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藥別停
白露紅着臉,一溜煙跑出了靈藥殿。
她的心跳的極快,眨眼便跑到了浮雲殿的靈泉旁。那天之聖水從白玉石像的口中流淌而出,彙聚成溪流,淌下浮雲殿,在空中形成一道銀白的瀑布。
這冰天雪地的浮雲閣上,漂浮于空中的宮殿四處都是落下的雪。正是一年最冷的時候,四處都是銀裝素裹的雪樹和結冰的湖泊,只有這天之聖水,不為寒霜所凍,不為夏炎所溫,在這冰天雪地裏,依舊是從白玉石像的口中流淌而出,從浮雲殿噴湧而下,在雲霄中潑灑出銀色的緞帶,如同落下九天的銀河。
白露蹲下小小的身子,用水拍了拍臉,臉上的紅暈在冰雪般剔透的小臉蛋上更是顯得瑰麗,她一面心虛的往臉上拍着水,一面慌張深呼吸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白露,白露,要成熟,要穩重,要像個大人一樣,只有大人才能成親,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要冷靜,冷靜。”
她拍着水,正在深呼吸冷靜冷靜。那邊的水花卻突然掀起來一陣波瀾,一塊小石子丢在了她的面前。
前面不遠處,清可見底的溪水中,有一雙黑色的鞋子穩穩的站在水面上。白露擡頭往上看,卻只見一抹玄色的衣擺,再是纖濃合度卻不失有力的腰,然後入目是一雙紅色的眼睛,以及一張邪魅狷狂吊炸天的妖孽臉。
這,這不就是那天那個要吃了她的紅眼病嗎?這個魔尊怎麽會出現長流聖地,還是這浮雲殿之上?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白露就蹲在溪水邊,手上還捧着水。淩雲霄就站在水面上,一雙紅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溪水裏的魚靈搖頭擺尾,成群結隊的從他腳下游過了。白露僵在那裏,半響不知道是該出聲喊人,還是拔腿就跑。
叫人?可是這個紅眼睛的人說不定會被她激怒,等別人還沒來,她自己就被他殺了。
拔腿就跑?她這小短腿怎麽跑得過他嘛!看他這個樣子,肯定是不出一秒就追上她,說不定又要殺了她。
白露的小臉蛋郁悶的皺在了一起,濕漉漉明亮亮的大眼睛一陣忽閃。
但是在淩雲霄眼裏,這可完全就成了另一碼事了。
面前這個小團子手裏捧着一捧清亮的溪水,臉龐邊還有濕漉漉的水珠滑落,長長的跟蝴蝶羽翼一樣的黝黑長睫上還帶着幾滴晶瑩的水珠,實在是可愛的打緊。
再一看,卧槽,這小美人濕漉漉的圓杏眼裏還朝自己閃爍着“驚豔愛慕贊美癡迷”的光呢!
淩雲霄被那雙眼睛一瞅,心底裏叮的一聲,似乎有什麽特殊機制被觸動,滿心滿意愛意洶湧澎湃噴薄而出,如同那積蓄多年之後猝然爆發的火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據了他的整個心房。
如果龍皎月見到了這一幕,一定會被小白露頭上猛然出現的那個透明的女主金色光圈給震退摔進溪水裏去。
淩雲霄真是越看她越喜歡,越看她越想把她帶回魔界,等她長大收入後宮。
白露眨巴着眼睛,心裏一陣苦苦思索,該如何脫身。
眼瞅着這四周也沒啥人,面前這個魔尊肯定是用了什麽障眼法才上了山。如今只有越光之瞳才看見了這個魔尊,她就是叫人,等人來了他肯定也跑了。
魔尊早忘了面前這個小美人就是上次那個在黑黢黢山洞裏見到的那個小團子,只是上次她滿臉血污,他根本瞧不見她的模樣。
他看着這小白露一直盯着他,估摸着是她用了什麽術法,才看見了自己。既然被看見了,他也挺直了脊梁,力求表達一種高貴冷豔不染塵埃的魔尊氣質,朝那小團子微微一笑:“小美人,你在這裏作何?”
