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10
岳沣抽了抽鼻子,松開他,眼眶紅紅地看着他:“我們換個地方吧。”
桑德呵呵笑了聲:“去哪兒?”
岳沣從他兜裏摸出那幾張名片,擺在他眼前:“挑一個吧。”
桑德眨眼:“居心不良啊少年。”
岳沣笑了笑:“你這麽想也可以。”
桑德失笑,随便抽了一張,兩人走過去問,對方卻表示不得攜寵物入住。輾轉了兩三家,終于找到一家答應收留來來的,但狗得單獨開一間房,不得中途放出。
今晚實在不是個适合逗弄寵物的時間,桑德把來來關在隔壁屋,給他放下半袋塞在口袋裏的狗餅幹,但是來來不肯吃,咬着他褲腿。
桑德把褲腿抽出來,頭疼地指了指岳沣:“你解決。”
說完就走了。
隔了一會兒,岳沣回到這間屋子裏,隔壁竟然沒有傳來狗叫聲。
桑德詫異:“怎麽搞定的?”
岳沣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一點……迷藥。”
桑德:“……別給迷死了。”
岳沣連忙搖頭:“不會。”
“那就好。”桑德給自己倒了杯水,醒醒酒,坐在床邊。
岳沣拉了張椅子坐在他身前,俯身問:“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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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剛才有點失控。”桑德放下杯子,問他,“你還想聽嗎?”
岳沣卻反問他:“你還想講嗎?如果不想的話,就算了。”
桑德搖搖頭:“無所謂了,都過去了。”
岳沣安靜地聆聽。
桑德不記得過了多久,他竟然又迷迷糊糊醒來,胸口沒有再被擊打的痕跡了,但是悶痛真實地存在着,讓他覺得呼吸困難。
付月不知去哪兒了,不在房間裏。
桑德努力解繩子。
他以前學過戶外求生,對一些解繩技巧爛熟于心。付月的繩子綁得并不牢,此刻又不在他身邊看着。桑德有一個習慣,枕頭底下會放一只筆,方便偶爾休息看書時做筆記,他努力蹭着坐起來,一邊摸出筆一邊努力解着繩子,然而力氣虛弱,脖間的血還在流,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
他不記得自己花了多久把繩子解開,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的通訊器報了警,聲音虛弱得他都不敢相信,電話對面追問了許久,名字地點事件之類的,他卻只來得及說出救命。
付月就是那個時間進來的,發現他竟然報了警,刺激之下直接拔出刀朝他刺了過去!
桑德只來得及翻滾躲開,卻因為脫力而倒回遠處。
刀尖刺下的瞬間,他唯一的本能就是拉住床邊的繩子悠了上去,繩子纏住了刀和付月的手,桑德的手耷拉下去,竟然将付月拖了下去。
在這個過程中,刀尖不知道怎麽換了向,桑德當時已經接近昏迷,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直接陷入一片黑暗。
當他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距離那晚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護士繪聲繪色地描述醫生怎麽從死神那裏把他拉回來,說醫院的血庫當天幾乎要被他耗光了,說他真是命大……
桑德知道她是在誇張,但是從死亡邊緣醒過來的感覺太美妙,他一點不想破壞護士小姐歌頌醫院的心情。
在他醒來當天下午,警察直接在病房對他進行了問詢。
桑德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警察避而不言,等他描述了過程之後才說:“付月死了。我們當時趕到你家的時候,發現他倒在你身上,刀直插心髒,刀上繞着繩子,繩子在你手裏……我想,是你誤殺了他。”
誤殺。
這個措辭近乎荒唐地虐到了剛從死亡邊緣爬回來的桑德。
他怎麽也不敢相信,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的時候,死的人卻陰差陽錯成了付月。
後續的案件調查持續了大概一個月,桑德從警方那裏得知,付月并未做過精神鑒定,以往表現太正常,無法取證他是否真的有精神疾病和暴力傾向。但鑒于當晚發生的事從桑德的描述中來看具有80%以上的可能性,而醫院與法醫雙方給出的鑒定結果也給出了兩人分別受傷和死亡的時間,符合桑德的描述。經由法官和群審團商議,他的行為被定義為“正當防衛”,被當庭釋放。
桑德說完這些,整個人陷入沉默。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兩個人的呼吸都清晰得如在耳邊。
岳沣覺得自己的手有些抖,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緊緊握着自己的手,克制着想要哭泣的欲望。
桑德察覺到異常,擡起頭看看他,目光甚至稱得上溫軟:“怎麽了?”
岳沣紅着眼眶,怔怔地看着他。
桑德無聲嘆息,伸手摸了摸他頭頂上的頭發:“你申請書裏說的‘姐姐’指的是誰?”
