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張報紙堵衆口
“神妖,大抵如是。”夜孤城應和了一句,平日冷淡的語調都柔和了幾分。
神族妖族比人族更重容貌,一身的修為半數用在維護容顏上。他們天資身高,壽命悠久,人族苦苦追求的長生他們生來就有,大多是不屑于人族為伍的。
雲淵回看着墨天工,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摘下了束發的玉冠,任由長發一瀉而下,潔白的發絲皎潔清亮。離得最近的夜孤城都不自覺地觸碰了一下,是軟滑的。
雲淵修長的手指插在了發絲間,文氣湧動,頭發從末端慢慢恢複成了青絲如墨的樣子。
這本就是異象,自然是可以恢複正常的。
如雪的頭發是瑰麗,圓了雲淵二次元的夢想,但他沒無聊到願意一出門就被當妖怪看待。他怕麻煩。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呂不群從高處一躍而下,雲淵并未吃驚。他正沉浸在自己體內的火焰由紅轉橙的事情上。
他作出此詩時,天人合一,早已感覺到屋頂上的人。因是呂不群,所以他沒點破。
“縱橫之道,合縱連橫。”半聖的話仿佛帶着天地法則一般,而此句在雲淵看來,便是讓法則生效的口令。
呂不群是縱橫家,憑着一副口舌能将天下玩弄。而信仰縱橫家能得到的力量,便是言語。醫家半聖生死人肉白骨,而縱橫家半聖,出口即為真!
舉人之前,主要由詩詞等道提供壽命,舉人之後,全靠聖道角逐!
“今日,雲淵作了一首産生一重雷劫之詩,汝等驚嘆莫名,甘拜下風。但此詩是講一醉忘前塵,沒什麽大用,異象的效用讓汝等遺忘了此詩。出了此門,你們記得雲淵之才,忘了雲淵之詩!”
呂不群口含真理,為他們編了一段記憶。此等逆天的力量自是有限制,對于翰林效果并不太好。但他們是雲淵的友人,七國聞名的才子,絕也不會多嘴多舌。呂不群也懶得使其遺忘。
“小子,你弄出的動靜太大。你可知,每首這樣的詩都會在百年間持續增加國運和你自身的氣運?”
“此便是我人族氣運的根本!所以即使詩詞不能成就聖人,還是經久不衰!”
“我助你寫下此詩,原稿送入百家閣中,為我秦國增添一份氣運。而你的功績,之後會找其他理由給你,至少,爵位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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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國的官員,是人族的官員,是對付神鬼妖蠻的。一國的官員,是本國的官員,是對付人的。這就是很多大才者拒絕本國官位的原因。他們的才華,不該用來進行國與國的勾心鬥角。
“今日《百家報》已出,你一人,竟占了三個版面!”
“一首《賦菊》,一首《雲衣》,一曲《白頭吟》!還有那猖狂的誓言!橫跨詩詞、曲賦、與趣聞。”
“而下一刊的《百家報》,你的這首詩必然不能上榜。但那《風花雪月》會登上“曲賦”一欄。”
“《百家報》惹你了嗎?”話是這麽說,呂不群嘴角的胡子卻翹的老高。這是他們縱橫家的少子,如何!
“人人都想上《百家報》,因為這不僅可以一夜揚名……”呂不群心疼的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奢華大氣的錦囊。
“此錦囊內有乾坤,比之我的乾坤袋,毫不遜色。”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錦囊,舍不得啊,豈止是毫不遜色,甚至更勝一籌!
它是用來獎勵那首《雲衣》的。本來那樣的詩,只該獎勵一個道家、陰陽家共有的制作乾坤袋的布料——虛空布罷了。可名揚天下的裁縫大家對此詩大為贊賞。因為學習此詩竟然能加強裁縫的控制力與想象力。
第一句“雲想衣裳花想容”給了她無限靈感,仿着雲朵為衣的概念,開辟了條新路。于是她親自來到百家閣,說願意幫雲淵用此布制成錦囊,作為感謝。
大家的手藝自是精細貴氣,而用她的文氣加持過的錦囊,刀槍不入,不染塵埃。耍帥的神器啊!
呂不群也沒有沒皮沒臉到搶一個小娃娃的東西,只是不高興地将剩下的一窩蜂扔進雲淵的懷裏。
鳴州之詩獎勵一個硯臺,據說用此硯臺磨墨書寫文章,可讓文章別致幾分。
而那首《白頭吟》……樂曲本是小道,唯一一個憑此成半聖的人出了血本感謝雲淵。他給了雲淵一架他花費多年弄出來的琴,音色極佳,制作不比古時名琴差,雲淵能發揮十分之一,便也足夠動人了。
那位半聖希望雲淵能深入此道。不過這家夥的算盤落空喽!雲淵注定走縱橫之道,哪有什麽功夫搞什麽琴!