他盡力放緩了語氣,不想吓到她。哪裏知道白露早就被他吓過一次,哪裏來的好印象,只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不說話。
淩雲霄紅着雙眼睛,像是藏起了爪子的老虎,看見了一只抖着長耳朵的小兔子,哄獵物一樣,朝她溫柔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是好人。”
白露偏了偏頭,朝他小聲怯怯的說道:“叔叔。”
魔尊笑容一滞,叔叔?本尊看上去有那麽老嗎?
算了算了,看在小美人這莺啼柳轉的嬌聲上,算了。
魔尊親切的一笑:“小美人,你不要怕我。叔叔不會傷害你的。”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的向她走過去。
白露看着他,突然朝他身後瞪大了眼,喊道:“啊,聖尊師祖!”
那表情格外逼真,那聲音分外激動,瞪圓的大眼睛裏一陣澄澈,就差沒倒映出一個聖尊老人家的影子。
淩雲霄即刻回身,手上運功準備一場苦戰。可身後空空如也,哪裏來的什麽人影。
等他轉過頭,面前那個小團子早就一溜煙跑沒了影子。
龍皎月正暗自竊喜自己不用喝那味道極苦的中藥,悠哉的躺在床榻之上時,突然從門外掠進來一個小影子。
白露從外面沖進來,直直的撲進她的懷裏。
龍皎月吓了一跳,我滴小祖宗,你這一驚一乍的,又是怎麽了?
白露擡起頭來,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吓得眼圈都紅了。她急急的朝龍皎月說道:“有個魔頭,上次那個鐘武山下的紅眼睛的魔尊,他剛剛要吃了白露。”
若不是龍皎月身上還重傷着,動彈不得,她一定會從床上掀開被子,義正言辭的對白露說,乖徒兒,你在哪兒見到他的,趕緊帶我過去看看,師傅替你教訓他。
卧槽!魔尊竟然上山了啊!
想本菊苣還一直在發愁魔尊會不會上次因為自己為你這個小團子忤逆他而生氣了,但如今想來魔尊上山了,肯定是來找她龍皎月解噬心魔蠱的毒的!看來魔尊大人很有王霸之氣不拘小節,竟然沒有計較她在鐘武山下的頂撞。
但此刻肯定是要裝點場面的,龍皎月清咳了一聲,只說道:“你在哪裏看見他的?”
她本想說一句扶我過去,但是轉念一想,我擦,這身體斷了好幾根肋骨,現在腰上還打着一層石膏呢!
這擁有一個活蹦亂跳健康不已的身體是多麽重要啊……
她只輕輕的問道:“白露,你這事情你可還跟誰說過?”
白露吓紅了眼睛,大眼睛濕漉漉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搖頭道:“沒有了,白露剛剛害怕,那個紅眼睛的魔君還讓白露過去,好吃了白露,白露吓他說聖尊來了,才得空遁形逃了回來。”
她把頭埋在龍皎月手心裏,用小小的鼻子蹭着她的手心:“白露差點就見不到師傅了。”
白露眼巴巴的把頭埋着,哼哼的問她道:“那那個紅眼睛的魔尊出現在天之聖水瀑旁邊的事情,要白露現在去告訴世尊叔叔他們嗎?”
龍皎月點頭,淡淡道:“嗯。這事非同小可,你先休息一下。昨天如如來過,說沈世尊今日會來看望師傅。等會兒沈世尊來了,你再同他說罷。”
龍皎月心裏也是頗為郁悶,這魔尊老人家以往上山動靜甚小,畢竟這長流修真聖地,他這如今明目張膽的上了山,遭人看見了不說,竟然還要吃了白露,這紅眼病自從上次鐘武山一見,這乍突然變得不正常了呢?
