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為了方便托運,李臻然特地讓人給李臻若買來了新的寵物籠,下飛機之後,他并沒有把李臻若從寵物籠裏放出來,而是一直提着籠子上了車。
華毅邦問李臻然回去哪邊,李臻然讓司機直接開車送他回李家,至于公寓那邊的東西,就讓華毅邦過去一趟幫他收拾回來。
李臻若安靜地趴在籠子裏面一動不動,他還沒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不過在車子剛剛駛離機場,即将要上高速的時候,李臻然接了個電話,他平靜地“嗯”了兩聲之後挂斷電話,對華毅邦說:“爸爸今天回來了。”
華毅邦一愣,轉過頭來問道:“李老先生今天回來?怎麽這麽突然?”
李臻若一下子擡起頭,心思活躍起來,他想為什麽李江臨會突然回來了?難道是因為他給朱凱打的那一通電話,朱凱跟李江臨說了,所以李江臨回來親自捉李臻自和溫純的奸?又或者是因為李江臨身體狀況出了問題,才突然決定從沿海回來?
聽華毅邦問李臻然,李臻若便也忍不住豎起耳朵仔細聽。
可是沒想到李臻然只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華毅邦沉默一下,又問道:“不知道李老先生是什麽時候決定回來的,怎麽現在才通知你?”
李臻若覺得華毅邦真是小可愛,他想要問的問題都幫他問了。
可是李臻然卻一點都不可愛,仍然是回答道:“我不知道。”不過為了滿足一點華毅邦的好奇心,他還是多說了一句,“電話是大哥打來的,爸爸下午的飛機,大哥會去接機。”
華毅邦輕聲問道:“你要去嗎?”
李臻然說:“我就不去了,我剛剛從淇江回來,爸爸是知道的。”
應該說他們在韻臨做的每一件事情,李江臨都是清楚的。
華毅邦聞言道:“那也好,回去休息一下吧,你也辛苦了。”
回到李家,王媽早早就站在大門口等着他們,她接過李臻然遞過來的籠子,放到茶幾上把李臻若給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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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臻若慢吞吞走出來,抖了抖毛。
王媽抱着他親了親,說:“團子啊,好久沒見到了。”
李臻然進來之後,王媽對他說:“你爸爸今天要回來了。”
“我知道,”李臻然點了點頭。
王媽壓低了聲音說:“我怕你爸爸不喜歡貓,還以為你要把它暫時寄養在外面呢。”
聽到王媽這句話,李臻若也想起來,李江臨是不怎麽喜歡小動物的,小時候他要養狗,李江臨就不許他養。
可是前兩年,朱凱從外面搞回來一只小金毛犬,李江臨卻沒有反對他養。這一次陪着李江臨去沿海休養,朱凱把他的狗帶了過去,也沒見李江臨有絲毫不悅。
李臻若總是想,如果不是李江臨不讓朱凱碰韻臨的生意,他肯定會懷疑朱凱才是他親生兒子。
李臻然聽到王媽說起,表現得也不怎麽在意,“沒關系,”他就只說了那麽一句,便朝着樓上房間走去。
李臻若下意識便要追上去,只是剛剛跳下茶幾,便心想自己追去幹嘛,又不是上趕着犯賤,追了兩步便轉了方向朝飯廳走去。
一個下午,李臻若都在一樓待着,王媽打毛衣看電視,他就趴在沙發扶手上陪着王媽。
才四點多的時候,李臻自就從外面回來了。
這還真挺難得,李臻自在家吃晚飯的時候比較少,就算要回來,也大多是趕着六點鐘開飯的時候回來。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趴在沙發上的李臻若,笑一聲說道:“我以為二哥帶着貓私奔了。”
王媽責怪他道:“胡說八道什麽。”
李臻自依然笑着,說:“前些日子他帶了貓去度假就沒帶回來,我還想他是不是偷偷把貓帶去丢了。”
李臻若看他一眼,根本懶得理他。
這時,李臻然穿着拖鞋和棉質長褲從樓上緩緩下來,他見到李臻自,問道:“爸爸怎麽突然要回來?”
