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溫純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安安靜靜的樣子像是對李江臨的話表示了默許。
李臻若可惜沒能看到李臻自的反應,不過他想李臻自就算真和溫純有些什麽也未必會有反應,他相信李臻自不可能對溫純抱着什麽認真的想法,不過是跟他所有的女人一樣,玩玩而已。
吃完了晚飯,李江臨讓李臻泰送溫純回家。
他自己去了書房,把李臻然給叫了進去。
李江臨剛剛回家,李臻自不敢随便亂跑,便上去二樓房間休息了。
李臻若有些好奇李江臨和李臻然打算說什麽,便從大門繞出去,跳到書房外面的窗臺上想要偷聽。
結果剛剛跳上去時,他就看到了李臻然。
李臻然正好站在窗邊,一眼便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見到貓跳了上來,反應冷靜而敏捷,毫不留情地伸手把他給推了下去。
李臻若心裏一陣卧槽,也算是反應靈敏,前爪扒在了窗臺上沒有整只貓掉下去。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有什麽在下面扯他的腿。
努力轉過頭去,李臻若驚恐地發現竟然是朱凱那只二黃在下面含住他一條腿想要把他給扒拉下去。
李臻若用兩只前爪緊緊扒住窗臺,蹬着腿想把二黃給甩開,結果沒能成功,被二黃給拉扯了下來,吧唧摔在了窗臺下面的草地上。
二黃松開口,一臉興奮地看着李臻若,長舌頭吐在外面哈着氣,湊近了李臻若來聞他。
李臻若翻身起來就往前狂奔。
二黃愣了一下,便興高采烈地追在他後面跑過來。
李臻若在前面轉個彎朝前院跑,他知道自己從前門進去,二黃肯定會被人給攔下來的,結果沒想到剛剛進屋,卻被朱凱給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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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一心提防身後的狗,沒注意被朱凱一把抓着項圈給提了起來。
朱凱看到在他身後緊追不舍的二黃,說道:“你欺負我家二黃?”
李臻若心想:毛線!擡起爪子毫不留情朝朱凱臉上抓去。
朱凱也算反應快,把李臻若一把給丢開了,在天上扔出一條抛物線,最後竟然掉在了客廳的大花瓶旁邊,險些把花瓶給打倒。
王媽聽到動靜,連忙上前來阻止朱凱,“搞什麽啊,不要欺負你哥的貓!”
其實論輩分,朱凱算是李臻然的小舅舅了,可是王媽看着他們幾個長大,總是覺得朱凱算是李臻然的弟弟。朱凱自己有時候也不顧輩分亂喊稱呼。
這時朱凱剛想要說什麽,李江臨書房的門打開了,李臻然從裏面走出來,淡淡掃他一眼。
李臻若動作極快,跑到李臻然腿邊,扒着他褲子蹭蹭蹭往上竄,最後被他給抱在懷裏了才大大松一口氣,挑釁地看了朱凱一眼。
李臻然揉一把李臻若的頭,抱着他朝樓上走去。
朱凱撅起嘴吹着不着調的口哨,摸一下二黃的頭頂,對它說:“自己去玩兒。”
家裏有個李臻自就夠惹人煩的了,現在還得加個朱凱,李臻若忍不住用爪子把頭頂撓得亂糟糟的。
李臻自其實還好,只要不是喝醉了酒,便是你不惹他他也不會惹你,可是朱凱不同,有時候李臻若都覺得朱凱簡直就是個瘋子,該送去精神病院開點藥才好。
李臻然一直抱着李臻若回到自己房間,才把他給放下來,說道:“如果我不在,只有朱凱在家,最好離他遠一點。”
現在他已經确定這只貓能聽懂他的話了。可是只能聽懂,卻沒辦法跟他交流。
李臻若一旦與李臻然單獨相處了,卻猛然間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來,他擡起眼皮看了看李臻然,忍不住偷偷挪動腳步離他稍微遠一些。
他至今不知道李臻然是個什麽意思,因為李臻然并沒有向他表達過自己的想法,仿佛昨天晚上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說不定那時候李臻然醉得太厲害,今天一早醒來就什麽都忘記了,也說不定李臻然根本不在意,他雖然看起來私生活幹淨,可是實際上并沒有把跟人睡覺這種事情太放在心上。
當然,李臻若本來也不該如此放在心上的,如果那個人不是李臻然的話。他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态好像有些危險。
李臻然坐在床邊,雖然一句話沒說,卻一直在看着他。
後來李臻然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頂,看他沒動靜,便抓着他一只爪子将他拉近了些。