手心裏傳來細膩溫熱的觸感,龍皎月軟着嗓子道:“不會的,白露不會被他吃掉的,師傅一定會保護小白露的。”
白露聽到龍皎月難得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先是不敢置信的紅了紅耳朵,擡起頭,原來吓得淚汪汪的眼裏如夜裏星光刺破黑暗,期待而小心翼翼的問道:“真的嗎?”
龍皎月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心裏軟軟的,只說道:“當然,只要師傅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別人傷害白露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傅一定會護住白露的安全。”
就算我沒有那口氣,那原重陽同志可是你的萬年貼心小棉襖。就算前面刀山火海萬刃千峰,這備胎男二也不會辜負衆望啊!
白露先是歡喜的想要揚起小臉蛋,聽到那聲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又垮了下來。
唉,算了,師傅就師傅,就算是師傅,也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師傅。
她重複揚起向陽花一樣璀璨的笑臉,巴巴的伸了手抱在龍皎月的脖子上,在她下巴上亂蹭:“師傅最好了,白露最喜歡師傅了。”
龍皎月被她這樣摟着,自己的身體又動不了,也不能把她推開,只得擡起頭摸了摸她的頭頂,讓那青絲綢緞樣的發從她下巴處劃過。白露似乎極為喜歡被她順毛的感覺,還惬意的小聲哼哼了兩聲,只在她脖子處小聲哼哼道:“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師傅了。”
龍皎月摸着她的頭頂,聽到這句話,只無奈的笑了笑。唉,我的小祖宗,你現在還是個孩子,分不清喜歡和依賴,等你長大了,自然會分清什麽是真正的喜歡和依賴的喜歡。
只是聽到她這樣說喜歡,龍皎月心裏某處柔軟的,從未被觸碰過的地方,還是不可察覺的輕顫了一顫。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她未曾發覺的時候,在她身為建立了這個世界的構造并且深刻認識到男主女主不可招惹的時候,在她那顆只想珍愛生命遠離女主吃喝玩樂頤養天年的心裏,生根發芽了。
這樣的女主,既然明知道她是一朵招惹誰誰死的白蓮花傻白甜,龍皎月也是舍不得伸手推開她。因為,因為,實在太可愛了啊啊啊啊啊啊!
看着白露那可愛無邪的小臉蛋在她下巴處亂蹭,龍皎月心裏猝然長嘆了一聲,別說諸多男配了,就連本菊苣,都已經被你征服了啊!
但是白露的下一個舉動,立刻讓龍皎月推翻了這個念頭。
白露從她下巴處戀戀不舍的收回了小腦袋,突然将目光挪到了旁邊的藥碗上。
龍皎月一看她目光,頓時心裏一陣發涼,壞了,這小團子竟然重新打起了這碗藥的主意。
果然,白露一臉天真的看着她,聲音甜膩膩故作好奇道:“啊,師傅怎麽還沒有喝藥?”
龍皎月噎住了半天,才說道:“等會兒喝,太燙了。”
白露端起碗,用勺子舀起一小瓢,放在嘴邊有模有樣的吹了吹,再一臉期待的遞過來,如同哄小孩一般說道:“這樣就不燙了,來,啊~張開嘴。”
龍皎月撇一眼那黑的令人發指的藥湯,只淡淡說道:“太涼了。”
啊!剛剛還心想你是個可愛的小天使,如今看來你真是個可怕的小惡魔!為什麽要喝藥?我不喝!這苦裏吧唧的藥,誰想喝?就不能給我點仙丹給我點靈藥,一吃下去就瞬間hp血條全滿嗎?非得要喝藥一點一點的來熬嗎!
