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出獄
杜朽的面色像結了一層霜,“藍王圖,你所說屬實?”
藍王圖道:“關系太多,但也只是我的猜測。”
然而杜朽卻搖了搖頭,“不,我有所察覺。”
這下換成藍王圖驚訝了,杜朽繼續道:“前年我奉上命巡視揚州,當時陛下将揚州匪患交我處置,但我剛有了眉目就被撤回,陛下未曾對我下過禁令,所以很多事情,無人瞞得下去。只是在我回京之後,就被告知揚州一切不得外傳,便也沒了下文。”
藍王圖沉思了一會兒,道:“你當初查到了什麽?”
杜朽道:“一個叫宋易的人。”他頓了頓,道“即是如今的揚州匪首,龍首山的大當家,字……克先。”
藍王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當年那個為了陛下,單槍匹馬去挑先皇的人,大名鼎鼎的宋克先。”
十幾年前的事情,很多都模糊,但藍王圖卻也清楚地記得那一年裏大街小巷都在傳說的人,當年二十歲的宋克先,一個除了一腔熱血一無所有的青年,在先皇面前發下豪言壯語,說他要帶走二皇子陳方謹。先皇已近花甲之年,卻披上戎裝和宋克先酣鬥一場,兩人都受了傷,但先皇依然勝了,一槍将宋克先刺于馬下。
人們驚嘆他的勇氣,也驚異他的不知好歹,走街串巷的謠言中,沒有人知道,宋克先拖着一身傷痕蜷縮在路邊濕暗的雨巷,饑餓寒冷都像入骨的蠱蟲,一點點将他啃食殆盡。
也沒有人知道,雨巷裏長身玉立的青年将傘撐在宋克先頭頂的時候,是懷着怎樣靜悄悄又洶湧的情愫。
所有人都以為宋克先死了,這段傳說也在之後漸漸消沒無聲。這之後便是皇權的更疊,天順二十二年元月,文獻太子失蹤,尋找一年未果,先皇亦于天順二十三年七月駕崩,二皇子陳方謹登基,于來年改元熙平。
今年,正是熙平十二年,曾經的二皇子,如今的陛下,也失蹤了。
“當初宋克先抗衡先皇,便是為二皇子,雖然已有十五年之久,但他活着,而且……如果你所說屬實,文獻太子或許是被他……或許仍在人世……”
杜朽不敢想象,如果文獻太子真的被宋易帶走,在這些年裏會經歷什麽樣的生活。那個溫柔善良,說話總是細聲軟語的谪仙一樣的人物,如今,又會是什麽模樣。
藍王圖道:“既然如此,那就往揚州方向查吧,但不确定陛下具體會在哪裏,還是要在京城周邊繼續尋找。”
杜朽點點頭,“只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大皇子年齡尚幼,如何能擔大任。”
藍王圖也很憂心,但作為武将,他一直不太幹涉朝政,便只能向杜朽道:“萬事小心,周王冀王都是可以幫襯的人物,”
“朝堂上諸人臉色,我也能明白七七八八。”杜朽有些無奈道。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還是杜朽看着時間不早,讓藍王圖先行回府了,但接下來的事情,依然需要他們兩個一同調查。
藍王圖滿懷心事回到府中,剛一回去就被幾個仆從圍了上來,說公主在偏院快要把天翻了,他們實在沒有辦法,已經等了藍王圖很久了。
藍王圖揉揉眉心,“還是要找那個白玉簪?”
一個仆從苦着臉道:“是啊,公主要我們一定挖了那些花,可我們哪裏敢動,誰不知道那是老夫人種下的……”
藍王圖很頭疼,公主公主什麽破公主!原來那個道士說的姻緣有災是這個!這公主根本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災難!
“讓白慈儉,還有禦前首領都來我書房,就說我有要事。”
藍王圖吩咐下去之後就去了書房,不多久,兩個人便到了。
他現在頭疼得慌,清早生了一肚子的氣,跑到永安那裏又被狠狠地嫌棄,和杜朽交流之後別提多糟心了,結果回來還要面對公主這尊大神,頭疼得要裂了。
禦前首領是個高傲的男子,目中無人的樣子,大概京中有點地位的人都是這樣用鼻孔看人,只是藍王圖不吃他這一套,一句話就把他的高傲勁頭卸了個幹淨,“擺出這幅樣子給誰看?真有能耐的話,陛下會被擄走嗎?公主會受傷嗎?”
