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天極堡
入夜之後的玄陽山脈, 廣袤而深邃,仿佛一頭安靜盤踞着的遠古巨獸,散發着危險而又浩大的氣勢。
密林之中, 兩道人影正在快速穿梭, 待到與玄陽宗已是拉開一段較遠的距離後, 奔行才驟然而停。
月光下, 一黑一紅兩道身影相視而立。
身着黑袍的女子,青絲束作馬尾,眉目如畫, 面容俊美,氣質溫文爾雅。
黑袍女子身前, 是一名身着紅裙的女子, 杏眼桃腮,身姿娉婷, 只是那雙漂亮的星眸之中, 浮顯着濃濃的擔憂。
這兩人,自然便是從外院私自出宗的楚绫歌與祁萱。
“你有法子追蹤到你姐姐此刻的位置麽?”楚绫歌率先開口, 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嗯,我和姐姐身上各有一枚族玉,緊急之時, 能夠感應到對方大致方位。”祁萱一邊說, 一邊從頸間解下一根吊着靈玉的細繩。
望着正往靈玉之中灌注靈力的祁萱,楚绫歌突然想到自己頸間也有着一枚暖玉。
那是之前與娘親分別之際所得,也不知那暖玉之中是否藏着什麽秘密, 會不會有朝一日, 自己也能憑着這東西,尋得娘親的位置。
正思索着, 祁萱那處的動靜突然停了下來,緊接着,對方那略帶欣喜的聲音也傳蕩而來。
“找到了!姐姐的位置離我們這處并不算特別遠!”
楚绫歌點點頭,正欲讓對方帶路出發,卻聽祁萱又道:“你是不是會易容之法?”
易容術并不算什麽稀奇之事,楚绫歌也沒有相瞞,默認之後,又奇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祁萱鄭重道:“我們私自出宗,無論有着什麽樣的理由,便已是戴罪,我救姐心切,不會被宗門重罰,但你卻是不同,來的路上我已考慮過了,你易容成我族之人,是最合适的。”
聽罷祁萱所言,楚绫歌也覺得這個法子不錯。
Advertisement
自己與祁萱本就是從會客堂溜出的宗門,扮作她的族人前去相救,動機與時間都能解釋得通,當然,這是在宗門不會細查的情況下。
“扮成你族中哪一位,你想好了嗎?男女不限,我都能以障眼法改變容貌、調整氣息波動。”楚绫歌當機立斷道。
“有一人,他所修也是風屬性靈力,又不常抛頭露面,最适合拿來混淆視聽,只不過,要辛苦你了,他是個男子,兵刃為锏。”祁萱一邊回憶,一邊思索着怎樣向對方描述長相。
楚绫歌聽罷,點了點下巴,而後朝前伸出手掌,掌心向上,看上去就像是邀請一般。
沒有時間多說,楚绫歌直接道:“将手放上來,放開心神,在腦海中回憶你那族人的模樣。”
垂眸望着朝自己伸來的手掌,祁萱先是一愣,而後才将自己的手掌探出,輕輕放在了眼前那只白皙而修長的手掌之上。
楚绫歌并沒有将其握住,合上雙目,摧動心神,很快便通過對方掌心媒介探查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當楚绫歌将手掌抽回,掌心處的溫暖也驟然消失了去,祁萱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縮回自己的手,握成拳垂于袖袍之下。
就在剛才,與楚绫歌掌心相觸之時,祁萱莫名的非常緊張,這突如其來的感覺,直将她心裏擔心姐姐的焦慮也減緩不少。
将那莫名的心緒壓下,再擡眸看時,楚绫歌已變作了她記憶之中那族人的模樣。
“兵刃實在是沒辦法了,就這樣吧。”
聽罷楚绫歌所言,祁萱連忙點頭,帶着楚绫歌趕緊朝着自己姐姐所在方向急掠而去。
......
密林深處,一道略顯狼狽的纖細身影,正在樹叢中悄無聲息的飛掠着。
足尖每每點在樹幹之處,都會在其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在夜色的掩蓋下,倒是難以瞧見。
閃掠之間,除了令得枝葉有些輕微搖晃之外,并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整個動作猶如行雲流水,數息之間,那人影已是掠至遠處。
就在這人影離開後沒多久,數道黑影帶着尖銳的破風聲響也來到這片密林,一番搜查之後,再度朝前追去。
祁琬緊緊咬着牙關,盡量讓自己奔逃所發出的動靜小上一些,只要再堅持一晚,明日自己就能逃到玄陽宗的勢力範圍。
到了那裏,後面那些尾巴絕對不敢再追來。
她的一身衣裙,已是星星點點沾着血跡,氣息也頗為不穩,一看就知道是受了不輕的傷。
而這一切,都是拜一個名叫天極堡的勢力所賜。
此番祁琬帶隊外出執行任務,是探查一處隐秘空間,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然而當她們在返回宗門的途中,卻遭到了埋伏。
隊伍裏的其餘四人,都已死在了對方手上,而祁琬拼得重傷,才得以逃出包圍圈,但顯然對方不準備放過她,一連數日的追殺,最終來到了這裏。
一處湍急的河谷旁,五道黑影仿佛從天而降,氣息比那泛着涼意的河水更加冰冷。
五人呈扇形而立,為首一人是名黑面老者,氣息渾厚而冗長,竟是名法相境強者。
黑面老者身後,四名下屬躬身而立,等待着前者下一步指示。
“她就在此處,給我搜,不能讓她活着逃回玄陽宗。”
黑面老者話音一落,四名下屬立即齊聲稱是,旋即分散而開,沿着河谷大肆搜查。
祁琬縮在一塊大石之後,伸手入懷,将身上所攜帶的最後一顆療傷丹藥服下,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思索着待會應該繼續奔逃,還是幹脆沖出去跟他們拼了。
而就在這時,挂于頸間的族玉突然微微顫動了起來。
族玉的反應,并沒有令祁琬有絲毫放松,相反的是,她那原本已存死志的一顆心,驀然變得驚慌起來。
“是萱兒!那個傻姑娘,她來幹什麽!”