白露耐心甚好,聽到她說太涼了,只好把那勺子裏的藥給倒回了藥碗,重新舀了一勺,遞在嘴邊,把握住力道,輕輕的小小的吹了一吹。
龍皎月看着她吹氣時鼓起的腮幫子,小臉蛋看上去圓圓潤潤甚是可愛,禁不住心裏一壞。
哼,你怎麽吹我都不喝,要麽太涼,要麽太燙,反正就是不合我意,本菊苣就是不喝。
她也不覺得和一個小孩子鬥氣有多幼稚,只是想暗暗的使壞。白露這下吹了吹藥,又滿臉歡喜的說道:“師傅,快喝,這下不涼了。”
她把勺子遞在龍皎月嘴邊,龍皎月用師傅高高在上的表情冷傲的撇了一眼那遞在嘴邊的藥,傲嬌道:“太燙了。”
白露一下焉了,又把那勺子遞在自己嘴邊吹了一吹,龍皎月看到那黑色的湯藥在她嘴邊,在她吹涼的氣下皺起小小的波瀾。
白露小心翼翼的遞過來,說道:“這下不燙了。”
龍皎月雖然心有不忍,心說本菊苣這麽折騰個小孩子是不是有點過分?但是嘴上還是寡淡道:“太涼了,不喝。”
白露一下鼓起了嘴,龍皎月看她這表情,心裏大喊道快生氣吧我的小公舉,快一怒之下摔了碗摔了勺摔了這湯藥跑出去吧!
白露氣鼓鼓的坐在床頭,委屈的說道:“那師傅要怎樣才喝嘛!”
龍皎月迷之微笑道:“嗯,師傅胃口比較刁,既不能燙,也不能涼,喝起來要舒服,才好。”
混蛋,這樣苦的藥,不管是燙是涼,本菊苣都不想喝好嘛?!
白露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像是在下定決心似得。龍皎月一看她那忽閃的大眼睛,頓時有些發憷。
小公舉,小公舉,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本菊苣怪害怕的啊!
龍皎月正看着她,白露卻突然拿起碗來,端起來一飲而盡。
她把那碗放在旁邊的桌幾上,兩只手扶住龍皎月的肩膀,僵硬而用力的吻了下去。
龍皎月心裏一句卧槽,身體便僵硬在了那裏。
溫熱而苦澀的藥汁從白露的嘴裏過渡到她的嘴裏,那苦澀的藥湯中,又帶着一絲奇異甜馨的意香。面前小白露正瞪着一雙又大又黑的圓杏眼,氣鼓鼓的看着她。
兩個人靠的很近,她尚且還是個孩子的模樣,圓潤的小臉蛋上一陣強裝鎮定。
白露紅着臉,一溜煙跑出了靈藥殿。
龍皎月被迫喝下了這碗苦藥,兩人唇齒相接之處,可以感受到小白露那柔軟的唇,極其溫熱而細膩的觸感。
在這苦澀而濃重的藥味中,夾雜着一種龍皎月說不出的甜膩,大概就是冬天的烤紅薯,夏天的冰淇淋,這世間最好的味道……
不對,卧槽!本菊苣怎麽可以這樣想,還tm去體驗她的唇幹嘛?這就是個小惡魔啊小惡魔,你忘了她怎麽逼你吃藥的了嗎?!
等白露把嘴裏的藥全灌了過來,她這才屏了息,離開了龍皎月的臉。
一抹黑色的藥汁從她的嘴角滑落,那嬌豔如桃花花瓣的唇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白露眨巴着大眼睛,雖有些臉紅,但還是強做鎮定,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師傅剛剛是在故意為難白露,還以為白露不知道。”
龍皎月喝了那苦澀至極的藥,只覺得苦的自己三魂都去了六魄。她擦了擦嘴角滑落的一滴藥汁,看着白露傲嬌的盯着她,心裏只苦嘆了一聲,本菊苣到底是收了個徒弟還是拜了個大爺啊,你這樣說出來,這話師傅沒法接啊!