李臻自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剛回來有些口渴,走到冰箱旁邊拿水喝,同時問李臻然:“工地那邊怎麽樣?”
李臻然說:“挺好的。”
李臻自灌了一大口水,擦一擦脖子上的汗,說:“我就說你還是杞人憂天了,不會有大問題的。”
李臻然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靠在牆邊說道:“我要的是不能有任何問題。”
李臻自搖搖頭,經過他身邊時拍一下他的肩膀,“我去換件衣服就下來。”
他回來那麽早,也是為了等待李江臨的。
李臻自平時表現出來沒什麽野心,卻不等于他完全不把李江臨放在心上,該做的事情他絕對不少做。
李臻若看着他上樓的背影,心想他既然下狠手害自己,或許表現出來的漫不經心根本就是一種假象。
李臻然這時走到沙發旁邊坐下,拍了一下大腿對李臻若說:“過來。”
李臻若看他一眼,根本不想過去。
李臻然竟然伸出手抓着他一只爪子将他一把拉了過去。
李臻若被翻個身仰面朝天放在了李臻然腿上,他第一反應就是卷起尾巴遮住自己下體,然後瞪大眼睛看着李臻然。
李臻然看他一眼,臉上表情不變,一只手輕輕揉着他胸口的茸毛,一邊和王媽說話。
王媽和李臻然坐下來聊天,就忍不住想問華毅邦的情況。
李臻然都耐心地一一回答。
王媽又說道華毅邦年紀不小了還沒有女朋友的事情,眉頭糾結在一起。
李臻然說道:“急什麽?他和我一年的,我也沒有女朋友啊。”
王媽被他一提醒便轉嫁了火力,“臻然你也是,真的該考慮一下了。你看你大哥都要結婚了,接下來就輪到你了,你爸爸這次回來,肯定會說你的。”
李臻然聞言,只能笑笑不說話。
李臻若一開始還戒備着,結果被他給揉舒服了,整個身體都軟了下去,他仰頭看着李臻然,恰好李臻然也低頭看他,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那一瞬間李臻若覺得小心髒猛然跳動一下,忍不住轉開了視線。
過了十多分鐘,李臻自也換了衣服從二樓下來,在客廳沙發坐下。
李臻自見到旁邊躺在李臻然沙發上的貓,伸過手來想要摸一摸,結果李臻若一揚尾巴把他的手打開了。
微微一愣,李臻自以為是偶然,于是便又一次伸出手去。
而李臻若堅決不想給他摸到,這一回幹脆一個翻身爬起來,繞到了李臻然身邊坐下,朝他背後躲去。
李臻然自然注意到了這一幕,轉過頭去看一眼李臻若,見到他貼着自己坐着正在舔爪子,于是伸手輕輕撓一下他的脖子。
李臻自收回手揉了一下手腕笑了,他說:“唉,怎麽越來越不待見我了。”
李臻然也笑笑,沒說話。
李臻自不再招惹李臻若,只是問李臻然道:“爸爸要回來也沒有通知你?”
李臻然端起面前水杯緩緩喝一口水,應道:“是大哥給我打的電話。”
李臻自說:“你說是什麽事,怎麽回來那麽突然?”
