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江臨不在。

其實差不多從半年前,李江臨因為身體不适就常年住在臨海的別墅修養,若非緊要大事,一般不會回來。

便是出了緊要的事情,李江臨飛回來處理了也會很快飛回去,不願意在這邊多做逗留。

當時韻臨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重要工作都落在了李臻若肩上,還有三分之一是李臻然在做,剩下三分之一才是李臻泰和李臻自兩個人負責。

李臻泰雖然是李家兄弟裏的老大,卻因為性格溫吞,工作表現平平,最不受李江臨喜歡,甚至李臻自也比他更讨父親喜歡。

吃飯的時候,李臻然把李臻若給丢下來就不管了,還是王媽給他倒了一碗貓糧讓他在飯廳的角落裏慢慢吃。

李臻若看着一桌子的菜有些羨慕,李家的廚子是特聘的,就算是宴請客人也能夠立即做一桌精致席桌來,比起他那味道萬年不變的貓糧,好了不知道多少。

李臻然和李臻泰一邊吃飯一邊說着話。

大多時候是李臻泰在說,李臻然默默聽着。飯桌子上這些話從來不會有什麽特別的內同,李臻然和李臻泰之間也不會推心置腹,李臻若聽着覺得沒什麽意思,吃完了飯就去客廳沙發上趴着了。

李臻泰吃完晚飯讓司機備車出門,而李臻然則直接上樓。

這一回李臻若沒有跟上去,李臻然也就沒有再管它,回去樓上把房門關着了。

保姆收拾了飯廳便回去側樓,将飯廳通往側樓的門給關上,這邊客廳只剩下王媽,因為王媽的房間就在飯廳邊上,有時候晚上李家少爺們回來晚了她會給開個門,或者餓了她能給加個餐。

電視機開着,王媽坐在客廳裏一邊打毛衣一邊看電視。

李臻若知道她是在給她的外孫打衣服,王媽年紀大了眼睛不好,必須開着一盞大燈,一針一扣都要花上不少的時間。

可是家裏有個人亮着燈開着電視總是好的,顯得有些人氣。

李臻若跳上沙發,走到王媽身邊,把頭靠在她大腿上。王媽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小時候就經常這麽抱着他,溫暖有力,像是母親的懷抱。還記得那時候收拾東西離開李家,全家都是冷漠的表情,李江臨甚至沒有露面,只有王媽看着他,不斷掉眼淚,直到他提着行李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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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王媽也給他打過電話,問他是不是過得還好,想要給他送衣服送吃的過去。

老太太轉過頭看他,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頂,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麽,沒來由地嘆了一口氣。

那天晚上直到十點多,李臻自才從外面回來。

王媽去開門,一打開門李臻自就給了她一個擁抱,像是西方人的習慣那般親了一下她的臉,說:“Mammy!”

李臻若從自己貓窩裏探個頭出來看,知道李臻自這是喝多了。

李臻自酒品不太好,他喝醉了經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這一點讓李江臨有段時間對他很是不滿。李臻自自己也清楚,便控制着酒量,很少在外面完全喝醉。

然而今晚不知是怎麽樣的應酬,李臻自竟然又喝得酩酊大醉回來。

“唉喲,”王媽念念叨叨,“怎麽喝這麽多?”

從司機手裏接過來李臻自,把他扶着要往樓上走。王媽畢竟一把年紀,扶着這麽高大一個年輕男人有些艱難,便又叫司機進來幫忙。

兩個人拖拖拽拽,剛剛扶着李臻自走到樓梯口,李臻自卻突然停了下來,他大力掙脫他們兩人,朝着李臻若的貓窩走過來。

李臻若可沒有心情應酬醉鬼,他把自己藏在貓窩裏面一動不動。

卻沒想到李臻自在貓窩旁邊蹲下來,突然說道:“出來!”

王媽連忙跟過來,擔心地問道:“怎麽了這是?”

李臻若把自己縮成一團,躲在貓窩最裏面。

李臻自見他不肯出來,竟然把手給伸了進去,一把撈住李臻若的一只爪子便往外扯。

李臻若驚慌之下發出一聲叫聲。

王媽給吓了一跳,拉着李臻自肩膀說:“你折騰貓幹什麽?都這麽晚了!”

李臻自說:“太髒了!去給我洗澡!”

王媽一頭汗水,“這麽晚了洗什麽澡,你要是嫌髒,明早我給它洗。”

李臻自一句話都沒聽進去,扯着李臻若的爪子把他抓了出來,見他掙紮,便改用兩手握着他兩只爪子,提着他朝樓上走去。

李臻若有些惱火,一路掙紮一路發出慘厲的叫聲。

可是一只貓的力氣實在是有限。

李臻自走得翩翩倒倒,手勁兒卻一點沒放松,硬是把李臻若抓上了二樓,朝自己房間走去。

王媽和司機都跟了上來,王媽急得一路小跑,見李臻自回房間了,又對司機說:“算了,你先去休息吧,我來看着他。”

