多人耳邊,讓整個京城為之瘋狂。
一向清流的翰林學士,追到沈黎家中,問他能不能引薦那位息霜先生。
單單一曲詞,已經讓翰林院日日研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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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神色淡淡:“息霜先生已經離開, 他說自己生性自由,不願受拘束。那日願意跟我們夫婦兩個交談,完全是一時興起。”
沈黎說的謙虛,但其他人可不這麽以為,那位先生如此大才,卻從不露面,他們夫婦這份運氣簡直讓人嫉妒。
這讓他們兩個的名聲更加顯赫,原本只是有人羨慕他們的神仙愛情,現在更多了些浪漫色彩。
太後在慈寧宮砸了許多東西,原本想借着沈黎直接離開京城找他麻煩。
但現在不管朝野上下,對沈黎評價極高。
而且橋小夏的勇氣更是被不少人贊嘆,這種情況下,只能輕拿輕放,若是罰的狠了,只怕有些多事的大臣還說她不通人情。
這是好手段,怎麽就他們能遇到息霜先生那樣大才的人。
怎麽就他們的故事傳那樣快。
太後就算再聰明,也想不到還有這種手段。
沈家,正在張羅着搬新房子。
每個朝臣的房子都有定制,像沈黎這種朝中二品大員,內閣大學士。
能分到的房子自然十分氣派,周圍不是王公貴族,就是高官顯貴。以前橋小夏不在的時候,沈黎也不在意什麽房子。
接了娘子兒女回來,沈黎第一件事就是問戶部要鑰匙。
柳兒跟着春杏身後,忍不住道:“春杏姐姐,這房子好氣派啊。”
“是啊,咱們老爺是內閣大學士,宅子自然氣派。”春杏笑着道。
她以前哭的眼睛都腫了,滿心想着夫人怎麽會遇害,現在夫人不僅沒事,竟然還帶了小姐回來,他們沈家下人,誰心裏不高興啊。
這家裏有女主人,才算過日子。
春杏看着柳兒問:“你離家那樣遠,家裏人放心嗎?”
“這有什麽不放心的,我可以是跟着全福娘娘,痘娘娘,家裏人還羨慕呢。”柳兒立刻道,他們家那邊的人都想跟着夫人一起去京城。
江南人都戀鄉,不管去哪都覺得家鄉最好。可見柳兒對橋小夏的崇拜。
“好好做,咱們夫人出名的脾氣好,根本不會苛待下人 · 。”春杏利落吩咐婢女小厮收拾房子。
明天就要正式搬家,必須要把這裏打掃的幹幹淨淨。
這怎麽也是喬遷之喜,京城不少人家都送來禮物。
橋小夏抄禮單抄的手疼,春杏能識數,大多字只認識,但不會寫。
柳兒更不用說了,連數字認的都很吃力。橋小夏見她伶俐,幹脆讓春杏帶着她識識字,以後自己也能輕松點。
“都起兩三個月的名字,你給女兒到底起了個什麽?”橋小夏安排好內宅的事,見沈黎在院子裏看書,直接問道。
自從女兒生了之後,就起了個娉娉的小名,大名一直沒定下來。
不管橋小夏怎麽催,沈黎都說不着急,起了好多個都覺得不夠好。
見他這樣,橋小夏忍不住道:“你要是再不起名字,就讓女兒跟我的姓,反正我無父無母無親人,讓閨女跟我的姓,算是給橋家留後人。”
剛開始橋小夏只是這麽說說,最後只覺得這樣好的很。
反正她以後再也不生孩子,不如讓女兒跟自己的姓。
最後橋小夏跟沈黎讨論的結果是,先讓女兒跟着母親姓,等她長大後,讓她自己選。
橋小夏起名字倒是快的很,提了橋思童三個字,倒是有趣。
這事一出,連春杏都忍不住問橋小夏:“夫人,這天底下哪有兒女随母親姓氏的,您這樣,老爺就不生氣嗎?”
“不管姓什麽,都是我們倆的孩子,有什麽好生氣的。”橋小夏看看皮膚雪白的女兒,只覺得越看越可愛。
“外面都在說三道四。”
春杏不明白橋小夏的意思,只為她擔心。
“別人說什麽,我們沒必要管。”橋小夏笑着道,“我們夫妻的事,難道還有人能改我們的主意?”
