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綁架

夜幕低垂,萬籁俱寂。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揮灑在天際,只隐約能看到天邊烏雲裏透出的點點星光。

沈姝迷迷糊糊醒過來時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她緩緩睜開雙眼,只覺得頭上被什麽東西綁着,眼前被一塊黑布蒙着漆黑一片,手腳也被人用繩子死死捆住。

沈姝心髒一沉,瞬間回想起來自己是怎麽來的,她下意識動了動手腳以後才發現自己是被綁在一根柱子上,整個上半身都動彈不得。

想到這,沈姝動了動身子,手不自覺地亂抓仿佛抓到了些松軟的泥土和些許濕潤的雜草,好像還有些幹澀的粉塵。

沈姝手指撚了撚手上的東西,不由得心中生疑,近日并未下雨,泥土和雜草有怎麽如此濕,還有類似粉塵一樣的東西與泥土混在一起,空氣中她仿佛還聞到了些許香灰的味道。

若是她猜得沒錯,她應當是被人綁在了城外早就已經斷了香火的那間破廟裏。

她又試着動了動手腕,還好兩只手并不是被反着綁起來的,沈姝有動了動伸手摸了摸系在她手腕上的繩結。

沈姝皺了皺眉頭,應當是民間捆綁慣用的雙套結,這種打結法雖然不好解但給她些時間,她應該可以解開,只不過要反手解費力了些。

由于眼睛被人蒙着,所以身體其他部分的感官都被逐漸放大,沒過多久沈姝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沈姝皺了皺眉頭,聽聲音應當有兩三個人。

沈姝重新閉上眼睛,将自己的身子調整回原來的位置,裝作從來沒醒來過的樣子。

片刻,沈姝就聽見屋子的門被人從外門“咣當”一聲推開。

緊接着沈姝便聽見一聲男人的咒罵聲:“給老子小聲點,吵醒了人老子打死你”

一旁推門的男人幹笑道:“哪能呢,小弟出手您還不放心麽,瞧那副小身板再過一個時辰估計都醒不過來。”

聞言,剛剛說話的男人瞬間變了臉色,一巴掌排在那人頭頂上:“你他媽下手沒輕沒重別直接把人給老子打死了!”

說着,剛剛說話的男人快步走向沈姝,将手放在沈姝鼻子下面探了探鼻息,确定沈姝還活着才松了口氣道:“幸好沒死,要是死了你就等着馮大人來要你狗命吧!”

“哪能呢!不過大哥,這女的真是裴雲謙那瘋子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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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被叫“大哥”的男人瞥了沈姝一眼:“我親眼看見姓裴的帶她去湖上泛舟,聽說還是個公主,多半錯不了。”

“啧,還是個公主呢。”說着,剛剛說話的人臉上浮起一陣□□:“也不知道這公主摸上去是個什麽滋味。”

聞言,大哥擡頭瞥過去,冷冷威脅道:“你他媽別見着女的就管不住□□裏那玩意兒,這人有大用,你要是給動了馮大人非刮了你不可。”

剛剛說話的人一聽,頓時收起色心,比起舒服還是命更重要:“馮大人叫咱們綁了裴雲謙的家眷做什麽,若是逼急了裴雲謙那個六親不認的瘋子……”

想想他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聞言,大哥輕嗤一聲道:“綁了他的心上人還怕他裴雲謙不束手就擒?”

沒等另外一個人開口,大哥便開口道:“行了,外頭守着吧,別待會姓裴的派人殺進來,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随着門重新阖上,屋裏重歸安靜以後,沈姝才緩緩睜開雙眼,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成為裴雲謙的累贅。

崇寧殿上,裴雲謙神色淡漠,負手而立。

正前方主坐上,沈亭半阖着眼,穿着松松垮垮的明黃色金絲龍袍,大半個身子都斜靠在身後的的龍椅上。

片刻,沈亭直了直身子,開口道:“裴将軍是不是該給朕解釋解釋這些東西?”

說着,沈亭擡了擡手将桌案上的折子和一本賬冊往前推了推:“這些,是彈劾将軍目無王法欺上瞞下,這些,是彈劾将軍買賣官爵通敵叛國,這些,是朝中官員呈上來的證據。”

随便拿出來一條罪名都是抄家下獄甚至誅九族的死罪。

沒等裴雲謙說話,沈亭接着道:“将軍可知近來有多少彈劾你的折子都被朕壓了下來,這一次證據确鑿,裴将軍可有什麽要說的?”

裴雲謙面不改色靜靜聽着沈亭一條一條說着他所犯之罪,如墨般的瞳仁裏不起半分波瀾,眼中情緒未明。

直到空曠的大殿內沒了聲音,裴雲謙才緩緩擡眸,淡聲道:“陛下說完了?”

裴雲謙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嗓音淡漠聽不出情緒:“陛下若是說完了就該聽臣說了。”

沈亭不語,算是默許了。

如今證據确鑿,他就不信裴雲謙這一回還是像上一次在北疆一樣力挽狂瀾逃出生天。

裴雲謙餘光瞥了一眼桌案上面的所謂證據,不以為然緩緩開口:“陛下說臣目無王法欺上瞞下,說臣買賣官爵通敵叛國,證據何在?”

說着,裴雲謙眼底戾氣閃過,嘴角卻帶着幾分戲谑:“況且,臣是否通敵叛國陛下心裏不是應當最清楚?”

聞言,沈亭變了變臉色,眼底瞬間湧起一陣殺意,好一個鎮國大将軍,又含沙射影北疆戰役。

大殿內的氣壓逐漸降低,偌大的宮殿裏只站了不過五人,可如今卻顯得異常逼仄,邊上立着的下人更是冷汗涔涔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被這兩位拉出去洩憤。

兩方對峙,屋內落針可聞,沈亭好不容易壓下了心口的怒意,擡手将桌案上的賬冊重重放在身旁的內侍的手上,咬牙切齒道:“去!拿給裴大将軍,讓裴大将軍好好看看!”