算了,小公舉還是個孩子,這樣用嘴喂藥也算不得什麽。
*,她算什麽孩子,你看看她這折騰人的方式,哪裏是一個□□歲的小屁孩做得出來的?
她秦菊苣都要懷疑這仙俠之夏若花裏面是不是寫的不全面,沒有把這個小公舉的腹黑屬性給标注出來,這小公舉,身體裏面肯定是住了個小惡魔,不然哪裏懂得那麽多收拾人的法子,還知道怎麽來把本菊苣給噎得啞口無言。
白露看着龍皎月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不自覺地摸了摸臉,紅了紅耳根,小聲嘀咕道:“師傅,師傅不要這樣看白露,白露害怕。”
怕?也該是本菊苣害怕吧~每次被你那大眼睛給盯着,本菊苣就覺得心裏一陣發慌,總感覺要丢點什麽原則(節操)。
但不管如何,如今她已經認了白露做徒弟,那就不會再違背當初教誨她照顧她的誓言。
想起來還有很多事情還沒有說清楚,龍皎月朝白露擡了擡下巴:“坐下。”
半響之後,龍皎月滿頭黑線的看着坐在自己身上還摟着自己脖子一陣蹭還一臉美滋滋的白露道:“讓你坐在凳子上,你坐這兒幹嘛?”
也幸得這生肌膏愈傷快,腰上除了麻沒什麽痛感,不然你這一坐,本菊苣怕立刻就得歸西了。
白露委委屈屈的說了一聲:“徒兒錯了。”然後翻身下去,規規矩矩的坐在了椅子上。
她做的規規矩矩,像個小媳婦似得,攏着腿,挺直了脊梁,卻還是耷拉着頭,一副謹遵師傅教誨師傅請說的樣子。
龍皎月看她坐老實了,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清咳了一聲,首先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師傅的身份,你……知道多少?”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龍皎月覺得心頭分外艱澀。要與人坦誠相待自己為世道不容的身份,而且還是跟一個人皇族一言九鼎尊貴無比的小公主,實在是要做很多心理準備啊!
以往龍皎月知道白露有可能明了她的身份,但是她卻從不敢說破,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魔兩界都是勢同水火,一旦她身份暴露,必然是人人得而誅之。
她現在身上帶着噬心毒蠱,萬一小公舉心裏一個動搖,把她給說了出去,那這天下雖蒼茫,四大世家的追兵必然會追她到海角天涯,殺之以儆效尤。畢竟她一個魔族奸細,就算沒做什麽壞事,也有一堆壞事的罪名等着按在她頭上。
畢竟本菊苣這些年,仙魔小說可沒少看啊……
白露擡起頭來,偷偷瞧她一眼,見她神色無異,只得堅定不移的說道:“白露只知道,師傅是白露的師傅,其他的,白露都不知道。”
這回答,這回答簡直給滿分啊!
龍皎月心裏一陣放松下來,只覺得心裏有股暖意湧上來,這小團子真是一心一意向着她,其實本菊苣真的沒什麽好的,你看我在天之階還折磨你來着呢。
龍皎月心裏放下了這塊巨大的石頭,只覺得渾身暢快,看面前這個小團子真是越看越可愛,巴不得抱在懷裏親兩口。
她看着白露,又問道:“那西峰潭之下,到底發生了什麽?”
白露啊了一聲,有些不解道:“師傅,師傅竟然記得西峰潭下面的事情嗎?”
龍皎月一聽她這話,差點把耳朵都豎起來了。這一聽就是有猛料啊!
