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句勸酒飲三杯

在座的各位還以為真是向他們詢問,不少人埋頭苦思。而下一刻。另一個女子的聲音早早地接了上去。

“這有何難?”聲音清亮,傲意難言。雲衣和曲霓裳緩緩走出,雲衣一身男裝打扮,和雲淵有五分相像,另有一番灑脫之氣。

“曲霓裳!”不過更多人看向的是她身後發問的女人,有些心緒不穩的秀才甚至低呼出聲,然後趕緊掩口。

墨天工聽到此低笑起來,再度對着雲淵舉杯。他知道,他當日的随口一言成了真。他們的相遇,竟被這小家夥編成了曲。也算是一樁雅事。

不過,雲淵若為女子,便是這番模樣嗎?墨天工掃了一眼雲衣,又收回了視線。面容相似,可氣質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差的太多。

雲衣是風月樓最出名的花旦,按例要為詩會助興一番,苦于沒有靈感,便問了雲淵。雲淵懶得多想,就拿出此曲,指點了幾句。

“風是解落三秋萬竿傾斜,花是無人自賞争豔不歇,雪是冰肌傲骨粉妝玉砌,月是陰晴圓缺難訴離別……”歌的旋律說不上多動聽,比不得陽春白雪,卻朗朗上口,曲調歡快和諧。而那一段段歌詞,才是此曲的重點。

一陣清風攜着白雪拂過,帶着剔透清冷的花香,屋內也驟然暗了下來,一輪明月憑空高升。異象的範圍不廣,也沒有雷劫。不過作為開場的表演,足矣。

四人感觸最深,異象圍繞身旁,其餘聽者也或多或少沾了些光。那四人正是演唱伴奏的雲淵、曲霓裳,親身經歷此事的雲淵、墨天工。

在座都不是愚笨之輩,立刻想明白了因果,眼神有些錯愕。

誰會想到,墨天工和雲淵最初便相熟,甚至有這麽一段緣分呢?今日這段佳話,必定為他們揚名。

“敬淵弟。”墨天工第三次舉杯,他撇去了那身文不文武不武的裝扮,穿着深青色的長袍,寬大的衣袖襯着他潇灑的動作,極盡風流。縱是最典型的文人衣着,這男人都穿出自己的風格來。

雲淵又是一飲而盡,算是應下了他的好意。文氣增長一絲的秀才們一臉喜色,随即有些人臉色難看了起來。受了雲淵的恩惠,怎麽也不能太過為難他了。

連仙魔都存在世間,是講因果的。儒家的禮,也在約束着他們。

而高臺上的雲衣和曲霓裳,更是激動!雖然早有思量,但産生異象還是超出預料。若不是曲子還沒唱完,他們也下來謝過雲淵了。不是所有人都如雲淵一般遇劫跟吃飯喝水似的。

“淵弟……”當開場結束,便是文會真正開始的時候。夜孤城在這時開口,他喚了一聲雲淵,在衆人詫異的眼神中舉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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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當真是矜貴難言。縱是不要臉地認為天下間自己最帥的雲淵,都不由贊嘆了一聲。

他所用的杯子是從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的,通體是墨綠色的玉雕琢而成,紋飾看上去又極其天然,深沉而不失剔透。這似乎是傳說中的,葡萄美酒,夜光杯?而且此杯是爵杯的樣式,可不是一個一般貴族敢用的。

他們喝的酒不是葡萄酒,雲淵卻覺得,這個男人如此做,不是為了顯擺身份,只是單純的喜歡這杯子,所以才随身攜帶此杯。

他盯着對方冰冷英俊的臉,難得不解其意。

他們,應該不熟吧?這般想着,還是回了一杯酒。文會未開始,已經四杯下肚,這是要醉的節奏啊!

考官們先是聊了鄉試中的基礎題,引出許多出處典故,準秀才們點頭附和,時不時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實在是索然無味。

雲淵一言不發,也不動筷子,從容自在地獨飲着酒液,清冽的眸子裏除了酒杯,再無他物。

“沒想到你竟好杯中之物。”夜孤城的聲音從身側傳來,雲淵眼神自然地轉了過去。男人挺直背脊,雙手自然地攏着,寬衣大袖在他身上顯得深沉寧靜。此時他側過頭,暗色的眼直直地回視着雲淵,也全未理會文會上的讨論。

他本不願來,身為文人,或許有身不由己之處,但他夜孤城,沒這個煩惱。只是明白雲淵這個頭名不會缺席,便順着心意到場罷了。

“杯中之物,沉默寂寥,豈不甚好?”少年嘴角的弧度像是在嘲笑下座的那些學子,這種理論固然可貴,可都是些他人的東西,雲淵提不來興趣。況且在座之人,有幾人是真心想聽課的?

不要說什麽積少成多,彙集百家之長。像這樣雜亂的學下去,終究是一事無成。舉人之後便是聖道之争,迄今還未想明白自己道路的人,真真可笑。他們不是自己,沒有被研究翻譯的簡單易懂的所有學說,所以根本不該分散精力。

“寂寥,自是好的。”夜孤城眼底又深沉了幾分,右手執起酒杯,一飲而盡,舉手投足間,一反常态,風流至極。這般沉默寡言的男人,也會露出此态?