也不怪祁琬這般氣急敗壞,實在是追殺自己的對手陣容太強,一名法相境強者,四名神玄境高手,根本就不是祁萱能夠對付得了的。
“希望那傻姑娘是帶着宗門長老一塊來的吧。”
心裏祈禱着,祁琬也打消了沖出去與對方拼命的念頭,自己妹妹既然已經找來了這裏,那在見到後者之前,自己絕對不能死!
然而,祁琬的隐忍并未給她自己争取到太多的隐藏時間,一盞茶的工夫後,便被人發現了。
數道赤紅色的靈力攻擊直射而出,将祁琬所躲藏的那塊大石轟得四碎而開,待四名黑衣人奔至碎石旁,卻并沒見到任何人影。
祁琬用盡所有氣力,方才遁逃而出,正欲斜沖而出蹿入樹林,卻被一道犀利的拳印給逼了回來。
“轟!”
拳印擦着祁琬肩頭而過,帶出一篷血霧,整個嬌軀便直直射向其身後的河流之中,将河水震出一大片水浪。
黑面老者緩步而行,立足于河灘邊上,居高臨下的望着肩頭已被鮮血染紅的女子,眼瞳之中沒有絲毫憐憫。
“把鑰匙交出來,老夫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冷漠的話語自黑面老者口中而出,強硬得沒有半分商量餘地。
祁琬無力再逃,卻也不想就這麽被對方擊殺,無畏的盯着那黑面老者的眼睛,冷笑道:“天極堡襲殺我玄陽宗弟子,就不怕被秋後算賬嗎!”
在聽到‘天極堡’三個字時,黑面老者一直古井無波的蒼老面頰,才總算是有了些反應,不過,也僅僅是面皮之上多了稍許意外。
“哦?沒想到,你竟然還能看出我天極堡的身份。”黑面老者戲谑道。
“這有何難,我不僅知道你們的身份,而且還知道你便是天極堡右使,巫弘!”祁琬盡可能的拖着時間。
“識破老夫的身份又能怎樣,一個死人,是不可能向宗門通風報信的。”黑面老者仍是不緊不慢的道。
略作僵持,黑面老者便緩緩擡起一掌,火焰般的靈力在掌間凝聚,熱度攀升之間,從他嘴裏說出的話語卻令人感到寒冷。
“沒工夫與你多耗,将你燒成灰,鑰匙自然能夠拿到。”
一語言罷,黑面老者就欲翻掌出招,這般近距離的攻擊,祁琬根本無從躲避。
正當祁琬準備接受即将到來的死亡一擊之時,一道刺耳的破風聲卻突然自黑面老者身後暴襲而來。
那等聲勢,猶如一柄利劍斬破長空,勁風過處,震得河谷之水也開始翻滾四濺。
黑面老者冷哼一聲,在那突襲到來之際,腳掌一跺,身形便直直掠至半空。
正當他準備欣賞一場自己人殺自己人的好戲之時,卻見那原本直斬而去的攻擊,居然在半道上拐了個彎,繼續朝着自己這處追擊而來。
一掌拍下,早已蓄勢待發的火球與暴襲而來的風刃狠狠相撞,帶起一片刺目的火花,将河谷周圍照得亮如白晝。
“姐姐!”
趁着這個空檔,祁萱突然自遠處奔來,将自己姐姐扶起,迅速朝其嘴中塞了幾枚丹藥,而後才帶着對方朝一旁躲去。
半空之中,楚绫歌已是與那黑面老者交上手來,不遠之處的四名黑衣下屬,不知道對方來了多少人,心裏矛盾着,也不敢冒然前去相助。
望着滿身是血的姐姐,祁萱眼淚就忍不住的往下掉,心裏更是後怕,若是自己再來得晚一些,豈不是就要陰陽永隔了。
祁琬畢竟年長,稍微恢複了些氣力之後,立即出聲問道:“你帶了幾人過來?剛才出手的是哪位長老?”
努力将淚水憋回眼眶,祁萱這才道:“就一個,是咱族裏的人,祁君昊。”
作者有話要說: 祁琬:“太好了,萱兒帶着長老來救我了!” 祁萱:“....”長老沒有,你的師妹倒是來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