李臻若被李臻然抓着兩只爪子提了起來,與他對面對着面,因為靠得太近被這麽看着,李臻若覺得不自在起來,忍不住轉開了頭。
李臻然突然說道:“去找一下駱飛吧。”
李臻若一愣,朝他看去,可是李臻然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放下了李臻若,起身走向衛生間。
留下李臻若趴在床邊,開始思考為什麽李臻然會說要去找駱飛。而提到駱飛,李臻若想起了之前那個本來要打給宋鈞的電話,如果不是被李臻然的電話打斷,說不定他已經去見過了那個叫宋鈞的人。
想到這裏李臻若不禁有些後悔,如果照鳳俊元所說,那個宋鈞知道些什麽的話,或許也知道讓他如何維持人形的辦法。只是那時候沒料到這麽快就被打回了原型,現在想要再去找宋鈞,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李臻然帶他去找駱飛。
駱飛肯定也是知道些什麽的。
可是李臻然要不要去,這一點完全取決于李臻然的心情,根本由不得他來控制,如今連話都沒辦法說的他,所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太有限。
晚上,李臻若所在李臻然床邊睡覺,睡到半天,他自動滾到了李臻然懷裏,被李臻然給摟着貼在他肩上繼續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上,李臻然上了鬧鐘起得很早。
雖然昨天才從淇江回來,可是這兩天正是李臻然最忙的兩天,一是淇江那邊的調查還需要詳盡的報告,雖然不是由他來寫,可是以他的性格,一定會親自監督;二就是李江臨回來了,李江臨今天肯定要去公司,不止李臻然,恐怕李臻泰和李臻自都會早早跟着李江臨去公司開董事會,接下來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向李江臨一一彙報。
家裏剩下的只有朱凱還有他的狗。
李臻若在三樓磨磨蹭蹭一直不想下樓,直到他從窗戶看到朱凱自己開車出去了,才松了一口氣,下來一樓客廳,趴在沙發椅背上。
二黃一個上午在大門外面晃過幾次,盯着李臻若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想要跟他一起玩。
可是李臻若還沒有堕落到陪着一只狗玩的地步,他依然決定冷豔地不理它,繼續高貴地趴在沙發上。
那天下午王媽接了個電話,随後站起來伸個懶腰說道:“哎喲,都不回來吃飯。”
結果那天晚飯當真李家一個人都沒有回來吃飯,包括朱凱在內。
李臻若心想肯定是因為李江臨剛剛回來,所以在外面有什麽應酬,幾個兒子都陪着去了。
李臻然沒回來,李臻若就一直百無聊賴地趴在沙發上面,心裏盤算着李臻然什麽時候才能帶他去見上駱飛一面。
後來,最先回來的人竟然是朱凱。
李臻若一聽到是朱凱回來,立即便從沙發上溜下來,躲到了沙發背後的角落,心想等朱凱走了他再出來繼續等李臻然。
朱凱進屋,先去冰箱拿了一瓶水喝,人站在飯廳喝水時,李臻自從外面回來了。
“daniel,”朱凱和李臻自打招呼。
李臻自笑笑,“今天出去玩了?”
朱凱說:“見了幾個朋友。”說完,他丢了一瓶水給李臻自。
李臻自接過來,說了一聲謝謝。
“對了,”朱凱看到李臻自喝水,開口問道,“怎麽以前打掃清潔的吳阿姨走了嗎?”
李臻自應道:“嗯,她不幹了。”
朱凱似乎挺奇怪,問道:“為什麽?幹了那麽多年了。”
李臻自本來喝了水打算上樓,聽到朱凱疑問,便幹脆在飯桌旁邊坐下來,水瓶底輕輕扣在桌面上,說道:“前些日子,老四的房間裏出了奇怪的事情。”
李臻若從沙發背後偷偷溜出來,走近了些想要看李臻自說話時的表情。
朱凱聞言皺起眉,他順勢坐在了餐桌上,若是讓李江臨看到了,必然是要罵他的,“什麽奇怪的事情?”
李臻自擡頭看他,似笑非笑,“吳阿姨打掃清潔的時候,在老四的房間裏看到了沾血的衛生紙。”
“沾血的衛生紙?”朱凱瞪大眼睛看向李臻自,随後突然毫無預兆大笑起來,“那有什麽奇怪的,我以為是看到了沾血的衛生巾!”
李臻自手指玩弄着礦泉水瓶子,“你要知道,老四死了之後,房間就一直沒人住了。”
朱凱想了想,“那肯定是有人惡作劇啊,難不成你是覺得有鬼?”
李臻自搖頭,“那我可真不知道。”
朱凱若有所思,“那吳阿姨為什麽要辭職?”
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疑惑地看着李臻自,而李臻自不說話,也看着他。
朱凱壓低了聲音,湊近了李臻自一些,說:“你說吳阿姨是讓他根本沒辦法心裏有鬼?”
李臻自右手手指抵在唇邊,像是認真思考了一下,對朱凱說:“聽起來倒真的有可能,不然她那麽着急慌忙跑什麽呢?”
朱凱突然左右看了一眼,在李臻自耳邊小聲說道:“說不定是被人給害死的,吳阿姨不知道是見了鬼還是心裏有愧吧?”
