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戰場皆付笑談間

“六重雷劫戰龍劫?逗我呢?為什麽沒異象?”胖子沒聽到最後,他很聰明的一個閃身,離雲淵遠了些,沒人想平白無故被雷劈。

雲淵身為少子,信仰之力擋住雷劫有些勉強,不過也夠了。

這家夥明明不是佛家的人,怎麽能引起這番動靜?難道這就是七國第一鬼才?本來他還以為是誇張,現在看來……說不定還小看了他。

很多未接觸佛家的人聽不懂他們的玄機,卻不明覺厲。後面一個的境和前面的截然不同,他們這還是能分清楚的。

原來雲淵,當真天才至此?

明空表情第一次變了,似乎是在為他的話語動容。男人冷淡的嘴角微微扯起,雲淵在雷霆的咆哮中只能勉強辨認他的口型。

“——你才應被喚作明空。”

能說出這般話語的人,才是真的領會了佛家空的定義吧?自己真的着相了。

至于為什麽沒有異象……此詩便是空的真谛,異象自然便是——空空如也。

明空看了眼掌心溫潤的菩提子,毫不在意地抛向了雲淵。他現在不需要借由外物靜心,此物便守諾贈與青年。他知道對方對佛教所知不多,可有些東西,正是不懂佛的人才能看得清的。

對他來說,佛陀是世界的慈父,他知道堅持本心,便不會迷茫。他卻沒想過,如果塵本非塵呢?他雖着相了,也頓悟了。

難道這才算是入世?

雲淵拿着菩提子,莫名其妙地看着明空乘雲離去的背影。不可否認,對方确實是個值得結交的人。即使他不是太了解佛家,不代表他不能了解佛家的少子。也許佛家會因為這般人物興盛起來吧?

不過嘛,這千年間就別想登頂了,因為,他雲淵還活着呀~“你不是說,因為聚會在湖中央,所以很少有人拂袖而去嗎?”雲淵似笑非笑地盯着墨天工,要不是墨天工瞎猜測,他也不會這麽挑釁別人了。那個浪子卻毫不尴尬地回望。

“唔……”墨天工沉吟了一下,“人家是佛家少子,自然超脫。”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別在意細節。”墨天工拎自己的酒壺,将桌上的美酒灌進去,晃晃悠悠地去找農家的少子禾樂。他們是舊友,很久未見,自要相聚一番。當然,他不承認自己有逃離片刻的打算。難得發散一下想象力,沒想到錯的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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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來,你小子真厲害。”孫濟世湊到了雲淵的邊上,也直接坐了下來。雲淵自然将桌上的食物遞給他。

“我一向厲害,你指哪方面?”青年神色無辜,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多麽狂妄。

孫濟世也沒被他的話噎到,邊吃邊說:

“當然不是指世人對你的傳言,那種東西,兩分真七分假,還有一分看這裏。”胖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指的是這個、那個、那個,還有走掉的明空。”孫濟世眼睛看向了三個人,正是墨天工三人。

“明空我就不說了,我第一次看到那個像佛陀一樣的人有表情變化。”

“墨天工,典型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就沒見過有誰能年年見到他的。聽說你在書院那兩年這家夥經常去探望?他家裏人見他的次數估計都沒你多。”

雲淵不知道如何回答對方的話語,怎麽那麽多人聽說了他的事?從哪聽說的啊?

“你小子名傳各個風花雪月之地,消息自然格外多。”孫濟世嗤笑一聲,憨厚的臉露出羨慕嫉妒的神色。

“我要是有你這張臉就好了。”他話是這麽說,神色倒毫不在意。

看來又是一個奇人啊,雲淵暗贊。

“夜孤城。”孫濟世指向第二個人。

“要是弄個天下最冷的十個男子的榜單,他絕對居于榜首,連明空都要靠邊站。”

“有時候還沒靠近他就覺得寒意逼人了,迄今也就陸危樓和他關系好點。學的道家學說,偏偏還上戰場,寧願與血氣相伴,也不要如花美人。”

“這樣拒人千裏之外的人,竟然願意出去迎接你,也是把你當成了知己吧?”孫濟世學醫,他的眼不僅能看清穴道,更能看清人心。

“還有最後一個,陸危樓。”

“啧,白骨君陸危樓。”孫濟世說到這裏竟放下了杯箸。

“我很少佩服什麽人,他算一個。”他曾經去戰場游歷過,那個男人鮮血淋漓,像是豺狼般的眼睛盯住自己,硬生生讓他僵在了原地。他想如果不是因為男人傷重到不能動彈,或許是不願意被自己治療的吧?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男人側過臉看着黑紅色土地的神情。似乎是柔情與狠厲交織,愧疚中帶着決意。被鮮血染紅的土地,他孫濟世也不想看見第二次。

