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有什麽話梗在他的嗓子眼裏。

“嗯?”宋清冉停下動作看他,“怎麽了?”

李世州本來想說我喜歡你,他差一點就要說出口。但是看着宋清冉的眼睛,又覺得自己沒什麽底氣,便搖了搖頭,“沒什麽。”他心裏又起又落,告訴自己別太貪心,現在的已經夠多了。

宋清冉問他,“真的?”

李世州低下頭,嗯了一聲。

宋清冉嘆了口氣,揉了揉李世州的腦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小州,我也喜歡你。”

本壘沒有這麽快啦。

33

又睡過一覺之後,李世州被宋清冉送到醫院門口。車轱辘壓過從樹上掉落下來的幹枯的樹枝,發出喑啞幹澀的聲響。雪覆蓋着這裏整片土地,黃昏已至,天地卻是被凝滞了的灰色。

從醫院裏來來回回的人都垂着頭,臉色晦暗的樣子。

宋清冉把車停下,對李世州問道,“你現在的錢還有多少?”

李世州嘴角向上彎,果斷地說,“還夠的。”

宋清冉點了點頭,“那就好,如果不夠了就再管我借,管我借總比管別人借要好。等你有錢了再還我就行。”

李世州點頭說,“我知道的!”說完他飛快地湊了過去,親吻了一下宋清冉的臉頰,然後迅速推門下了車,進了醫院,很高興的樣子。

他臉上的笑容一直帶進了病房,卻被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沖散了很多。聽見了李世州進門的聲音,他父親轉過頭來看着他,“來啦。”

現在已經晚上七點,病房裏燈光透亮,白慘慘的燈光打在他父親的臉上,他枯槁下去的身體像是一棵瘦條條的枯萎了下去的蘆葦,眼白變成很淡的渾濁的黃色,是強打着精神跟他說話的樣子。

李世州突然便覺得心裏很難受,之前因為宋清冉而升騰起來的、從未有過的喜悅感,在瞬間便熄滅冷卻了,胸口立刻像被人猛地打了一拳,悶悶的發疼,無法透氣。

李世州坐在他父親的床邊,點了點頭問,“爸,今天覺得怎麽樣?”血脈相容,血濃于水,他長得跟他父親很像,臉的輪廓,瞳孔的顏色,麥色的皮膚……看着他父親因為身體疼痛而微微扭曲的表情,李世州覺得自己身上也會傳來類似的感受。

“還不錯。”李父說,“世州你今天怎麽這麽高興?有好事發生嗎?”

“有啊。”李世州點頭說,“但是要等你好起來我才告訴你。”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今天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跟他爸爸說,但是理智上卻清楚地知道不行,不能說。他爸是個傳統的人,絕對不會接受他是同性戀這樣的事的,不會為他高興,說不定還會覺得自己養出了一個怪物,生他的氣。'

不能刺激他,讓他生氣,李世州想。

“那好,我等着你告訴我。”李父拍了拍他的手,笑了笑,“你很長時間都沒這麽高興了。”

李世州點頭,喉嚨像鲠着個硬塊,壓不下去,他卻只能裝模作樣的笑起來說,“真的是很好的事,我覺得我運氣特別好。”

他擡起頭的時候卻注意到隔壁床已經換了人,之前是個七十多歲的滿頭白發的老人,臉上有像老樹樹皮一樣的褶皺。只是老樹是有尊嚴的,活得越久,樹皮就越是堅硬。人卻不同,年歲和病痛都會把身體從裏面挖空,外面的軀殼也會皺聚在一起,變得不堪一擊。

現在躺在那裏的是個臉色蒼白的年輕男人,家人坐在他身邊陪着他跟他說話。

“那床昨天走了。”李父側着臉,用口型對他說,很淡然的神色。

病房裏面有康複出院的,有能堅持很長時間的,也有很快就死了的。醫院這種地方本來就有最多的人每天來去,最多的人死去。生命像是細碎的被點燃的紙片,用或長或短的時間迅速燃成灰,燒焦了又回在土地上。

“爸,這屋裏也沒有那麽熱,你怎麽不蓋被?”李世州把堆在一邊的被子扯過來,蓋在李父的身上。

“很重,讓爸覺得很壓。”李父摸了摸他的腦袋,換了個話題說,“過一陣子你妹妹放寒假了,帶她來看看我,她現在學習忙,就不要讓她來了。”

“我知道。”李世州吐出一口悶氣,聲音又有些哽咽。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外面的天都全黑了,下了很大的風雪,李父嘆了口氣,對他說,“你早點回去吧,天太黑了,晚了不好走。”

