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七子齊聚書院前

“我設想過很多種場景,卻當真未料到七國書院會掩在青山綠水、瀑布飛簾之下。”

雲淵一襲少子衣袍,身後跟着兩位不朽的仙人。他們在瓊林宴之後便起身前往書院所在地,但因為路上邊走邊看,有些耽擱了,直到最後一日才抵達此處。

雲淵看着眼前疑似從九天墜下的奔騰瀑布,忍不住感慨道。那濺起的水花冰涼刺骨,帶着洶湧決絕的氣勢狠狠打濕了三人的衣襟,然而眨眼間又被他們蒸發得幹幹淨淨。

“諸仙,同往否?”青年來了興致,笑吟吟地邀請身後兩仙一同踏上瀑布。當他用扇子輕輕揮開了水簾,水簾後突兀地露出了一個三人寬的洞口。

“別有洞天。”齊光飛了進去,未走幾步便出了隧洞,而那驟然強烈的陽光刺得他眯起眸子。待齊光看清書院的景象後,那雙丹鳳眼暧昧地上挑着,訴說着仙人的愉悅。

天空湛藍澄澈,悠遠到不可思議,那滿目的纖雲像是喝醉了酒,暈乎乎地四處浮動。他們不禁騰空而起,想要覽盡這美景。

此地最外圍是一片又一片古老幽深的樹木,縱橫交錯的枝幹駕成了懸空之橋,直直通往中央大理石鋪成的廣場。

廣場上,七個黑色石柱擁簇着寬大的白玉璧,玉璧在其間自由飄移,模模糊糊地映着什麽景象。而廣場之後則是精致典雅的書閣屋宇,不時有清泉溪流缭繞,那抹無處不在的碧色仿佛連世間最肮髒的靈魂都能洗淨。

比起書院,這更像是人間仙境。

“人族,當真奇妙。”石頭做的青琅都勾起了唇,很滿意這環境。仙族最愛自然美景,一向追求悠然閑适,這裏很合他們的品味。

雲淵率先落在木橋之上,心中暗贊大自然的神奇。念到自己初來乍到,覺得步行過橋才穩妥些,等到三者終于走進了中央廣場,這才看清了玉璧上刻着些什麽。

三列用血色狂草而成的大字映入雲淵眼裏,分別是“射日榜”,“沉月榜”,“摘星榜”。非要讓雲淵來形容的話,這有點像是游戲裏的任務欄,三列下面皆是各種各樣的任務,當然,難度是遞減的。但最讓人驚詫的不僅是那天方夜譚般的任務內容,更是任務之後羅列的獎勵。

舉例來說,射日榜第一行寫着:動萬族風雲,獎勵七國王爵,三代承襲公爵,十代承襲侯爵。接取數,九千三百,完成數,零。

如今的爵位是王、公、侯、伯、子、男、縣侯、鄉侯、關內侯九種,王爵位列頂端。這份賞賜由七國共同承認,完成者所能得的封地大概不下于半個國家,随之而來的權柄和名聲更是讓人瘋狂!沒想到竟被這般簡潔明了的列了出來,當真是大手筆。

說起來還是“摘星榜”的內容靠譜些,都是些率兵抗妖魔、策反他族這些常規的任務,獎勵就差了些,大多是天材地寶或者軍功文職,不過是縣侯、正六品将軍這種沒什麽權力的稱號。

雲淵迅速掃過了三列,在“沉月榜”中竟兩次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那靠下的一行用楷書記錄:以少勝多(需兵力相差十萬以上),接取數九萬三千五百,完成數兩萬一千。最新完成者:雲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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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不算太難,但機會有限是一方面,難度是另一方面,完成者确實不多。

還有一行寫着:智定乾坤……最新完成者:雲淵。怕是指他那場戰役裏耍弄妖族,拖延戰機之事吧。

“你果然厲害。”青琅也看到了這些,他早已被亞聖教導過書院的常識。沉月榜縱是天才,一年也難上一次,沒想到此人能接連上榜。而第三列自己也看到了他的名字,好像寫的是什麽“姿容無雙天下”。

雲淵當然知曉這點,他自己是當笑話看過去的,他完全沒想到書院還能将容貌當成任務。換句話說,人族真會玩。

廣場上不知不覺間站滿了人,臉上發懵的明顯是新晉進士,而那些神色暗含期待的應是往屆的。

似乎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雲淵隐隐想起些什麽。

“來了來了!”齊光不動聲色地遠離人群,躍到樹上,他不喜歡底層錯雜的氣味,所以居高臨下的桃花仙是第一個看清遠處飛來的七人的。七國七子的大名,他縱是再不問世事,也聽聞過。

“天樞宮,貪狼星君韓夜。”

“天璇宮,巨門星君禾樂。”

“天玑宮,祿存星君孫濟世。”

“天權宮,文曲星君孔文。”

“玉衡宮,廉貞星君墨天工。”

“開陽宮,武曲星君夜孤城。”

“以及,搖光宮,破軍星君,陸危樓!”