“沒誰……我虛構的。”岳沣抽了抽鼻子,不敢看他,小聲解釋着,“我只是……在工作中無意中看到了這個案件,因為卷宗裏寫得很模糊,我出于好奇,才編造了一個謊言去接近你,故意把過程寫得與你的經歷很像,想吸引你的注意。”
“只是好奇?”桑德挑眉。
“……”岳沣看着他,猶豫片刻,還是說,“我當時……其實有在懷疑……你不是正當防衛,是……防衛過當。”
桑德雙手環臂,看着他,緩緩開口:“你到底是做什麽工作的?”
岳沣抿了抿嘴,眼睛不停地眨,似乎很難說出口。
桑德也不着急,就這樣靜靜等他開口。
岳沣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掙紮,才說:“我……在幫法院進行檔案複核。”
桑德疑惑:“檔案複核?”
岳沣簡單解釋着:“法院留存的檔案,可能會有一些錯判的案例。這些案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導致了錯誤的結果,出現了一些被誤判為罪犯的人,也有一些逍遙法外的真正惡人。所以為了避免這種事件帶來的惡劣影響,法院特別設立了一個部門來對這些檔案進行複核,從檔案中找出不合理之處,進行調查和糾正。”
“所以……你接近我,是因為你覺得我這個案件是被錯判的?我不該無罪釋放?”桑德目光如炬,“你在懷疑我?”
“是的。”岳沣沒有否認,“當時看到卷宗時,我就開始懷疑,所以特意來調查。”
這份工作需要極其敏銳的洞察力,和缜密的邏輯推理能力,更需要豐富的知識儲備,只有經驗老道的警察、法官和法醫才可能有這樣的能力。而岳沣今年不過20歲,竟然可以從事這樣的職業,看來他的B級身份就是這麽來的。他在這方面的天賦恐怕少有人及。
桑德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這麽忙。”
岳沣點點頭。
“前途無量啊少年,糾正了多少案子?”
“沒多少。”岳沣道,“錯判的案件并不多。”
“是啊,現期國家的調查和審判機制十分嚴格,出現冤假錯案的幾率少了很多。”
岳沣不欲再聊這個話題,于是問他:“後來呢?你被無罪釋放之後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照樣過日子,只是少了個身邊人。”桑德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有些後怕,不敢再喜歡上別人了。”
岳沣握住他的手,仰着臉看他:“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樣的,你一定會遇到一個更好的人。”
桑德垂眸,勾起嘴角笑:“更好的人?你說自己嗎?”
岳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不好嗎?”
“你啊,還是個小孩子……”桑德笑起來,眼角的細紋都看得分明,“小孩子喜歡我這種人做什麽,又老又沒情趣。”
岳沣握着他的手抓緊了些,皺眉道:“你還不到四十呢。”
因為醫療水平的提高和社會福利的完善,國家的平均死亡年齡目前維持在83歲左右,桑德這樣三十幾歲的人連中年都算不上呢。
“那也老啦,不像你,還嫩得跟棵蔥似的。”桑德抽出一只手,挑着他的下巴調侃,“你可不要勾引我,我禁欲多年,可禁不住誘惑。”
他的目光幽深,瞳孔裏映着岳沣清秀的臉,映着少年人青澀的愛慕與渴望。他的手指忍不住滑過少年淺色的唇瓣,柔軟的觸感幾乎讓他克制不住地想要揉捏。
岳沣微微張開嘴,探出舌尖舔過他的手指。
柔軟潮濕的觸感像電一樣從指尖傳遞到全身脈絡,桑德不自覺地渾身一顫,眼中的潮意驟然加深。
岳沣看到他的反應,膽子更大了些,從椅子上坐起來,将手朝自己一拉,在他湊近的瞬間探身去吻他。
桑德的眼睛垂下去,沒有拒絕。
少年的吻帶着苦艾酒的香氣,幹淨而腼腆,帶着少年人羞澀的試探和渴望,舌尖笨拙地挑開他唇縫,手卻緊張地捏着他的肩膀。
桑德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伸手環住他的肩膀,将他拉近,化被動為主動,将岳沣拉上床。
他動作輕柔地将岳沣按在床上,反身覆住他,輕啄着他的眼睫與臉頰,吻像羽毛一樣輕。
岳沣閉上眼,眼睫顫動着,伸手環住他的肩背。
桑德看着他微微泛紅的耳尖,啞聲問:“不後悔?”
岳沣咬了咬下唇,輕輕哼了一聲,低聲道:“不。”
桑德低低一笑:“早有預謀的吧?”
岳沣睜開眼,眼神明亮而執着:“是。”
“如你所願。”桑德說完這幾個字,俯身含上他的唇,提前警告着,“我可禁欲多年了,今晚你可別想好過了……”
岳沣輕喘着,沒有回答,而是攀着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隔壁的來來盤在床上呼呼睡着,呼吸均勻,一點兒聽不到隔壁的聲響。
窗外是深沉的夜幕,星光全無。漸漸地,天邊開始泛白,晨光即将出現,黎明已經到來。像是從噩夢裏驚醒,陰霾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