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站在門外的人卻并不是妓女,而是小旅館的老板,他被李臻若吼了一聲縮了縮脖子,随後才說道:“小兄弟睡了嗎?我是來給你換個房間的。”
“換房間?”李臻若莫名其妙,“什麽房間?”
老板說:“這房間下水管道漏水,樓下住客在反應,所以這間暫時不能用了,給你換個房間。”
李臻若依然覺得奇怪,問道:“換哪一間?”
老板說道:“放心吧,給你換一間好的,不多收你錢。”
聽到老板這麽說,李臻若覺得好像也沒什麽不好。他本來沒什麽行李,連衣服都沒脫,便對老板說道:“那換吧。”
老板領着他上樓,重新給他開了一間房間。
進去之後,李臻若發現是比剛才那間舒服多了,至少床鋪看起來都是幹幹淨淨沒有褶皺,衛生間裏的洗漱用品也是齊全的。
老板把門卡留給他就走了,李臻若在床上躺下來,閉上眼睛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第二天早上醒來,李臻若在附近的包點店買了兩個包子當早飯,他站在路邊啃包子,慢步朝車站走去打算坐車。
剛剛走到車站,一輛小汽車停在他身邊,問道:“去哪兒啊?坐車嗎?”
李臻若見到是輛黑車,并不打算搭理。
那司機锲而不舍,“你去哪裏啊?要不我免費送你一程?”
李臻若上下打量他,覺得這人如果不是腦袋有病,那就是有什麽其他的想法,聯想起昨晚旅館老板半夜來給自己換房間的事情,李臻若不禁靠在車門邊上,彎下腰問那司機:“有人叫你送我嗎?”
司機似乎是個老實人,被李臻若一問就閉上嘴不說話了。
李臻若敲了敲車門,說:“我不會坐你的車,你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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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站直身子,看那司機把車給開走了。
過了一會兒,在李臻若剛剛打算上公交車的時候,又一輛小汽車停在了車站前面。開車的人按一下喇叭,然後放下車窗。
李臻若回頭看去,見到坐在駕駛座的人竟然是嚴修傑。他有些驚訝,因為在覺得是有人在暗中照顧他之後,李臻若的第一反應是李臻然跟來了,就算不是李臻然,那個人也該是華毅邦,而怎麽會是嚴修傑?
難道嚴修傑認出他來了?這可能性實在不怎麽大吧。
他朝車子旁邊走去,問道:“你怎麽來了?”
嚴修傑說:“是二少讓我來的。”
李臻若明明心裏已經猜到了這個可能,可是聽嚴修傑說起,還是有些滋味複雜,不禁問道:“他叫你來幹什麽?”
嚴修傑似乎也有些茫然,說:“他只說是讓過來偷偷照看着你。”
偷偷……李臻若稍微沉默,随後問道:“那你幹嘛現在又出現在我面前?”
嚴修傑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你拒絕了那個司機,我給二少打電話說你可能是察覺我了,他便叫我主動來找你。”
李臻若看着他,還是帶着疑惑,“為什麽是你而不是華毅邦?”
嚴修傑神情也有幾分茫然,“我不知道。”
李臻若腦袋裏一下子想了許多事情,他很奇怪為什麽李臻然會讓嚴修傑過來,恐怕不只是以為他是來查李臻若死因,所以特意讓他以前的助理過來吧?
總覺得李臻然可能是在懷疑他的身份了。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的?明明他跟李臻然坦白自己在查李臻若死因的時候,李臻然還一副被欺騙了般的氣憤模樣。
“李先生?”嚴修傑叫了他一聲。
李臻若恍然回過神,問道:“你叫我什麽?”
嚴修傑遲疑一下,說:“二少說你的名字叫李團子,他還讓我把你的身份證和手機都帶過來了。”
說完,他拿過放在副駕駛的文件袋,把裏面的身份證和手機都拿給李臻若,然後是一張信用卡,他說:“二少說可以取現。”
李臻若接過手機和身份證,最後還是把信用卡也接了過來,他現在沒有心情對李團子這個名字感到難堪,只是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了進去。
“他還說了什麽嗎?”李臻若問道。
嚴修傑說:“他說,叫你玩夠了記得回家。”
李臻若手指摩挲着信用卡表面凸起的數字,緩緩從左摸到右,最後停下來,問嚴修傑:“他女朋友呢?”
嚴修傑苦笑一下,“我不知道,關于二少的私事我都不清楚,他就是叫我過來照看你,順便帶幾句話。”
“帶幾句話?”李臻若看他一眼,“不是偷偷照看我嗎?他知道我會發現你?”
嚴修傑仍然是苦笑着,這次沒有回答。
李臻若手指夾着信用卡晃了晃,說:“算了,不說這些,你開車吧,我要去找人。”
嚴修傑于是不再多說,發動了汽車。
一路上,李臻若除了偶爾告訴嚴修傑路怎麽走,其他時候都維持着沉默,嚴修傑也不說話,默默地開車。
李臻若想的最多的,還是關于李臻然的事情。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真是腦容量有限,每天想李臻然的時候比想他自己死因的時候還多,就好像他生命的重心在慢慢偏移,報仇這件事情變得不如李臻然帶個女人回家這種事情重要了,他覺得自己不能夠繼續這麽下去。
可是又能怎麽樣呢?不見不想,他真的能狠下這個心嗎?