每落下一個人,就是一陣低呼之聲,等到最後破軍星君陸危樓下了雲端,甚至有尖銳的聲音爆發出來。七國七子,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人族未來百年千年的希望,是引領諸位天驕之人!每一個拉出來,都能扯出一段又一段的奇跡與美談。

七子站在黑柱之頂,黑柱漸漸化作透明,浮現出零散的影像,皆是七人這兩年來的光輝場景。

韓夜千裏夜襲,奪營滅妖;孔文以禮動魔,策反異族;墨天工機關弄巧,空中而戰;夜孤城以身合道,挪移軍隊……

喧鬧的聲音中夾帶着七子的名字,充滿了按耐不住的狂熱與興奮。

而陸危樓,在所有人開始重複播放事跡之時,他的戰役才剛放了一半。男人于萬妖之中取敵将首級,紙上談兵演繹亂局驚襲,徹夜不眠間狂書弄草,烽火連天的戰場上滿身染血,孑然獨立……一舉一動,驚心攝魄。

無論是誰,見到此人,都少不了嘆一句真英豪。

“陸危樓……人族何其有幸,士兵何其有幸,遇到了這樣的将軍。”齊光喝着桃花釀,冷眼看着人族的盛景。

“可惜。”雲淵看着破軍星君那柱子上倒映的場景,有一幕陸危樓為阖上身側士卒的眼,生生受了妖族一刺。

“自古慈不掌兵。”他敬佩陸危樓,憧憬陸危樓,然而對方的做派和自己迥然不同。如果真有選擇,雲淵願意用百萬人之名換人族百世安寧,而陸危樓大概是願意竭力相護每一個人,而不是想着舍棄誰。

這便是他們為将最大的不同。所以注定了陸危樓受萬民敬仰愛戴,而自己被認為寡情冷性。無所謂,雲淵不在乎。

“今年可有人要嘗試一番?”韓夜淡淡地開口,七人面露疲色,他們都是從各地連夜趕來的。

“無人?”韓夜突然和雲淵對視,慢慢地吐出字句,竟像是在鼓勵他上來一樣。

七子評選兩年一次,皆是在殿試結束、一甲之人入七國書院的最後一日舉行,但這代七子天資縱橫,陣容已多年未變。

“若是沒有,吾等便歸去了。”墨天工手裏擺弄着什麽,頭也不擡地說着。

雲淵盯着韓夜,許久笑了起來。滿地的人群裏,一眼就瞥到雲淵的孫濟世頓時明白他要做什麽。當初在玉宇瓊樓裏,青年和韓夜的對話他可是記憶猶新。

“聽說,天樞星又名桃花星,身為桃花仙的契約者,大抵是适合此星的吧。”雲淵低聲呢喃,下一秒乘雲而起,直直往首座飛去。

“當日你乘鶴而來,今日竟已踏雲。”韓夜沒有明珠大比時的咄咄逼人,而是感慨了一句。他那天本就不是針對雲淵。

“那時我便說……”雲淵一向記仇,但今日他決定頂替韓夜卻不是因為自己的小心思,而是因為他從輪替的影像中他便發現韓夜有些後繼無力,怕是中途身受重傷了,此時湊近後聞到藥草的味道使他更确信了這一點。

經由醫家治療都沒有好透的傷,擺明要修養許久,根本無法再去征伐兩年。事實卻是如此,韓夜在了戰場之上太過激進,連日高強度的征伐導致大意被傷,本身暗傷也不少,與瓊華的心結又未解,狀态實在不佳。

七國七子可以帶領額外的軍隊,最近局勢緊張,他不想白領着兵權。

韓夜幾乎是點名讓雲淵來嘗試的,放眼望去,他知曉只有這家夥有可能替上自己的位置。

“——他日我若想入七子之位,定會自取。”

韓夜挑眉離開了柱子,任由青年放着狂言。他一直覺得若是自己處理完瑣事,随時可以重登七子之位,所以不必和眼前的縱橫家做無謂的口舌之争。

雲淵明白他的心思,不再多說,反身飄逸地落到柱子上。滿柱的畫面頓時急變,戰鬥的血腥場景化作了考場的風雲變幻。

“欲與天公試比高!”最先浮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七個狂妄的字眼,随後柱子裏模拟出了雷霆的轟鳴,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得衆人猛然哆嗦了起來。

“這小子。”陸危樓的長槍抵着柱面,面上流露出微不可見的笑意。原來在考場上縱橫的雲淵,是這般模樣嗎?

“府試的時候就鬧這麽大啊?”衆人終于看清了執筆而書的青年,認出了他所處的地點。

畫面再度切換,“縱橫家,定人族之未來。”

卷子上外溢的流光晃花了人眼,華貴的瘦金體一閃而逝,卻還是被一些人捕捉到了。

“到底小瞧了他……”

陸危樓的低語随風而逝,被下方一波又一波的吸氣聲完完全全的遮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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