但這件事還是在京城人心中引起波瀾,可做出這種事的人是橋小夏跟沈黎夫婦兩個,好像又挺正常的。
橋小夏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只要有一天,不管她跟沈黎做任何事,大家都不會覺得奇怪,那對他們就有利。
搬了新家第二天,皇宮就傳來消息,太後要見橋小夏。
上次他們見面的時候,太後對她倒沒什麽惡感,只當是個小角色,不用在乎。
但現在卻已經是京城人追捧的對象。
“放心,慈寧殿有事,我會立刻過去。”沈黎淡淡道,似乎沒有覺得私闖後宮是多少大的事。
太後想見橋小夏,原因很簡單,不過就是那些破事。
人人都知道太後想撮合二公主跟沈黎,要是在別人身上,這事早就成了。
可如今二公主已經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大家越是誇橋小夏跟沈黎的感情,二公主就越尴尬。
以前橋小夏想着她畢竟是女主,自己沒必要跟書 · 裏面的人争男人,天下男人就沈黎一個嗎?
但經過追殺的事,橋小夏算是明白了,這事不能退,你退一步,就是退一萬步。
直到退無可退,那就是死路一條。
既然如此,還如去看看,太後跟二公主到底有幾斤幾兩。
橋小夏走進慈寧宮,只聽裏面大宮女說:“還請沈夫人稍等片刻,太後娘娘還未起身。”
橋小夏點頭笑道:“不礙事,太後召見臣婦,臣婦等着就好。”
這話說完,也沒人請她落座,顯然是要讓她站着等。
春杏就是從宮裏出來的,最是明白這些折騰人的手段。
但橋小夏根本不在乎,直接坐到凳子上:“有茶跟點心嗎?太後親自召見,不會這些東西都不準備吧。”
橋小夏不是個讓自己受委屈的人,她說出來反倒坦蕩蕩,難道慈寧宮還真能缺她一口喝的?
春杏震驚了,以前宮裏的人受罰,哪個不是規規矩矩站着,就他們夫人這樣厲害。
果然慈寧宮的人就算再不開心,照樣把茶水點心送上。
但是臉色都不算好看,顯然認為橋小夏這樣很不體面。
橋小夏吃飽喝足,沒事再跟春杏聊些閑話,別提多自在。
周圍太監忍不住提醒:“沈夫人,您小聲些,哪有在慈寧宮大聲喧嘩的道理。”
“這是會吵到太後娘娘嗎?”橋小夏奇怪道,“沒記錯的話,太後休息的地方離這裏有點距離,難道慈寧宮的隔音這樣不好,我在這說話,太後都能聽到?”
正在禦花園跟二公主賞花的太後聽到太監如實傳話,狠狠拍了下桌子:“這個橋小夏未免太目中無人了點。”
二公主剛編好花環,輕聲道:“她向來如此,倒是自在。”
看着二公主紅腫的眼圈,太後心疼道:“都怪她不好,既然已經逃脫了,為何不給沈家報信,連累哀家的孫女。”
之前不少人都在恭喜二公主得償所願,誰能想到橋小夏還會回來,不僅回來,竟然帶了寶寶。
再看看人家夫妻倆人的感情,不少人都看二公主的笑話。
她那一廂情願,現在全成泡影,惹得二公主哭了好多回。
太後看着心疼就帶她來宮裏住下,想讓她散散心。
原本想給橋小夏一個下馬威,但她分明是在享受,太後氣憤道:“把橋小夏給我帶過來,哀家要看看,她在哀家面前是不是也敢這樣放肆。”
現在已經是三月,禦花園繁花似錦,花團錦簇。
橋小夏走過去,氣質昂然,嘴角帶了笑意。只見她下巴尖尖的,比之剛來京城的時候皮膚更嬌嫩了些。
若是走出去,說她是王公貴族家 · 的女兒那也是有人信的。
橋小夏笑着屈膝道:“見過太後娘娘,二公主殿下。向兩位問安。”
實話說她禮儀挑不出錯處,但就是這樣,才讓太後更加生氣,冷聲道:“還不跪下,你成什麽體統,挑唆夫君,行事無度。若不是因為你,堂堂的內閣大學士,怎麽會無辜走出三個月,這就是你的為妻之道嗎?”
橋小夏被太後的話氣笑了:“他自己願意去揚州找臣婦,跟我又有什麽關系,難道是臣婦寫信了,還是派人催促了?太後就算追責任,也該去找沈黎的麻煩。”
原本太後以為橋小夏會為她夫君攬下罪責,自己順理成章的罰她就好。
對沈黎就不追究了,這樣既體面也大度。
可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妻子,竟然直接讓人去找她夫君的麻煩。
橋小夏見太後不說話,她反而緩聲道:“要按您的理論來說,其實不應該罰我,而是罰京城府尹跟捕快。京城治安歸他們管,若是他們盡心,那京城也不會出現匪徒,臣婦更不用帶着孩子逃到揚州去。自然就不用夫君追過去。追根到底,是三皇子的錯,誰讓他。”
這話還沒講完,太後直接揮手:“退下,你給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