“那個男人和你關系不錯?”孫濟世難得壓低了聲音,這般神經大條的人也會有小心的時候。許是戰場上養成的習慣,生活中的陸危樓很少和人親密接觸,剛才他落座前卻拍了下雲淵的肩膀示意。

“友人。”雲淵點了點頭,陸危樓和他交淺言深,算是友人吧。

“天下最難搞的人都和你關系良好,你說你厲不厲害?”孫濟世眨眨眼,解釋清楚了一切。

因為這個覺得我厲害?真是個奇葩。雲淵哭笑不得,幹脆嗆了回去:“那你算不算難以相處呢?”

“別看我這樣,我也是很難相處的,不過看你順眼,嗯。”孫濟世思考了一秒鐘,毫不臉紅地承認了。

“你家祖上似乎是醫家的?”孫濟世随口問道。

“嗯,不過我覺得醫家要無欲無求,不适合我。現在看來,是我想左了。”雲淵看着孫濟世,對方很執着于食物?

“你沒想錯。”孫濟世白淨的手指端起了酒杯,翻轉間竟數倒下,換成了白水。這話剛一出口,那胖胖的滑稽身軀竟給人嚴肅的感覺。

“本就該無欲無求的,至于現在,我只是在正常飲食而已~”下一秒他又便回了原本憨厚中透着狡詐的模樣。

這種食量是正常?明明文位越高,對食物需求越少吧?雲淵這麽想着,卻沒點破,他也不扯回那樣凝重的氛圍裏。每個少子,都是有故事的人。

“為什麽喝白水?”少子的聚會,檔次不可能低。這裏的美酒随意拿到一個酒樓,都是天價。是那些好口腹之欲的人,絕不會放過的存在。

“水嗎?”孫濟世喃喃了一句,捏住杯子的手更加用力幾分。

“若是看過那番場景,若是上過戰場,便會懂了。”

“小子,我一直覺得,從戰場下來還能坦然自若地喝酒的,有兩種人。”孫濟世席地而坐,豎起兩根手指,斟酌着自己的話語,表情難得認真。

“一種是将萬般苦痛宣洩于外,一種是打碎牙往肚子裏吞。”

“兩者其實沒什麽區別,都是瘋子自虐的做法。”孫濟世再次掃過了他之前提過的三人,肉肉的嘴角擠出一個酸澀的笑容。

“少子,也不外如是。”

“怎麽說?”雲淵并不是刨根究底的人,但此刻他問了出來。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提到戰場。

“你覺得你偉大嗎?或者你覺得你自私嗎?”孫濟世不大的眼睛滿是睿智,這個看上去很好相處的老實人露出了獨有的風采。

“或許。”雲淵模棱兩可地說道。

“你覺得你自私也好,偉大也罷。只要入了修羅場,便會知道一個人,是多渺小。”

“一個人的苦痛,一個人的掙紮,算得上什麽呢?”

“我人族千百年來天驕不知凡幾,國士榜無雙榜常常更疊,而活下來的,又有幾人?”

“真不知道,明明我們修的是長生之路,怎麽活得比普通人還短。”

“你想問,難道所有人都無私奉獻,為人族捐軀?是的,便是如此。”

“覺得不可思議?”

“這不是什麽路上幫扶一位賣花的小女孩,或者善心地救濟一個乞丐。”

“從踏入戰場的那一刻……你便是人族的人,你活了下來,背負的是無數人的信仰和希望。那是人族的……光芒啊。”

“怎麽舍得讓它消失呢?怎麽可能舍得?與那相比,自己又算得了什麽?”

“總有人覺得自己足夠自私,那時候才知道,你會比你想象的,要偉大的多。”

“你說呢?縱橫家的少子,雲淵喲。”孫濟世滿滿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雲淵沉默着沒有回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話語落下的那一刻,他甚至覺得身軀都沉重了幾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少子們,便是這般感受?

“你知道嗎?我一向瞧不上縱橫家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孫濟世也沒想等他回答,既然都說了,索性說到底。

“我不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如此,反正你還算對我胃口。”

“看那邊吧。我最佩服的是兵家,第二個,便是陰陽家。那個人是陰陽家的少子。”孫濟世示意雲淵看向門口,此時一位女子正走了進來。

那人正是,雲煙。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惠能那首詩,只要有現代人的大局觀,無需知道多少佛理便能悟懂。我們能超脫,但只是選擇了現實而已,所以不必說男主說不出這種詩的意境。

第三卷 長相思兮長相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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