司機應了聲好,轉身下樓。

他們一路動靜着實不小,李臻泰明明晚上九點就已經回來了,此時卻房門緊閉,不曾出來看過一眼。

李臻自抓着李臻若回到自己房間,一路走進衛生間,把李臻若給丢進浴缸裏。

李臻若一個轉身便想要竄出去,卻被李臻自一把按住了尾巴,他慘叫一聲。

李臻自按住他後背,一手已經打開淋浴,用噴頭對準他的頭放水沖下來。水還全是冷水,李臻若一個激靈,用力搖着腦袋甩水。

王媽站在他背後不斷唉聲嘆氣,一直勸他別鬧了,

李臻若火冒三丈,被李臻自壓着出不去浴缸,頭頂又在沖水,他後來便爪子一擡,胡亂朝上面抓去,卻沒料到這一下竟然抓在了什麽柔軟的東西上。

“啊!”王媽驚叫一聲。

李臻自剛開始只覺得臉上一涼,随即便有些火辣辣的,他伸手抹了一下,發現手背上沾染了血跡。

趁着李臻自發愣的時候,李臻若不管全身都是水,從浴缸裏竄了出去。

他跑到門口,見到了正朝這邊走的李臻然,擡頭看他一眼,然後便埋着頭繼續往樓下跑。

李臻自追了兩步出來,被李臻然給攔下了,看到他臉上的抓痕,李臻然連忙說道:“先處理傷口。”

李臻若一直跑到了樓下,他慌不擇路直接跳上了客廳的窗戶,回過神來才驚覺窗戶這麽高自己竟然也能跳得上來了。

李臻自沒有追下來。

倒是王媽下來了一趟,翻找了醫藥箱,又急急忙忙上去。

李臻若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冷風一吹便冷得瑟瑟發抖,他又從窗邊跳下去,躲在了沙發背後的角落,他怕李臻自來找他麻煩。

有點後悔,那一爪子抓下去心裏倒是爽了,可是惹毛了李臻自把他給丢了可就是個大麻煩,他好不容易才混進李家,為了這麽點小事被趕出去太不值得。

要是餘冰薇因為李臻自的事情而生他的氣也不肯養他,他就得出去當流浪貓了。

想到這裏,李臻若更覺得沮喪,他把爪子并在一起,圓下巴搭在爪子上,半閉着眼睛嘆一口氣。

剛才跑得太快,也沒看李臻自臉上傷口深不深,不過他是打過疫苗的,又沒在外面接觸過其他動物,應該問題不大吧。

不過就算李臻自得了狂犬病死掉,也是他自己活該!那麽大個人欺負一只貓算怎麽回事?

李臻若尾巴在地上拍了拍,蜷起來想讓自己暖和一點。

後來因為毛被打濕了太冷,他許久都沒有睡着,直到毛差不多幹了,才過去咬着自己的貓窩努力拖到沙發背後,窩進去蜷曲起來睡覺。

這一覺睡到天亮,他聽到客廳有人走動的聲音立即便醒了。

醒過來回憶起昨晚的事情,李臻若趴着便一動也不想動。

王媽在客廳裏走來走去,腳步聲突然停止,她奇怪說道:“貓呢?”

不止貓不見了,連貓窩都不見了!

李臻若打算繼續趴着裝死。

王媽覺得很驚奇。

後來李臻然起床下樓,王媽對他說:“誰把貓和貓窩一起帶走了?”

李臻然聞言蹙了蹙眉,還沒說話時,聽到一聲小聲的噴嚏聲。

李臻若鼻子發癢,實在是憋不住了。

李臻然聽到動靜,朝着沙發背後走過來,剛剛走近便看到了李臻若的貓窩,他在貓窩前面蹲下來。

李臻若擡起頭看他一眼,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

這時,李臻自從樓上下來了,他一邊下樓梯,一邊擡起手按住自己後頸,神情有些難受地活動了一下脖子。

相比起臉上一點貓抓傷,還是宿醉之後的頭痛更叫他難受。

李臻然站起身來,見到李臻自便問他:“你還記得昨晚你回來做了些什麽嗎?”

李臻自聞言,下意識擡手摸上自己臉上的傷,那三道抓痕其實并不深,只是破皮出了點血,可是因為是在臉上,所以格外引人注目。

他皺眉點頭,說:“喝多了,有點印象。”并不是完全記不得,可是迷迷糊糊許多畫面不是太清楚。可他還記得一點,是他自己先去招惹那只貓的。

記得歸記得,被那麽撓一下李臻自還是有些惱火,他朝貓窩方向看一眼,奇怪道:“團子呢?”

李臻然問他:“貓叫團子?”

李臻自點了點頭,他并沒有因為李臻若的失蹤而太驚慌,走過去飯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李臻然低頭看一眼李臻若,然後對李臻自說:“它可能吓到了。”

吓得把自己的貓窩都拖到了沙發背後。

李臻自拿着水杯在飯桌邊坐下,一邊喝水一邊說道:“吓什麽?我又沒打它。”他的嗓子還有些嘶啞。

王媽幫着廚房把早飯端過來,聞言說道:“你沒聽它昨天叫得有多慘,跟你要殺他似的。”說完似乎又覺得貓可憐,勸道,“它也是受了驚吓,你別難為它了。”

李臻自喝着水嗆了一下,“它抓我一爪子我還什麽都沒說,現在倒是我對不起它了?”

王媽看着他,目光裏帶着無聲的譴責。

李臻自舉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錯,不跟一只貓一般見識行了吧,你叫它出來,我給它道個歉。”

李臻然于是又蹲了下來,并沒有伸手去貓窩裏抓李臻若,而是朝着貓窩門口攤開了手心。

李臻若看着李臻然的手,心想這算個什麽意思?我如果乖乖出來,豈不是表示我向你臣服了?

不過他很快又想,現在李臻自給了他個臺階下,他還是順梯爬的好,而且有李臻然當靠山也遠比沒有李臻然的好,不想被趕出李家,自己可能還是得做點什麽。

心裏複雜地糾結了一番,李臻若最終還是站了起來,緩緩朝着李臻然面前走過來,他擡頭看一眼李臻然,伸出了爪子搭在李臻然的手心。

那一瞬間李臻然的表情微微有些錯愕,不過什麽都沒說,只是将他抱了起來,朝飯廳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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