李臻然叫嚴修傑帶給他的話,這是李臻然在示弱了,那天他明明說給他最後一個選擇的機會,而他選擇了放棄。以李臻然的性格,應該再也不管他了才是,卻偏偏還叫了嚴修傑出來找他。
可能他們本來不該這麽不清不楚地結束。
這時,嚴修傑已經把車開上了小路,李臻若回過神來,給他指路讓他一直開到了吳阿姨家的兩層小樓前面。
李臻若下車,嚴修傑則把車倒進院子裏,停在院子右側。
小樓的門依然鎖着,李臻若不太确定家裏是不是有人,他走上前去敲了一下房門。
沒有人回應,他退後一步朝樓上望,突然就聽到裏面傳來一聲凄厲的貓叫聲。
嚴修傑剛鎖上車門,不禁愣住問道:“怎麽回事?”
這時,又是一聲貓叫,尖銳凄厲。
李臻若雖然現在還是人形,卻也仿佛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茸毛都豎立起來了,他能夠聽得出來那聲貓叫實在痛苦,就好像他也能感覺到那種痛楚似的。
他上前用力拍門,“開門!”
裏面的人沒有動靜。
李臻若情緒激動,擡起腳用力踹了幾下門,大聲吼道:“把門打開!”
随後,他聽到有一個挺沉的腳步聲好像朝着門前走來。
房門被人從裏面打開,站在門前的是一個高大陰沉的年輕男人,他看向李臻若,神色有些兇狠,“誰敲門?”
李臻若退開半步,以使自己不跟他靠得太近,說:“請問這裏是不是吳佳妹的家?”
年輕男人喝問道:“什麽事?”
李臻若說:“我有事找她,可以請她出來說話嗎?”
年輕男人吼道:“她不在!”
李臻若注意到他說話的時候,一直把右手背在身後,就像是拿着什麽東西,不禁有些提防,問道:“你是她什麽人?”
男人還沒回答,突然從二樓房間的窗戶下蹦了什麽東西下來,嚴修傑因為靠的近,所以吓了一跳,叫道:“什麽?”
李臻若回過頭才看清落在院子裏的是一只貓,白色皮毛有黑色斑塊的田園貓,一只腳的毛上沾着血,正凄慘地叫着要往外面跑。
年輕男人一把推開李臻若便要去追。
而李臻若動作比他快些,在那人沖過去之前,先他一步過去把貓給一把抱了起來,然後退後兩步。
剛開始那只貓還想跑,可惜行動不靈活,被李臻若給抱了起來反而安靜了,小聲喵喵叫。
李臻若低頭察看它腿上的傷,才發現不只是腿上,後背上面也沾着血跡,他不禁皺眉道:“你是瘋子嗎?虐待貓做什麽?”
男人這時把放在背後的右手抽出來,李臻若才看到他手裏拿了把菜刀,他說:“把阿娟還給我!”
嚴修傑見狀連忙上前去拉了李臻若一把,說道:“小心。”
李臻若看那人眼神混亂,面容有些猙獰,抱着貓連忙後退,說:“什麽阿娟?”
“啊啊啊——”那人大喊起來,竟是不再多說,直接拿刀朝李臻若砍過來。
李臻若對嚴修傑說:“快跑!”
兩個人從院子裏面出來,一左一右朝道路兩邊跑去。
那個年輕人顯然是為了貓追砍出來的,所以并不去管嚴修傑,而是追在李臻若後面跑。
李臻若簡直是莫名其妙,抱着貓一路狂奔,不明白自己好好的怎麽叫招惹了一個虐貓的瘋子,而懷裏小貓一直喵喵叫,叫得他心都痛了。
路上偶爾遇到兩個行人,一看着架勢紛紛往兩邊田地裏躲,李臻若還聽到有人說:“劉家的小兒子又發瘋了!”
李臻若看到前面一個院子開了扇小門,一個姑娘正要從門裏出來,見到這外邊情形,吓得一顫就要關門。李臻若也算是反應迅速,沖過去将門推開硬是擠了進去,大叫道:“關門關門!”
小姑娘連忙将門給撞上,最後一刻将人給攔在了外面,聽到菜刀砍在鐵門發出的撞擊聲音。
李臻若和那姑娘一起背靠在門上,心裏蹦蹦跳擔心外面的人會闖進來,幸好那門兩扇大鐵門,鎖也還算牢固。
菜刀砍上去不過留下一道痕跡,于是那人開始用身體撞門,大喊:“把阿娟還給我!”
姑娘吓得快哭了,對李臻若吼:“你怎麽他了?把貓還給他啊!”
李臻若說:“不行,他要傷害貓!”
姑娘說:“他是瘋子,他以為這只貓是阿娟,你快還給他。”
李臻若呼吸急促,問道:“阿娟是誰?”