一旁的內侍身子一抖,吞了吞口水,顫抖着雙手接過沈亭手上的賬冊,轉身邁着步子走到裴雲謙面前,連裴雲謙的臉都沒敢看便雙腿發軟“撲通”一聲跪在裴雲謙面前。

他彎下身子死死低着頭,将拿着賬冊的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吓得喉嚨裏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直到裴雲謙擡手拿走他手上的賬冊以後,他才如釋重負,連滾帶爬跑回沈亭身後。

見狀,沈亭眼中一片淩厲,心中暗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裴雲謙還沒說什麽呢就吓成這個德行!”

若是眼神能殺人,剛剛那個遞東西的內侍怕是已經被沈亭一片一片活剮了。

裴雲謙陰沉着臉一頁一頁翻開內侍遞上來的賬冊,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他手上這本冊子與沈姝拿給他的一模一樣。

片刻,裴雲謙“啪”地一聲阖上賬冊,擡眸輕笑道:“陛下給朕看個賬冊是何意?”

見狀,沈亭皺了皺眉,眼中帶着幾分不解,裴雲謙怎會如此反應?

緩過神來,沈亭厲聲道:“這賬冊上記載着的都是裴将軍這些年買賣官爵通敵叛國還有你私扣軍饷的證據,裴将軍此時裝作看不懂是不是有些太遲了?”

裴雲謙冷嗤一聲,語中盡顯狂妄:“裴家軍姓裴,何來私扣軍饷?”

聞言,沈亭瞬間變了臉色,擡手重重砸在桌案上,氣得胸口一陣皮膚,咬牙切齒道:“放肆!裴雲謙你好大的膽子!”

裴雲謙雖然向來目無王法功高蓋主,可還是頭一次如此口出狂言!

他手上的十萬裴家軍是整個北臨堅實的後盾,四年前北疆一戰,沈亭本想借蠻夷人的手将裴雲謙這個心頭大患除去,在關鍵時刻斷了前線的糧草和援兵,可沒想到那群蠻夷人也是一群廢物,有着比裴雲謙多三倍的兵力,不僅吃了敗仗,居然還能讓裴雲謙力挽狂瀾率領殘兵逃出生天!

那一戰裴家軍雖折損大半,可卻在短短三年之內在裴雲謙的帶領下迅速擴大數倍,甚至比四年前更加堅不可摧,更加成為了沈亭心中的一根刺。

裴雲謙嘴角似笑而非,渾然不在意主位上已經恨不得當即就将他五馬分屍的沈亭。

他眼尾微微泛着冷光,輕笑一聲,淡聲道:“陛下也不是第一次覺得臣放肆,也已經放肆多回了,也不差這一回。”

“你……你……”沈亭氣得渾身發抖,胸口一陣起伏,你了半天也沒再說出來半個字。

見狀,裴雲謙眼中不屑毫不掩飾,再迫不及待想殺了他又能如何,他身後有裴家軍,有楚京城半數以上的兵力,盡管他們再想除掉他,卻也不得不畏懼他身後的勢力。

他向來喜歡一擊致命,從來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貿然出手,如今沈亭與馮太後的伎倆放在他眼裏,他不僅不會有半分畏懼,反倒越發覺得他們廢物的很。

半晌,裴雲謙揚了揚下巴,嘴角依舊挂着帶着幾分戲谑的笑,不緊不慢道:“若是陛下不定臣的罪,臣就要走了。”

聞言,沈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來,衣袖下的手死死攥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咬牙切齒道:“裴将軍請便!”

說完便重重跌坐在身後的龍椅上,眼底猩紅殺意駭人。

見狀,裴雲謙嘴角輕勾神色淡漠,仿佛将沈亭氣成那個樣子的人不是他一般:“那臣就告退了。”

說完,裴雲謙轉身一步一步踏出大殿。

殿內,沈亭只覺得滿腔怒火無處發洩,他擡眼,表情陰恻恻的看着身旁的內侍,片刻,勾起一抹陰笑:“來人,拖出去,剮了!”

直到聽見後殿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以後,沈亭才覺得心中舒坦了幾分。

因來時答應了沈姝會盡早回去,裴雲謙出了崇寧殿以後,片刻都沒耽擱便出宮往府裏趕。

還沒走多遠,裴雲謙便碰見了神色焦急正騎馬急匆匆往宮裏趕的朱雀。

裴雲謙皺了皺眉:“你怎麽來了?”

見到裴雲謙,朱雀當即跪在裴雲謙馬下請罪:“夫人不知何時在府裏被人擄走了,是屬下保護不利,輕将軍責罰。”

聞言,裴雲謙臉色驟變,眼底瞬間陰沉,聲音冷得駭人:“你再說一次?”

朱雀的頭低得更低了,她擡手從衣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高高舉過頭頂:“将軍,這是在夫人房間門口撿到的令牌,應當是宮裏派來的高手。”

聽到“宮裏”兩個字,裴雲謙眯了眯眼,眼神一沉,眼底猩紅,閃過濃濃的暴戾。

他擡手接過朱雀手上的令牌,之間上面明晃晃刻着一個“馮”字,看這令牌的做工材質應當不是出自宮中的,若是他猜得不錯,今日擄走沈姝多半是馮太後母家之人所為。

裴雲謙眯了眯眼,手指重重摩擦在令牌上的“馮”字上,眼中殺意盡顯。

有些人怕是活膩歪了,既然迫不及待來找死,他不介意提前送他見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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