李臻若明顯注意到李臻自的臉色沉了下來,然而在朱凱離開他耳邊的時候,又恢複了漫不經心的笑容,說道:“這話就我們說說,千萬別給爸爸聽到了,當心他打你屁股。”
這話一說完,朱凱卻毫無預兆拉下了臉,冷冷看李臻自一眼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
朱凱的房間在一樓,原來是間客房。他自己在外面是有房子的,并不總在李家住,後來有段時間經常在這裏待着,一樓的客房便收拾成了他專門的房間。
在朱凱回了房間不久,李臻若看到李臻自也站起來,将手裏的塑料水瓶幾乎捏變了形,丢在垃圾桶裏上樓去了。
李臻若默默站在原地,想着剛才李臻自與朱凱那段對話,總覺得透着點互相試探的味道,試探什麽?試探誰殺了李臻若,誰又知道些什麽?
距離真相越近的時候,就越有些害怕,李臻若自己都說不上來是為什麽。
他沒有跳上沙發,而是躺在茶幾面前的地毯上面,伸直了四肢發愣,客廳裏只留了一盞小燈,燈光昏暗。
又過了差不多近一個小時,李臻然和李臻泰陪着李江臨從外面回來了。
聽到李江臨回來,王媽帶了個阿姨又是遞拖鞋又是倒水。
李江臨似乎是喝了些酒,呼吸聽起來有些沉,李臻泰本來要扶他回房間,他卻走到了沙發前面坐下來。
李臻若站起來退開幾步。
李江臨坐在沙發上,烏木拐杖直直伫立在身前,雙手撐在拐杖上面,似乎是累了又似乎是酒意未褪,李臻若聽他呼吸一下一下非常沉重。
王媽把溫熱的茶水給他放到面前。
李江臨端起來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揚揚手道:“都上去吧。”
李臻泰不禁問道:“爸爸,先扶你回房間洗漱吧。”
李江臨聞言竟然笑了一聲,笑聲有點冷,“我還沒孱弱到那種地步。”
李臻然這時說道:“爸,你早點休息,我先上去了。”
李江臨點了點頭。
李臻泰看到李臻然朝樓上走去,于是也只能跟李江臨道了一聲晚安,轉身上樓。
李臻若看着李江臨,竟然忘記他是在這裏等待李臻然的,也沒有跟着他上去。
過了一會兒,李江臨讓王媽也去休息。
王媽有些擔心他,只能說:“那你有事喊我,”便轉身回了房間。
客廳裏依然只開了一盞小燈,李江臨獨自坐在那裏一言不發,只能聽到他粗重的呼吸聲。
李臻若忍不住緩慢地朝他走近兩步。
李江臨突然轉頭看他,吓了他一條,連忙停住了腳步。
不過接下來,李江臨卻朝他伸出一只手。李臻若微微一怔,便又邁着步子朝他走去,直到在他腳邊停下來,身體貼在他腿上。
李江臨彎了彎腰,看樣子竟然是要伸手摸他的頭頂。李臻若見他動作遲緩,幹脆直起身子前爪搭在沙發邊緣,頭靠近李江臨膝蓋,讓他能伸手便摸到自己的頭。
當感覺到李江臨粗糙蒼老的手心碰觸着自己頭頂的時候,李臻若頓時心酸起來,如果在過去,李江臨肯這麽溫和地摸一摸他的頭頂,他該有多開心。
不管李江臨也好、李臻然也好,都可以毫無顧忌将自己的溫柔一面展現給一只小動物,卻不願意這麽對待他們的親人。
摸了一會兒李臻若的頭,李江臨把手收了回去。
李臻若便收回前爪,在他腳邊坐下來,擡起頭看着他。
李江臨似乎是微微笑了笑,然後閉上眼睛雙手放在拐杖上,又維持着剛才挺直脊背的坐姿安靜待了一會兒。
随後,李臻若看他站起身來,竟然朝着樓梯方向走去。
李臻若跟在他身邊,以為他要上樓。
可是李江臨卻站在樓梯口便不動了,他沒有上樓的打算,他只是擡起頭,盯着通往二樓的樓梯轉角,那裏有一幅大的照片,是他和妻子朱韻的結婚照。
李江臨看着照片裏的妻子,流露出了一種可以稱為脆弱的情緒。
李臻若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想起了自己病逝的親生母親趙雨瓊,即便是有了孩子的情婦,卻始終抵不過他終生未育的妻子分毫。
在這時,從樓上傳來了下樓的腳步聲。
李江臨站在原地不動,看到李臻然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李臻然走過轉角時見到了李江臨,不禁放慢腳步,“爸爸?”
李江臨點點頭,“還沒睡?”
李臻然說:“我來找貓。”
李江臨聞言,轉頭看一眼待在他身邊的李臻若,笑一聲說:“不務正業。”
李臻然沒應聲,只是走過來抱起了李臻若。
随後李江臨又說了一句:“不過這貓倒是乖巧得很,随你的性子。”
李臻然問他:“我送你回房間吧?”
李江臨擺擺手,“不用,我去睡覺了。”說完,他便拄着拐杖緩慢地朝自己房間方向走去。
李臻然抱着李臻若站在原地,一直到李江臨關上了房間的門,才轉身上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