姑娘說道:“他妹妹,游泳被淹死了。”
李臻若沒忍住罵了一句:“操!不能給他,他欺負貓!”
姑娘說:“現在怎麽辦啊?”
李臻若說道:“他家裏沒人看着他嗎?”
那姑娘一下子反應過來,“哦,吳阿姨,叫吳阿姨回來!”說完,她沖着自家小樓大喊,“媽!快打電話叫吳阿姨過來,她兒子發瘋了!”
樓上的人應了一聲。
他們在裏外僵持着,外面的人不知疲倦地一直撞門,李臻若和那姑娘一起抵着門,感覺到他漸漸力氣沒那麽大了,可是撞擊的頻率還一直沒有減弱。
小貓身上的血跡慢慢幹掉,将毛凝結在一起,看起來依然楚楚可憐的樣子。
過了十多分鐘,李臻若總算是聽到外面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急切喊道:“阿強,你做什麽啊?”
李臻若身邊的小姑娘明顯松了口氣,“吳阿姨回來了。”
兩個人聽着吳阿姨的腳步聲走近,直到來到門前拉扯着她兒子,叫他別鬧了跟她回家。
即便如此,兩個人還是等了一會兒才将小門隙開一條縫朝外看去。
男人手裏的菜刀已經被他母親搶過去了,不過他看到李臻若抱着貓出現,還是有些激動地指着他說:“他搶了阿娟,要帶阿娟去河裏洗澡!”
吳阿姨皺着眉頭說:“那不是阿娟,阿娟已經沒了。”
男人一臉恍惚,說:“剛才阿娟就想溜出去河邊,我不許她去!把她捆起來!”
吳阿姨摸着他後背,“不是阿娟,沒有阿娟了。”
這時,嚴修傑朝這邊跑過來,站在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些警惕地看着這個方向。
吳阿姨對李臻若他們說了一句抱歉,然後說道:“他小時候帶妹妹去河邊游泳,結果妹妹出了事,他腦子就不太清醒了。沒傷着你們吧?”
李臻若搖了搖頭,“這只貓被他割傷了。”
“唉——”吳阿姨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李臻若摸了一下小貓的頭頂,對吳阿姨說:“吳阿姨,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吳阿姨看向李臻若,神情有些奇怪。
李臻若說道:“是關于李江臨四兒子——李臻若的事情。”
吳阿姨的臉色陡然間變了,她拉扯着兒子的手,結巴說道:“我、我先帶他回去。”說完,拉着兒子轉身就要走。
她兒子還在看貓,“阿娟,不能去河邊洗澡。”
李臻若上前一步,說:“你先送他回去吧,我等着你出來,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吳阿姨眼神回避,沒有答他,只顧拉着兒子往前走。
李臻若抱着貓和嚴修傑一起回到吳家的小院子外面,吳阿姨帶着兒子進屋裏之後便把門關上了。
李臻若在院子裏蹲下來,把小貓放在地上。
那貓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雖然被放下來了,可是仍然黏着李臻若不肯離開。站在李臻若腳邊上,擡起頭朝他虛弱地叫着。
李臻若用手指輕輕給它順毛,說:“得找個寵物醫院給它看看。”
嚴修傑站在他身邊,轉頭望向小樓,微微蹙眉,“怎麽還不出來?要不要去敲敲門?”
李臻若說道:“再等一下吧。”
他們又等了四五分鐘,房門被人從裏面打開,吳阿姨站在門口朝外面偷望,見到李臻若他們兩個人之後說道:“你們走吧,我什麽都不知道。”
李臻若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氣,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吳阿姨,你是不是在李臻若房間裏面拿過東西交給別人?”
吳阿姨怔怔看他,一只手緊緊扣住門框,聲音有些顫抖,“你是什麽人啊?這些關你什麽事?”
聽到這段對話,嚴修傑也微微愣住,詫異地看向李臻若。
李臻若說道:“你在李家工作那麽多年,雖然不如王媽待得久,可是李臻若一直對你客客氣氣的,每次見面都叫一聲阿姨,吃住也從來不虧待你,你為了什麽要害他?為了錢?”
吳阿姨情緒激動起來,說話也帶了些哭腔,“我沒有害他!沒有人給我說要那些東西幹什麽?我也不知道是拿來幹什麽的!”
李臻若心裏也有些難受,可是氣勢一點沒軟下去,厲聲追問道:“是誰?李臻若就這麽給他們害死了,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就當是為你做的事情償還罪孽,讓李臻若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不要再回來找你們。”
吳阿姨身體一下子僵硬住了,她眼神閃爍,顯然因為這件事情受了不少的折磨,終于顫顫巍巍說道:“是朱少爺。是他叫我在李臻若房間裏找點東西,他、他本來說是看能不能找點精液、頭發之類的,我沒想到剛好有帶血的紙巾,就拿給他問他行不行,他說可以,給了我兩千塊錢。其他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後來四少被趕出去了,我就想會不會跟這件事情有關,可是我也不敢去問。”
說着,她抑制不住情緒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