龍皎月捂着額頭,說道:“記得不大清楚,畢竟當時我暈了過去,但是我記得,那顆老槐樹,還有你在我的幻境裏,殺了另一個幻境裏的你,還咬了我。”
她掀開脖子上散落的發絲,露出那兩個小小的粉紅色牙印,指着道:“你看,就咬在這兒的。”
白露看着她,圓潤的小臉蛋皺起來,只氣鼓鼓的嘟起嘴說道:“師傅壞,師傅把那個忘了,白露才不是那麽兇的人。”
龍皎月逗她兩句,看着她那皺巴巴的嫩白小臉,情不自禁輕笑了一聲。白露見她笑了,又蠢蠢欲動想要撲上來,只是剛想挪下椅子,龍皎月又繼續問道:“既然你們也來了西峰潭,那西峰潭下面,沈世尊,他可發生了什麽事?”
白露重新坐定,只略一回憶道:“那個時候,重陽哥哥帶白露下了西峰潭,看見了師傅,師傅當時全身是血,白露還以為師傅要死了,吓得白露都要哭了。”
她說話的時候帶了一種身臨其境的難過,龍皎月聽着也是略帶惆悵。那個紅衣裳的碧池,本菊苣都和你說了是自己人別開槍了,你tm還下那麽重的手。下次再遇到你,本菊苣非得用雷霆把你給轟成渣渣。
白露仰起臉,朝龍皎月說道:“然後沈師尊叔叔就來了,還帶了如如和意意,他們和旁邊的幾個魔頭打起來,如如還殺了那個紅衣裳的妖女。”
龍皎月聽到這句話,頓時僵住了。如如殺了那個紅衣裳的妖女?
她急急的出聲道:“不是,師傅回來的時候,只聽說是沈世尊擒住了兩個魔頭,那個妖女不是逃走了嗎?”
有什麽話語在她的腦海深處回蕩,可是龍皎月就是想不起來。似乎有什麽,她曾在哪裏聽過的話,與這如如有關的事情。
*!為什麽越是想努力想起一件事情,腦袋裏就越是想不起來?
白露看着她,說道:“沒有,如如是用手穿過那個紅衣裳妖女的胸膛,焚空了她的五髒六腑然後殺了她,白露在旁邊看的一清二楚,那個紅衣裳妖女被如如直接打的魂飛魄散了。”
龍皎月捏住眉骨,輕輕揉了揉,腦海裏有什麽東西在漂浮不定,如果紅衣裳的妖女真的被如如殺了,為什麽沈望山卻只說抓住了兩個魔頭,放跑了那個紅衣妖女呢?自從她回來,就看到沈望山的眼裏常有一道黑芒劃過,這跟如如殺了那個紅衣妖女有什麽關系嗎?
記憶深處,有稚嫩的童音在腦海中回蕩,在鐘武山翠綠的森林邊際,她和白芷站在那山洞入口之前,她回頭調侃如如能不能進去把它們全殺了,如如嫩着嗓子,一臉慎重的回答說道:“一旦我們殺了生靈,主人便會将我們毀掉的。”
對!當初在鐘武山下的時候,如如說過,她和意意兩個化目傀儡,是絕對不能殺靈的!如今如如殺了一個妖女,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不能殺靈,但是沈望山就是該把她毀掉的!如今沈望山的異常,肯定是因為如如當初殺了那個紅衣妖女!
不對,如果沈望山的眼裏有黑芒,那為什麽其他人都沒有發覺,難道說只有她龍皎月才看得見?那也不可能,秋明淵這一心傾慕着沈望山,他們同為世尊這麽多年,秋明淵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沈望山的異常?
在這長流,對她來說,沈望山就是唯一的親人一樣的存在,他雖然與龍皎月有婚約在身,卻處處待她寬厚如兄長,對她關懷備至,沒有一點想要強迫她的意思。沈望山對她,确實是真心實意的好。
秦菊苣前世父母甚忙,沒時間看管她。在家庭之中,她所能感受到的溫暖少之又少。如今這一世,好不容易有一個哥哥一樣對她關懷備至的人,她龍皎月怎麽可能那樣沒有心腸,置沈望山于不理?