李世州應了下來,告過別之後腳步沉重地走在走廊,在牆角蹲了下來,靠着窗子聽外邊呼呼的風聲,走廊那頭有個病人躺在床上,全身都蒙着白色的單子,被幾個護士推了出去。

他咬住牙,眼淚從眼眶中洶湧出來,一發不可收拾。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拿着東西跑出了醫院。

站在風雪裏。

34

~宋清冉送完人,就又拿出手機打電話。吳啓到現在都不見蹤影,電話也沒人接。之前就囑咐過他今天早上在家呆着,遲一些再出門,可是現在人沒影了,車也沒回來。

吳啓在這所城市只有他一個朋友,宋清冉怕他出事,便锲而不舍地找他,車緩慢地溜着街邊開。時間還很早,街上的人卻基本都早早回了家,素淡的白蒼茫一片。

過了一會電話終于接通,宋清冉松了一口氣,“你在哪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時斷時續,風聲灌了進來,雜音很大,吳啓的聲音便顯得很小,需要很仔細才能聽清楚,“……江邊畫畫。”

宋清冉的火氣立刻蹿了起來,罵道,“吳啓你他媽有病吧!大冷天你玩行為藝術呢!你怎麽不脫光了跳江裏裸游呢?”罵完,他立刻把車開了起來,向江邊奔去。

吳啓在那邊聲調平緩地說,“其實我之前想跳來的,用手試了下水溫,太冷了就敢沒下去,這得凍死我,我還沒想死呢,就是你車也沒什麽油了,開不到你家。”

江邊基本沒人沒車,宋清冉很快就找到了一輛停着紅色的跑車,他把自己的車停到那輛車後面,帶着帽子圍脖手套,全副武裝地下車找人。

吳啓支着畫板,面對着江面吹風,他頭發披散着,被風吹得臉上都是,樣子看起來狼狽極了,膚色極為蒼白,沒一點神采。

聽見腳步聲他回過頭,看見是宋清冉又轉頭回去。

他拿着畫板在畫布上塗塗抹抹,畫面很亂,談不上什麽構圖。只是一個赤條條的人被泅在渾濁的水裏,頭發像是暗色的水草,赤裸的身體在漆黑的江水的映襯下顯得慘白,在江水裏翻滾掙紮,只留下白而朦胧的動作殘影,因此而顯得詭谲。他向水面上方的光亮伸出手,身體卻無法自控地下沉,身體越墜越低。

撲面而來的壓抑絕望。

“畫得怎麽樣?”吳啓問他。

宋清冉沒什麽好氣地說,“賣不出高價。”

吳啓嗤笑一聲,“虧他們還罵我太商業,誇你畫風避世,還有情懷有格調,明明最俗的就是你。”

宋清冉笑說,“我沒你那麽強的個人風格,還不能讓我被誇兩句。”

吳啓哼了一聲,又嘆了聲氣,把東西收拾了收拾,盤腿坐到宋清冉身邊,低頭翻了半天兜,才找到了一個黑色的小頭繩,把頭發攏了攏。

宋清冉沒說話。

過了一會,吳啓突然低下頭,将臉埋在膝蓋間,用手臂懷抱着自己。他聲音打顫着問,“清冉,你說我像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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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自己很勤奮。

35

宋清冉不回答,反問他,“那女人應該是什麽樣?”

吳啓搖了搖頭,他的脊背顫抖,聲音哽咽,“我不知道。”他頓了頓說,“……我昨天晚上回了那邊,打電話給我說有很重要的話要跟我說,我就飛回去了。”

宋清冉嗯了一聲說,“然後呢?”

“然後他跟我說他昨天是他最後的單身之夜,今天就要訂婚,所以就邀請了我和他一些朋友喝酒。”吳啓說着說着又擡起頭。風拂過他的鬓發,他空洞的眼睛望向寂寥的江面,像是在回憶些什麽,喃喃道,“他酒量很差,非常容易喝醉,喝醉之後會用很藍的眼睛看着我,只看着我……”

宋清冉前幾年曾經見過,那是個年輕陽光的白人,總會笑着擡着頭走路,笑容像是能将冰山從絕頂融化的陽光,眼睛是澄澈而幹淨的,那顏色會讓人聯想到海洋。他家裏是醫學世家,救過吳啓的命。

天黑沉死寂,吳啓回憶起他的時候,眼神卻又變得柔軟而多情,浮現出了幻彩般的光芒。

“我愛他。”吳啓溫柔地呓語。

這句話讓宋清冉身上發冷,他突然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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