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日為期
近乎質問的語氣讓雲昭一滞,長曉走上前來攔下族人搬運的動作。
長曉直直地對上長老的眼睛:“棋長老,這些是我自掏腰包買給巡防兄弟們的吃食,你想讓人擡到哪兒去?”
棋長老哼聲,垂眼掃過那些金黃的小兔面包,似是不屑:“自然是扔掉。”
說罷,棋長老揮手叫人繼續搬。
族人們面面相觑,他們看着這些松軟的面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濃郁的香氣讓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放慢了動作。
棋長老見狀,不由高聲呵斥:“慢吞吞的做什麽!麻利些拿去全部扔掉!”
長曉沉着臉就要上前,卻被人伸手攔住。
“慢着!”
衆人應聲看去,出聲的原來是那個好看的青年。
雲昭此時也有些不悅,這是他和兔子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吃食,哪能允許被人如此糟踐浪費。
他迎着老者銳利的目光上前幾步:“敢問這位長老,為何要把我做的吃食扔掉?”
雲昭指着直勾勾盯着面包的那邊巡防侍衛道:“我聽長曉說這些族人為了慶典日夜巡邏,你們膳房送來的肉飯卻不合胃口,長曉掏錢買來犒勞兄弟的吃食被您如此浪費,這怕是不妥吧?”
“就是啊,也不看看膳房送來的什麽玩意兒……”
“老子累死累活這麽些天,吃點愛吃的都不準。”
“他們長老哪兒會和咱們吃一樣的東西,反正吃不好的又不是自己,才不管下面人過得如何!”
雲昭的話音一落,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不滿之意溢出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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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長老聽着越來越大聲的議論,漲紅了臉,惱羞成怒地一揮袖袍,呵道:“混賬東西!”
他指着雲昭,眼中怒意毫不掩飾:“你是哪兒來的小販?這般放肆!慶典在即,誰知道你的東西幹不幹淨,若有狀況耽誤了正事,你如何擔待得起?”
“更何況——”棋長老眯起眼睛冷笑,“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吃食,明日起便有其餘仙族前來,叫別人瞧見豈不丢臉!”
雲昭一怔,随即反應過來。
他轉頭看向長曉:“所以你才說明日起不用再送面包過來嗎?”
長曉對着青年那雙透着疑惑的眼睛,心裏莫名有些發虛。
他避開雲昭的目光,微不可聞地應了一句:“嗯。”
剛一應聲,長曉就開始後悔了。
果然,他看見雲昭的眼中露出了一絲失望。
長曉連忙擺手,語無倫次地找補:“我不、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怕被這些煩人的老頭看見……額、你做的面包很好吃,果醬也合口味……其他人也很喜歡的,是、是吧?”
其餘的侍衛一聽,連連點頭稱是,生怕這位小老板直接甩袖走人再也不賣他們吃食了。
雲昭搖搖頭:“面包也好,肉包飯也罷,你也确實覺得他們上不臺面,所以才會怕被長老們發現。”
長曉一時語塞,他确實有這種想法,所以才打算在慶典期間不買雲昭的小吃。
“夠了,你既然知道就離開吧!”棋長老揮手就讓人繼續搬,卻不想被雲昭再次攔下。
棋長老的耐心耗盡,大怒:“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
雲昭懷裏的烏木忍無可忍地跳出來,落地化為黑衣小童。
他将手攏在袖子裏,抱臂裝模作樣地行禮:“浮空島空明真人座下烏木,見過這位長老。”
烏木含着冷意,滿眼傲然地立在雲昭身前,嘴上雖是禮數周到的拜見,可話語裏感受不出多少敬意。
棋長老皺眉,上下打量起面前的黑衣童子。
空明真人仙力強盛,座下靈貓尤其是這只黑毛的,向來是表面乖巧背地裏報複心極強。
現在居然會替這個小身板的青年出頭……
棋長老對着雲昭重新審視起來。
烏木哪兒能不知道這老頭在想什麽,幹脆挑明:“多虧空明送我來雲昭的幼兒園,才讓我見識到你們狼族如此蠻橫的一面。”
棋長老聞言心下一驚,擡眼看着面容不愉的雲昭,又轉眼看向旁邊幸災樂禍吹起口哨的長曉。
他咬牙暗罵:這青年居然是敖煜的那個新婚道侶!
棋長老餘光落在絲毫不慌的長曉身上,氣不打一處來。
長曉這狼崽子分明就是知道的!
他心中難免有些忐忑,可若是低頭陪笑又會在族人面前丢進臉面。
就在棋長老頭腦風暴組織措辭找補時,聽見雲昭開口。
他淡聲道:“既然長老看不上我做的吃食那便算了,只是今日的面包我已經送來便請收下吧。”
“也罷。”棋長老聽見他沒有發難的意思,心下松了口氣,随即招呼手下将箱子全部還給巡防隊的人。
雲昭見狀,也不打算多留。
長曉摸着鼻子湊過來,紅着臉小聲道歉:“抱歉,之後還能訂這些吃食嗎?”
