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對于朱凱剛才親他那一下,李臻若倒是不怎麽在意,他心裏琢磨着的,卻是朱凱說他知道一個秘密這件事情。

什麽秘密?肯定是李家相關的秘密。否則的話朱凱大可不必這麽神神叨叨,其他的秘密對于他來說都沒有意義。

那麽到底是什麽樣的秘密?李臻若覺得若是只憑想象,根本沒辦法猜得出來。

回頭想要再找朱凱,卻發現朱凱已經在路邊打了一輛車跑遠了。如果告訴李臻然,讓李臻然鐵了心要把朱凱給找出來未必找不到,可是就算找出來了,朱凱不願意說的事情,誰又有辦法逼他?

難道這個秘密跟李臻若的死有關系?

李臻若心裏猜測着,朱凱這是要對付李家的人幫他報仇?這想想也不可能,朱凱對他的感情還沒有深厚到這種地步。

李臻若覺得自己是猜不出來了,痛苦地抱着頭蹲在路邊。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他就在惦記着,想要等有機會的時候,去找當時匆匆離開李家的吳阿姨,問清楚當時到底是不是她從自己房間取走那張沾血的紙巾,又把紙巾交給了什麽人。到了現在,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去等那個機會恐怕是很難等到,他被朱凱那句話勾得蠢蠢欲動,突然有了想法現在差不多是該行動的時候了。

去打聽吳阿姨的老家找上門并不困難,可是如果現在要去的話,就不得不想辦法來應付李臻然。

李臻然怎麽可能允許他招呼也不打一聲,便消失個兩三天呢?

李臻若有些苦惱,他心想李臻然大概是對他有些猜測的,可是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卻并不清楚。在這之前,李臻若暗自想過,如果李臻然有一天當真問起,他就說之前受過李臻若恩惠,如今恩人雖然殒命,他卻不死心想要找出那個兇手來。可是沒想到直到現在,李臻然也一句話沒有問過,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既然李臻然不肯問,那不如由他主動來暗示李臻然,會不會更好?

懷着這麽一點心事,那天下午直到李臻然下班,李臻若都沒有回去找他。後來李臻然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哪裏,李臻若說:“我藏起來了,你來找我吧。”

李臻若脖子上還有定位項圈,李臻然想要找到他再容易也不過。

只是李臻然聽到他這句話顯得有些不悅,冷冷說了一句:“你等着。”

挂斷電話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李臻然在距離李宅外面的樹林裏面找到了李臻若。這裏有一棵樹上挂了一個秋千,李臻若還記得這是他還小的時候,那時候李臻太和李臻然兩個已經長了些個子了,一起合力挂上去的。

李江臨不允許他們過來這裏玩,因為這周圍樹林人跡罕至,太過于偏僻了,害怕小孩子會出意外。然而李臻若他們還是會偷偷跑出來,就好像探險似的,把這片樹林每一個角落都摸索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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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等到長大成人,有了足夠自由的時候,他們卻對這片林子失去了興趣,幾乎沒有再進去過。

這老秋千還很結實,只是下面的木板有些腐朽了,而且這林子裏濕氣重,李臻若手掌摸上去時,只覺得有些黏膩。

盡管如此,他還是在秋千上坐了下來,心裏有些忐忑地用腳蹬了一下地面,讓秋千弧度輕微地晃動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了幹枯樹葉被踩碎的清脆聲音,擡起頭朝前面望去,見到李臻然還穿着西裝皮鞋,正步伐平緩地朝這個方向走過來。

一直走到李臻若面前,李臻然停住了腳步,擡起頭張望了一下四周,問他:“你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李臻若晃動着秋千,“這是你們小時候玩的地方吧?”

“我們?”李臻然聞言朝他看去,“你指我和誰?”

李臻若深吸一口氣,對他說:“你和李臻若。”

在他說出這三個字之後,李臻然短暫沉默了一下,周圍很安靜,只能夠聽到遠處的蟲鳴聲,單調而更顯僻靜。在這一片茂密的小樹林裏,太陽光無法照射進來,光線陰暗,就好像将他們與世隔絕了一樣。

李臻然雙臂抱在了胸前,問他:“為什麽是李臻若?”

不知道為什麽,李臻若突然有點退縮,他換了話題說道:“今天我見到了朱凱,他跟我說了一件事情。”

李臻然朝着李臻若頭頂伸出手來。

“嗯?”李臻若愣了一下。

李臻然卻只是把他頭頂的一片落葉摘了下來,問他道:“他跟你說什麽了?”

李臻若忍不住擡手摸了一下自己頭頂,說:“朱凱說,他知道李家的一個秘密。”

李臻然手裏還拿着那片枯葉,看向李臻若:“什麽秘密?”

李臻若說:“你覺得他會告訴我?”