他懶得再和禦前首領廢話,直截了當道:“奉勸你們公主最好消停一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禦前首領憋着一口怨氣,心說這讓我怎麽給公主說,那位是出了名的跋扈,我哪敢如此僭越。可他也沒法反駁藍王圖,只得點點頭,算是應了。
藍王圖看着白慈儉,“晚上去庫房找一根白玉簪,埋進紅藥叢,先把公主打發了。”
“是。”白慈儉應道。
禦前首領又說話了,“将軍,恕我直言,您已與公主有婚約,公主既然在府中,希望您能多去看望公主,現在這樣的時候,還是穩定公主的情緒為好。”
藍王圖擡頭,“這件事情還輪不上你來說。”
他語氣非常不好,因為今天諸多事情都是因為嚣張跋扈的公主,禦前首領此番話雖然有理,但藍王圖并不想聽,他道:“你回去吧,我有機會會去看望公主的。”
待禦前首領退下,藍王圖才對白慈儉道:“周王那邊怎麽樣,什麽時候能把趙永安放出來。”
白慈儉搖搖頭,“魯王野心勃勃,周王要緊盯着他,這件事情已經交給冀王了,冀王傳信來說會盡快。”
藍王圖扶着額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出去吧,我休息一會兒。”
白慈儉看出來了自家主子的力不從心,實在是不忍心告訴他那件更糟糕的消息,可是瞞也瞞不住,遲早的事情……
“主子,還有一事……”
藍王圖擡了擡眼睛,“有話就說。”
“是……”白慈儉難得忐忑,“黨文虔被笠澤抓起來了。”
“什麽!”藍王圖一下站了起來,“怎麽回事!我不是叮囑過他不要惹黨文虔嗎!”
“信裏說,黨文虔欺人太甚,縱兵擄掠還嫁禍給建安的士兵,笠澤也是一忍再忍,最後沒辦法才把黨文虔抓了的。”
藍王圖擰着眉毛,語氣十分危險,“我就知道田笠澤沉不住氣!還好現在宮中一團亂麻顧不上黨文虔,否則這件事情讓皇後知道了,遭殃的還是我建安軍民!”
白慈儉不敢說話,其實按他知道的來看,黨文虔真的是自作自受,他分明就是刻意挑釁田笠澤,而且他沒給藍王圖說的是,黨文虔不但被抓了,還被田笠澤上了刑。
藍王圖沉着臉,“現在也沒辦法了,既然已經抓了就不要放人,我們要始終站在對的一方,你告訴笠澤,別傷着黨文虔,到時候我來處置。”
白慈儉本來還準備如實招出,一聽這話,又把喉嚨口的話吞了回去,道了聲,“是。”
藍王圖揮揮手,讓他下去了。
兩天之後,永安的赦令下來了,藍王圖先接到了冀王的通知,然後便馬不停蹄去接永安回來,主要還是他心虛,怕永安一出牢獄就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了。那天回去之後他也想了很多,如今的形勢,他和永安之間亂七八糟的關系,還有和公主的婚約,不管如何,永安必須得待在他身邊。
永安的确是準備一出牢獄就跑的,結果他沒想到,等在門口的是藍王圖,他牽着馬,神情冷冽嚴肅,像極了這沒有風的冬天。
藍王圖看見他出來便迎了上去,很是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腕,“走吧,回去。”
永安愣愣的,走到馬跟前才回過神來,抽開手腕道:“說好的我不回藍府。”
“沒說好。”藍王圖幹脆利落回了他一句,又想去拉他可是被躲過了,他便也沒有強求,道:“上馬。”
永安瞅了瞅,沒錯,只有一匹馬。
“走啊,”藍王圖催他,“趕緊上馬。”
“不對!”永安喊了一聲,“我說了我不回藍府。”
藍王圖的臉色挂不住了,一點一點往下沉,道:“兩條路,自己上馬,或者被我扔上去,不要這樣看我,沒有第三條路,你打不過我。”
永安氣得都要冒煙了,本來從那陰冷的牢獄出來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可是藍王圖這個強盜!逼他回藍府也就算了,居然還這麽說,居然還說他打不過他!雖然是事實,可是他怎麽能厚着臉皮說出來!
最終沒有辦法,永安忍氣吞聲上了馬,藍王圖心裏別提有多得意了,也一跨上馬把永安環在身前,拉起鞍繩就走了。
他心懷不軌,故意拉着馬走得很慢,身體還有意無意蹭着永安,可是永安還在生悶氣呢,察覺到藍王圖動來動去,他便十分不解風情地轉過頭喊道:“将軍是不是屁股生瘡了!能不能安靜坐好!”
藍王圖的臉瞬間就黑了。
永安白了他一眼,從藍王圖手裏拽過馬鞭,向後一揮就讓馬飛奔而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都沒時間更新了,我要緩一緩,作業太多了,一周之內全要完成,要以作業為重,挂科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