李臻然搖頭,“我不知道。”
不管他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想說而已,李臻自都懶得繼續問下去,身體往後一仰,腳擡起來搭在了茶幾上。
王媽看他一眼,說:“坐規矩一點,你爸爸回來看到會不高興的。”
李臻自伸個懶腰說道:“就是趁着他沒回來,最後放縱一下。”
過了一會兒,王媽起身去張羅晚飯去了。
剩下李臻然和李臻自坐在沙發上聊着淇江項目工地的事情,李臻若趴着把下巴搭在李臻然腿上,稍微有些犯困。
突然,他聽到了外面有一點動靜,便将頭擡起來仔細聽。
後來他确定自己是聽到了有車子從外面開進來的聲音,他知道是李江臨回來了,忍不住從沙發上跳下來朝門旁邊跑去。
李江臨并不是什麽溫和慈愛的父親,可是在李臻若心裏,李江臨卻也算得上一個合格的父親。因為沒有媽媽,所以小時候李臻若對李江臨格外眷戀,到現在為止,他最美好的記憶就是有一次和李江臨出去在外面摔了一跤,李江臨便把他背起來慢慢走回家。
然而可惜的是,這種記憶非常稀少,大部分時候,李江臨只是一個嚴格的父親,對幾個孩子一視同仁,并不特別偏愛哪一個,也很少露出溫情的一面。
現在他已經不是李江臨的兒子了,可是那麽多年的感情,總不是說沒就沒了的,對于趙雨瓊他還懷着幾分母子親情,而他的親生父親,他卻并不想要知道是誰。
李臻若心想也許他還是對李家的榮華與權勢懷揣着不舍,所以才對李江臨這個并無血緣關系的父親如此挂念。
他走到門邊上停了下來,很快李臻然和李臻自從他身邊經過,出去外面等待着李江臨。
李臻若看到一前一後兩輛車從前門方向開過來,在噴水池旁邊停下,李臻泰先下車,走到後面拉開車門,伸手墊着車門頂部,扶李江臨下車。
李江臨今年已經六十出頭了,可是看起來卻并不像一個老人,他身材還很挺拔,頭發只微微有些花白,五官硬朗,與他三個兒子哪個都不特別像。
他手裏拄着一根拐杖,步伐緩慢而沉穩。
李江臨右腳腳腕受過傷,慢慢走時不明顯,但是稍微走快些的話就會看起來微微有些跛。所以在他四十五歲之後,就一直拄着根拐杖,李臻若曾經還被他用拐杖敲過。
在李江臨下車之後,朱凱才從前面一輛車下來,還牽着他的金毛犬二黃。
朱凱瘦高瘦高的,穿着長牛仔褲和黑色短袖衫,頭發有些長,染成了金黃色紮個小辮子在腦袋後面。他長得并不十分好看,可是五官神态像極了朱韻,尤其是微笑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樓梯上挂着的那張結婚照裏朱韻的模樣。
李江臨在李臻泰的攙扶下朝這邊走來,李臻然和李臻自都迎了下去。
李臻然說:“爸爸。”
李臻自笑着說:“回來了?旅途還順利吧?”
李江臨點點頭,看了李臻自一眼,朝着屋裏走去。
而朱凱先解開了狗鏈子,看二黃在院子裏撒丫子狂奔,才笑着跟他們揮了揮手。
李江臨進屋的時候,注意到了站在門邊上的李臻若。
李臻若也正仰着頭看他。
李臻泰連忙說道:“這是臻然養的貓,叫團子。”
李江臨“嗯”一聲,沒有說什麽,朝着裏面走去。
剛剛到家,經歷了旅途的勞頓,李江臨并沒有急着回房間,而是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王媽帶着家裏的保姆給李江臨端了茶水上來,又拿一條溫熱的毛巾給他擦臉。
在李家辛苦工作那麽多年,李江臨見了王媽也客客氣氣說道:“辛苦你了。”
王媽說:“辛苦什麽,你們先坐會兒,很快就開飯了,都是你和小凱喜歡吃的菜。”
李臻若一直站在門邊沒有跟着過去,他看到李江臨和他三個哥哥都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李江臨慢條斯理用毛巾擦了臉然後又擦手,随後端起茶杯淺淺喝一口茶,擡頭問李臻泰:“小純呢?”
李臻泰應道:“溫純今天有個重要的會議,她說等會議結束就過來,晚上一起吃飯。”
李江臨點了點頭。
李臻自問道:“爸爸你身體看起來好了不少。”
李江臨說:“那邊空氣好些,人待久了也舒服。”
李臻若正專心聽他們說話,突然感覺到尾巴被什麽東西給重重壓了一下,他吓一跳,猛然蹦起來嚎叫一聲。
一屋子的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
李臻若轉過身,才發現竟然是朱凱不知不覺走到他身後,踩了一下他的尾巴。
朱凱見大家都看着他,連忙舉起手說:“我不是故意的,家裏怎麽多了一只貓我都不知道?”