寂寥很好。可寂寥的久了,乍一看到人間難尋的豔色,大概,會瘋吧。雲淵不知道夜孤城的想法,樂得自飲自酌。

“他們喝得這般起勁。”全場坐在前面的三人——雲淵、墨天工、夜孤城,是文會的重中之重,文會舉辦到現在,這三人無一人開口,各自獨飲,實在尴尬。

雲淵喝得恣意潇灑,夜孤城喝得沉着冷凝,墨天工喝得放蕩不羁,各有各的風骨,卻都不把衆人……放在眼裏。

本來文人們還為請到了七國七子而開懷,畢竟有七子參加的文會定能揚名。沒想到那兩人會是這番作态。

“怎能這樣?”一位秀才低語,十分不滿。墨天工離他較近,聽到這話連眼神都沒給一個。這些人也不想想,他們有什麽資格不滿?

倒是縣令看得分明,這兩人分明是為了雲淵而來,不然就大梁這個小地方,哪能讓七子動容。

“既然如此,此番文會,便來勸酒吧?不限韻,不限平仄,不限字,甚至不需成篇。興致來了即可。”接下來縣令本該談到試題中的詩詞的,卻臨時改了想法。若是三人再不開口,這文會毫無意義。他這般放寬要求,也是為了衆人能放開。

身邊的考官皺了皺眉頭,最終沒有反對。

這文會其實是為了秀才們聯合在一起,在之後的文院裏有個照應。揚名是附帶之效。可這等傳統延續到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分不清主次。

“雲淵,你說呢?”剛正不阿的縣令看向雲淵,雲淵很給面子的放下酒杯,直視對方。別人敬我一尺,還他一丈又何妨?

“自是好的。”他應下了,微微收斂了慵懶的身姿,坐正了身體。他知道自己之前失禮,可看到這般文人的虛僞做派,莫名覺得好笑。

他們不過是準秀才而已。聖道何等漫長,人生何等漫長!他與這些人本無糾葛,也被各種話語視線明裏暗裏争對,人族,真的是表面上那番盛世嗎?索然無味,當真索然無味。

那兩位,不知是怎麽想的,他也不想弄清楚。

“今夕陳美酒,滿酌君莫辭。”縣令話語豪爽,随性而至,開了個好頭。

勸酒嗎……許多才子先是苦了下臉,而後便思索起來。

他們寫過很多詩詞,也打過腹稿,可沒想到今日文會是這樣少見的題目。

“明槍暗箭指,狂飲瓊漿時。”墨天工已喝了許多酒,麥色的臉隐隐透出醉意。落拓不羁的容貌愈發狂放,眼角眉梢間都是風流寫意。這樣的男人,這樣的浪子,誰人能拘束?

他說的話尖刻狂妄,偏偏還有大才,随口吐出的話語,仔細想來能和縣令的話對上。讓在座不少人臉色難看起來。這家夥,真的醉了嗎?雲淵看着他不經意看來的清明的眼,用酒杯擋住嘴角一閃而過的笑容。

裝醉這一招,還真有用。

“酒消殘夢醒,拂盡紅塵意。”明明是勸酒的詞,到了夜孤城口中卻苦澀難言,讓人咽不下酒。雲淵不受影響,反而敬了他一杯。夜孤城也很給面子的回敬。

許是因為之前三人都說了一句詩,而不是作出一首來。準秀才們漸漸放開了,想說什麽說什麽。就算說的不好,也能搏一個豁達恣意的美名。畢竟七子都發話了,這場文會雖登不上《百家報》這樣的舉世聞名的報刊,一些次一點的報刊也會提到這樁雅事。

這些可都是文名啊。雲淵可以不在乎,他們這些掙紮在文人末端的人,怎會不在乎?

“酒中有清歌,清歌笑斷腸。”一個打扮清雅的男人念出了一句詩,不由讓考官們點了點頭。此句詩雖随意,細想別有趣味,顯然是有故事的。這詩和夜孤城之句,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少了一份超脫。

“聽聞雲公子鄉試之時,驚動半聖,甚至得到了一聲贊嘆。在下慕公子文名,唯願公子作詩一首,可好?”清雅的男人面容俊秀,說的話彬彬有禮,卻讓雲淵喝酒的動作停住了。

文會作詩,各憑意願,這男子表面上有禮,話裏暗藏的鋒機最讓雲淵讨厭。所以說,那些打臉文也不是憑空出現的,世上總有這種送上門讓你打臉的人存在。

雲淵眼帶笑意,姿容絕麗,靜靜地看了男人一會兒,在他僵着臉又想說什麽時,少年因為喝多了酒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我不想知道你是誰。”一句話讓男人臉色難看了起來,他正打算自報家門,以此揚名。

“你聽到了半聖的話語,想來和我的考場很近吧?”

“可惜,我早早離去,不記得了。”雲淵再次制止了他解釋的打算,他甚至聽到了墨天工的不曾壓抑的笑聲。這男子位列鄉試第二,竟被雲淵說毫無印象!這才是最尴尬的吧?

“你……”夜孤城皺起了眉頭,瞥了眼清雅打扮的男人。夜孤城的眼神,從來都是冷到骨子裏的,事實上如今沒幾人敢和他對視。而那雙眼此時暗含不滿,更是迫人。

逼雲淵作詩,可是在逼他喪命。

“許是不知道我誓言的。”雲淵薄唇一開一合,聲音極低,只有身側的夜孤城能聽見。

夜孤城聞言,略微收斂了表情,撫平了衣角的褶皺,移開讓對方冷汗直流的視線,不再理會那個跳梁小醜。

這世間,他孑然一身,不是因為他眼界高。

而是,拎不清的人太多太多。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的詩句我自己上陣的,雖然認真寫了,好像沒什麽水平,大家一笑而過吧~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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