呂不群幸災樂禍的想着,心情又好了起來。
“小子,你明日入文廟接受灌體,後日就起程去國都的秦國書院了。我只望你記住一件事,一定,要選縱橫之路!”最後一句呂不群傳音入密,沒有讓旁人聽見。
在書院裏,已經可以選擇自己的道路了。等到成為舉人時,便一路往自己認定的道路奔走,再也無法回頭。
“對了,如今你體內生命之火何等顏色?”就算有他呂不群遺留下的文氣,也不該在秀才之時,就能寫出驚風雨之詩啊!
“生命之火……橙色泛黃。”雲淵不動聲色地看了周圍一眼,說一半漏一半。他到底沒說出生命之火橙黃各半的事情。
“你說什麽?”
“橙色?”沉默許久的墨天工重複了一下雲淵的話語,慢慢開口。
“淵兄早已勝過一般秀才,沒想到快達到了舉人的水準,看來與淵兄在七國書院相聚之時,并不久遠。”紅色乃童生,橙色秀才,黃色舉人。
雲淵只有半絲橙色,不是天賦不足……而是,未選定自己的道!何等的驚世駭俗!他還未接受文廟灌頂!
“也許你都不必等明年的府試,就勝過大部分舉人了。”雲淵笑了笑,不做回複。
他體內的情況他自己最清楚,生命之火遲早晉級。身體被雷劫折磨成那樣,潛力無限。
他寫出的詩詞,比之同文位的人,威力要大得多。
“老頭子我這次真走喽。小子,我在國都等你。”呂不群擺擺手,在那兩人不注意時,将一樣東西塞到了雲淵的錦囊裏。
雲淵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行禮送別。對于半聖,該有的恭敬不能少。
“沒想到半聖會是如此模樣。”墨天工晃蕩着酒液,嘆了一句。
他從小接觸的半聖只有自家那個老祖宗,整日埋頭擺弄機關,動不動對他搖頭晃腦,恨鐵不成鋼。哪像呂不群一樣,看似庸俗,實則精明無比,圓滑中有帶着真性情。
“這确是精心之作。”呂不群離開的一瞬間,醉倒的人紛紛轉醒。之前刁難雲淵的那個男人也行禮佩服,但面色略有不甘。話語間還暗指雲淵早有準備。
雲
淵三人不知道怎麽接上這位仁兄的話,實在沒心情和他計較了,幹脆閉口不言。
而這時,一位書童打扮的少年跑了進來,為在座每一位分發了新出的《百家報》。這是雲衣吩咐的。她就是怕文會上有人為難雲淵,借此告知所有人雲淵的誓言,希望他們別讓雲淵作詩。
“七國第一鬼才——雲淵。”一些人沒有此時翻閱那些需要細讀的版面,只是随手翻出趣聞那一欄。而醒目的大字訴說着雲淵的事跡。
“九月初九,秦國大梁響起晴天霹靂。因為此子立下誓言——寫詩,非異象不作,非引雷不書。”
“秦國半聖呂不群回應此誓,這是這麽多年間,最狂妄的誓言。”
“但不可否認,他卻為鬼才。讓我們七國文人,一同見證此子的未來的吧……”文字并不多,雖然在說雲淵狂妄,但反而更像是在鼓勵他保護他。呂不群授意的嗎?
雲淵暗中記下此事。選擇縱橫家,也并非難事。他最先的打算走雜家之路,可他與呂不群巧合的相識,實在不能不感慨機緣這二字。
一些文人想說什麽,卻被一個驚呼聲掩蓋了。
“頭版是一個曲子!作者是……雲淵?”
“《白頭吟》?這後面還有兩首雲淵的詩!都引動雷霆了?雷劫他家的嗎?”
“是哪個雲淵?是同一個雲淵嗎?”舉衆嘩然。有些人實在忍不住,開口問詢了。
“秦國大梁的雲淵,除了他,還有其他人嗎?”一個才思敏捷的秀才想到自己最近聽說的事情,聯系前因後果,果斷肯定了這個猜測。
“是他。”夜孤城冷冷的一句話,讓一切猜測戛然而止。
雲淵啃着新鮮水嫩的果子,仿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是他們讨論的焦點。在他看來,被人誇贊然後揚起頭給對方一個肯定的表情,這是最傻的事情。
當然,如果有朋友願意做那個幫你肯定的人,就是最裝逼的事情了。
雲淵看了看夜孤城,開心地選了個果子,用衣袖遮掩遞了過去。
那個男人,也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