李臻若被踩痛了,有些氣憤又有些委屈,他覺得朱凱多半是故意的,因為他就是那麽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然而這時候李江臨在,他又不能蹦起來撓朱凱一臉,便只能狠狠瞪着他,尾巴繞到身前抱住舔了舔。
李臻然這時說道:“團子,過來。”
李臻若微微一愣,見到李臻然朝他伸出了手,雖然有些猶豫,還是朝他跑了過去,一下子蹦上他的腿坐下來。
李臻然溫柔地幫他揉了一下尾巴。
李江臨看了他們一眼,沒說什麽。
倒是朱凱慢悠悠晃到沙發後面,手臂撐在沙發椅背上,對李臻然說:“臻然,你的貓?”
李臻然“嗯”一聲。
朱凱一只手撐着臉,饒有興趣的模樣,“這貓挺有意思的嘛,那麽聽你話。”
李江臨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問李臻然道:“你剛從淇江回來?”
李臻然一邊揉着李臻若尾巴,一邊應道:“是。”
李江臨說:“情況如何,你跟我說說吧。”
朱凱聽他們話題轉向了無趣的地方,便不再感興趣地往外面走去,跟他的狗一起玩去了。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溫純總算是姍姍來遲,她對李江臨道歉說:“不好意思,李伯伯,今天下午有會實在走不開,不然就跟臻泰一起去接你了。”
李江臨對她的态度比對幾個兒子溫和得多,微笑着握住她的手說道:“沒關系,工作要緊。”
既然溫純都到了,王媽便張羅着開飯了。
李江臨自然是坐在主位,其他幾個人位置倒是挺随意。不過今天李臻然沒有抱着李臻若上桌,畢竟這太不講規矩了。
不過李臻若的待遇還是比二黃好多了,他至少還能留在飯廳吃飯,二黃則只能在院子裏解決他的晚餐。
朱凱坐下來之後抱怨了一句:“怎麽貓能進屋子,狗就不能?”
二黃不進屋子,是李江臨要求的,他跟朱凱說如果做不到,就不許養狗。
李臻若聽到這話緊張了一下,害怕他們會趕他走,結果李江臨只是對朱凱冷聲道:“不服氣你就端着碗出去陪它!”
朱凱咬着筷子不說話了。
一家人和樂融融坐下來吃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就是好像沒人記得這家裏曾經還有一個李臻若,從頭到尾沒人提到過他。
李臻若嚼了兩顆貓糧有些難以下咽,他在想,這時間久了,他恐怕都會漸漸淡忘自己的存在。
吃了些東西,他就覺得沒胃口了,悄無聲息拖着尾巴走到李臻然坐在椅子下面趴了下來。
李臻然一直姿态優雅而緩慢地吃着晚飯,這時候卻把拖鞋偷偷脫掉,光着腳碰了碰李臻若的頭。
李臻若一把抱住他的腳,湊上去輕輕啃一下他的腳趾,又連忙吐掉,呸,他在想些什麽啊?
李江臨稍微喝了些酒,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他放下酒杯,突然對溫純說道:“我回來前跟你爸爸打了個電話。”
“哦?”溫純連忙放下筷子,微笑着問道,“說了些什麽?”
李江臨說:“說你和老大的婚事,我們決定在下個月選個好日子把婚禮辦了。”
李臻若一下子擡起頭來,可惜縮在椅子下面,看不到溫純的表情。
只是他聽溫純說話的語氣依然很平靜,她說:“怎麽這麽着急?”
李江臨說:“不急了,上回臻泰過來,我就跟他提過這件事,不過看來他不放在心上,這一趟我回來,就是打算幫你們把這件事情辦了的。”
溫純沒有說話,她看了一眼李臻泰,低下頭去喝了一小口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