李臻然對于朱凱到底說了個什麽秘密似乎一點都不好奇,或許他根本就不相信能夠從朱凱的嘴裏說出什麽正經話來,他微微彎了腰,捏住李臻若下颌讓他擡頭看着自己,“你對我們李家的事情怎麽那麽感興趣?”

如果換了以前,李臻若肯定順口就說:還不是因為你?

可是今天,李臻若卻短暫沉默了一下,說:“因為我想知道李臻若到底是怎麽死的。”說完這句話,李臻若察覺自己的心髒狂跳了起來,他有些緊張,下意識做了一個咽唾沫的動作,眼睛依然死死盯着李臻然。

果然李臻然并沒有覺得驚訝,他只是眼神變得有些銳利,對李臻若說道:“李臻若是怎麽死的,跟你有什麽關系?”

李臻若說:“我身上有定位項圈,我去了哪些地方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李臻然坦誠:“知道一些,也沒空二十四小時盯着你。”

李臻若忍不住說道:“那你為什麽從來不問我?”

李臻然突然長長呼出一口氣,對李臻若說:“你想我問你什麽?你跟李臻若有什麽關系?你混進李家有什麽目的?你——為什麽要接近我?”最後一句話,卻是李臻然湊到李臻若耳邊的低語。

李臻若聞言卻是一愣,猛然間站了起來,“我不是……”他說了一半停了下來,他本來想說我不是為了什麽而接近你,可是又立即想起來,他一開始接近李臻然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查明自己被殺的真相,并不是他現在想說的不是為了什麽。

甚至在今天遇到朱凱之前,他都并沒有打算攤牌讓李臻然知道他在查李臻若的事情,選擇在這個時候也并沒有經過仔細考慮和計劃,多少算是一時間的沖動。

他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心裏想的都是李臻然會不會懷疑他的身份,他要如何編一個謊話來修飾自己的身份讓李臻然相信他只是一只想要向李臻若報恩的貓妖。

可是卻沒料到李臻然緊接着出口的會是這樣三句質問。

李臻然看着他,眼神有些發冷,等待着他的回答。

李臻若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到李家是一場意外,卻是故意想留在李家試圖查找四少真正的死因,可我不是為了這個才接近你。”說到這裏,他稍微停頓一下,“至于我和李臻若,他曾經救過我的命。”

在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李臻若有那麽一瞬間地動搖,突如其來的沖動讓他想要對李臻然坦白,可是到最後關頭他卻還是退縮了,不知道為什麽,他有點害怕看到李臻然知道真相時候的表情。

他是一只貓,他不知道自己能夠借助外來的靈力維持人形多長時間,在過去他總是想等他報了仇,就離開李家找戶人家收養自己然後安心養老,今天他聽了夏弘深的話,又想自己或許可以去跟着夏弘深修煉,就算不能變成厲害的大妖怪,至少也能夠多活上幾年;然而不管是什麽樣的計劃,他都沒有想過他和李臻然最後能夠怎麽樣。

他曾經覺得自己就是在利用李臻然,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可是在現在他聽到李臻然的質問時,卻又心虛了。李臻若心裏很亂,理不出個清楚的頭緒來。

李臻然說:“所以你接近我,目的是想要查清楚誰是害死老四的兇手?”

李臻若忍不住反駁,“我說了不是為了這個接近你。”

他擡頭看着李臻然,卻覺得李臻然表情冷硬,似乎根本不相信他。

李臻若心裏有些憤懑,說:“我——”

他話沒說完,猛然間聽到李臻然輕輕嘆了一口氣,帶着些惆悵與意興闌珊。

李臻若一愣,見李臻然伸手溫柔地摸了一下他的臉,然後轉身踩着一地枯葉離開。

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

李臻若在秋千上坐下來,最終只是心煩意亂擡手捂住了腦袋。

等他混回李家時,李臻然已經吃完飯上樓了。

李臻若一身衣服是從宋鈞那裏借來的舊衣服,沒辦法帶回李家,只能脫下來整齊疊在秋千上,打算明天想辦法去取了。

回到家門口,李臻若把貓爪子在門口的墊子上蹭蹭,打算蹭掉上面的泥土,結果王媽見到他,說:“怎麽這晚才回來,每天出去混都混成野貓了。”

說完,把他抱起來送到衛生間去洗了洗腳。

飯碗裏貓糧倒還是滿的,他湊近去吃了兩口覺得沒滋沒味的食不下咽,慢吞吞走到樓梯口朝着三樓方向張望,卻什麽都看不到。

家裏清靜得很,老大老三和朱凱都不在,溫純吃完飯只是看他一眼,便沉默地上樓去了。

王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打毛衣,李江臨則是獨自出去散步,他行動不便,往往不會走遠,只是在這屋子周圍轉上一圈而已。

李臻若想要上樓去找李臻然,可是邁出一條腿踩在樓梯上卻又猶豫了,他知道李臻然在為什麽生氣,可是對于那幾個問題,直到現在李臻若還是覺得無法坦然面對,李臻然說的對,他就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利用他的身份為自己辦事。

不過這些,李臻然不該早就猜到才對嗎?卻為何現在才突然間提起,又或者李臻然一直心有芥蒂,卻從來不提,只在等着他自己向他坦白?