雲昭心裏雖有些別扭,可也沒有辦法改變每一個人對食物的定位,更何況自己确實需要靈石。
看見雲昭點頭,長曉欣喜萬分,殷勤地幫他把靈駒拉過來。
烏木撇撇嘴,變回小貓躍到靈駒的背上,正要招呼雲昭快走時,聽得身後傳來一聲:“雲昭大人,請留步!”
衆人回頭看去,來人是位衣着華麗的婦人,眉眼和善含着笑意緩步而來。
長曉一愣,連同侍衛退下讓開,拱手道:“見過夫人。”
烏木湊在雲昭耳邊小聲嘀咕:“這是狼族的族長夫人銜月。”
雲昭不明所以:“夫人有何事?”
銜月夫人對着雲昭微微福身,放緩了聲音:“仙族慶典百年一次,屆時不僅有各個宗族參加,還有不少神靈上仙也會到場。狼族是頭一次舉辦,手下的人難免急躁,還望您莫要怪罪。”
“人都得罪完了才來說這些好聽的有什麽用……”烏木不屑地嘟囔,氣得幹站着的棋長老臉色漲成豬肝色。
雲昭尴尬地拍拍烏木腦袋,讓他少說幾句,烏木冷哼一聲撅起小屁股背對起雲昭。
雲昭無奈嘆氣,對着銜月夫人道:“無妨,夫人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請等一下。”
雲昭剛想轉身,又被叫住,他只能說道:“夫人有話直說吧。”
銜月夫人上前幾步,苦笑道:“說來不怕您笑話,狼族一直不擅菜肴制作,這次慶典需要為參加的上神準備佳肴,膳房那邊忙得暈頭轉向卻做了些……不太合口的東西。”
雲昭挑眉,略有一絲驚訝,試探性地問道:“夫人是想……”
銜月夫人點頭:“請你幫我們做一次宴會的菜肴吧。”
“夫人不可!”棋長老急吼吼地沖過來,用手在空中比劃,“他是做得味道不錯,可賣相如何拿得出手?”
雲昭摸摸鼻子,除了小面包,其餘的确實賣相比較粗犷。
銜月柳眉橫豎,顯然動了氣:“放肆!難道膳房那邊做的東西就拿得出手嗎?”
“這……”棋長老啞口無言,想要反駁又确實找不出理由。
雲昭摸着下巴思索一番,如果負責了慶典的宴會,也算是拉客源的機會。
于是,他同銜月夫人說道:“既然如此,夫人若是信得過我,便由我來負責吧。”
“不、不行……”棋長老想要擺手,卻又被雲昭打斷。
雲昭揚眉,嘴角含笑:“我會定好菜單讓你們試菜,夫人若覺得合适,咱們就簽下契約。”
銜月夫人直直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單薄瘦弱卻又如綠竹般清雅明淨。
她颔首道:“好,時間緊迫,那便勞煩您三日之後再來一趟。只要菜色合适,酬勞定會讓您滿意。”
敲定時間後,雲昭也不再多耽擱,坐上自己的小木車讓靈駒開始返程。
青年帶着自己的小車越走越遠,逐漸消失在衆人的視野。
銜月夫人眼中的笑意消失得一幹二淨,她的視線掃在棋長老身上,張揚跋扈的老頭沒了先才嚣張的氣焰。
“來人,長老的記性不好,認不清貴人,帶他去寒潭坐坐吧。”
“夫人!”棋長老聞聲跪地求饒。
銜月夫人當沒聽見一般,拖着長長的衣擺離開,華麗的裙邊掃過老者的手背,棋長老只覺得被細密的金線割得生疼。
看着女人遠去的背影,他此時才記起來狼族曾也曾跟随過那位神君一同出征深淵。
神明的隕落,并不代表所有人都遺忘了他的功績,是自己糊塗了啊……
……
山林間,天空響起一聲驚雷,滴滴答答地落下幾顆雨點後便洋洋灑灑飄起了雨,晶瑩的雨珠從巨大的綠葉脈絡間滑落。
“哎呀,耽擱太久,不然就不會淋雨了!”雲昭把路邊的大綠葉拔下來當做傘遮在頭頂。
落雪和烏木被他抱在懷裏,兩只小貓聽着雨珠打在綠葉上的啪嗒聲探頭探腦。
“咚。”
雨水讓泥土變得潮濕泥濘,靈駒一腳踏進了小泥坑,雲昭擔心它被崴到,将葉片交給烏木,自己下車查看。
好在只是虛驚一場,雲昭幫它把腳從泥坑裏拔出來,靈駒親昵地貼貼。
他擦了把臉上雨水站起身,看見烏木用前爪抱着綠葉,而那只向來嬌氣的小白貓正急着用爪墊把車上打濕的座位擦幹。
“別擦了,反正我已經打濕了。”
雲昭揉了把落雪的腦袋,将他抱起來,忽然聽見烏木叫道:“雲昭,有人過來了!”
雲昭聞聲看去,缥缈的雨霧中,一人撐着傘,修長的身形半隐在竹林葉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