想到這裏,李臻若不禁有些後悔,想着自己如果早一點告訴李臻然,他會不會就不那麽生氣了?

心情郁郁,李臻若腳步躊躇不敢上樓,最後貼着牆壁蹲坐下來。

真的就是蹲坐下來,兩條後腿彎曲着,後背貼牆圓屁股坐在地上,可惜兩條前肢不夠長,身體也太圓潤,沒辦法抱住自己雙腿,腦袋努力了半天下巴也沒能貼在膝蓋上。再說他也沒膝蓋啊。

就連惆悵,姿勢也十分可笑,李臻若于是心情更加不好了。

王媽偶爾轉頭看他一眼,于是便愣住了,仔細打量他一會兒,喊道:“團子?”

李臻若擡頭看她。

王媽莫名其妙,“你怎麽這個姿勢?”

李臻若沒辦法回答,又低下頭去。

過了一會兒,李江臨拄着拐杖從外面回來了,一直走到他面前停下來,微微喘着氣。

李臻若擡頭看看他。

李江臨有些奇怪,問王媽道:“怎麽了這是?”

王媽說:“不知道啊,心情不好吧。”

李臻若聽到他們對話,頓時覺得心情更加低落起來。

李江臨不方便蹲下來,于是擡起拐杖輕輕碰一下李臻若頭頂,李臻若眼睛裏淚汪汪的,這生理反應來得非常容易,一下子就浸濕了眼睛下面一撮絨毛。

李江臨似乎看他可憐,對王媽道:“叫老二來把貓抱回去。”

王媽應了聲好,從沙發上站起來,朝樓上走去。

李江臨則自己回去了房間。

過了一會兒,李臻若聽到三樓敲門的聲音,緊接着李臻然開了門與王媽說話,聲音從樓梯口傳下來倒是非常清晰。

王媽跟李臻然說他的貓不對勁,讓李臻然去看看,李臻然說道:“由着他吧。”

說完,李臻然就關上了門。

李臻若聽到王媽下樓的腳步聲,一陣心酸難耐,起身朝着客廳窗戶方向跑去,随後從敞開的窗戶一躍而出。

他倒不是想去哪兒,就是心情煩郁,在家裏待着有王媽關心,卻更不怎麽好受。他從窗戶出來,尾巴耷拉着朝院子裏走去,遠遠見到朱凱的二黃趴在自己的狗窩裏一動不動。

二黃最近很安靜,大概是好些天沒見到主人的緣故,整只狗都顯得情緒不振,它也遠遠見到了李臻若,卻只是耳朵輕輕扇了一下,并沒有站起身。

李臻若突然與它生出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慢吞吞朝它狗窩走去,直到走到它面前停下來。

二黃即便心情不佳,還是勉強擡起尾巴來對李臻若搖了搖表示歡迎。

李臻若于是在他身邊轉了個圈,把自己團成一團靠着它趴了下來,頭倚靠在它身上。沒想到二黃察覺到李臻若的動作,竟然順勢側躺下來,把柔軟溫暖的肚皮晾出來給他靠着。

李臻若舒服地動了一下腦袋,沉沉呼出一口氣來,聽着就像是一聲嘆息。

他心想:連家裏的狗也比李臻然溫柔些,作為一只寵物貓,他日子過得也真是有些可悲。

趴了一會兒,因為太過舒服,李臻若竟然閉着眼睛睡了一覺。

再醒來時天已經全黑了,前面路燈散發出柔和光亮來。二黃一直維持着側躺的姿勢沒動,察覺李臻若醒了,才轉過頭舔了舔他頭頂。

李臻若難得沒有嫌棄它,低下頭在它脖子上蹭了蹭,然後起身朝着游泳池方向跑去。從游泳池這裏,一擡頭就能見到李臻然房間的窗戶。明明時間還不是太晚,房間裏竟然已經熄了燈。

李臻若不知道他是已經睡了還是出門了,頓時忍不住好奇起來,稍微猶豫便過去沿着管道朝三樓爬去。

他挺久沒爬窗子了,動作已經有些生疏,艱難爬到三樓發現窗戶竟然是關着的。剛把臉貼在窗戶上朝裏看,猛然間看見李臻然正站在窗戶前面,擡手推窗戶。

窗戶一推開,剛爬上三樓的李臻若便被撞飛了朝下墜去。

他心裏一片冰涼,默道:李臻然,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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