龍皎月打定主意,等過兩日,還是先叫秋明淵來,說說她的顧慮。秋明淵一心向着沈望山,就算如如作為化目傀儡殺了妖女這件事說出去會對沈望山不利,但秋明淵好歹顧忌沈望山的性命,也不會輕易的宣揚出去。她們好歹能一起想個法子,哪怕是要毀掉如如呢……
想到毀掉如如,龍皎月的心裏不經意的輕輕一顫,如如實在是太像一個活生生的孩子了,如果她只像是其他化目傀儡,只有一張紙一樣蒼白的臉和僵硬的動作,那龍皎月定能幹淨利落的手起刀落。可是如如和意意兩個化目傀儡被做的鬼斧神工出神入化,簡直就像是有靈魂的活童子,她怎麽可能朝這其中一個小團子下了手?
就算知道她只是用一張紙點了朱砂做出來的,龍皎月還是覺得難以言說的猶豫。
白露坐在她床前,看着她萬分糾結似乎在考量的神情,只問道:“沒有,如如确實是殺了那個妖女的。白露親眼所見,而且。”
她似乎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說。龍皎月擡眸道:“有話就說吧。”
白露有些踟蹰,說道:“如如當時殺了那個紅衣裳的妖女,就有點失控了。她還和意意打了起來。”
龍皎月心裏一陣撥涼,如如失控了?看來當初那句話,說的是真的,她們兩個化目傀儡,是真的不能殺生的。可既然如今如如殺了生,已然破戒失控,沈望山為什麽沒有按照如如的說法,毀了如如呢?
白露只擡頭看着她,半響之後說道:“師傅,如如和意意都和白露一樣大。”
龍皎月聽到這句話,驀然一愣,白露繼續說道:“重陽哥哥跟白露說過,化目有靈無魄,但沈師尊叔叔做出來的化目傀儡,卻是有魂魄的。”
龍皎月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只看着她。白露澀然一笑:“我們人皇族的皇宮裏有收集情報的千機閣,還有放着無數上古秘法的古籍臺。即便是長流的事情,我們皇宮也能打探的一清二楚。”
白露揚起小臉,繼續說道:“師傅,修真世家有四處,一是江南龍庭,一是王權世家,一是長流聖地,一是其他沒落散的小家族聚集起來的天府城。”
她一笑:“可是這些修真世家,縱使有天大的本事,有無上的道法,卻也都是要聽我們人皇族的意思,因為我們人皇族雖不修仙,卻是掌控了天下命脈網絡的王族。”
卧槽,這是在跟本菊苣展露你們人皇族的滔天盛勢嗎?
不對,你一個小屁孩怎麽知道那麽多。
龍皎月點頭,淡淡的嗯了一聲。
白露從椅子上挪下來,殷殷的朝龍皎月走了兩步,說道:“師傅,你不必擔心的。”
她眼裏閃着希望而堅定的光,朝她甜甜道:“白露一定會保護師傅的。”
保護,保護個咩啊,你看看你自己在鐘武山下面,差一點就被魔尊吃了,還說保護我。
龍皎月心裏被沈望山和如如的事情攪的一陣焦急,只得看着白露道:“最後一個問題。”
她的心裏在聽到那句保護你的時候,不知道是好笑還是好氣,竟然升起一股暖意。龍皎月眨巴了眼睛,問道:“為什麽,為什麽非要拜入師傅門下?”
白露像是撒歡的小狗,一下子撲到了龍皎月的懷裏,仰起頭來看着她:“因為師傅說過要娶我!”
我沒說!
龍皎月滿頭黑線道:“我沒說,換一個。”
白露繼續眨巴眼睛,又蹭道:“那白露說了要嫁給師傅!”
龍皎月頭上的黑線更深了,只咬牙切齒道:“你還小,下一個。”
白露把頭埋在她脖子裏,只哼哼唧唧道:“在鐘武山下,師傅能為了白露挺身而出,還不顧自身安危阻止魔尊,還告訴白露,要怎麽才能保全白露和哥哥們的法子。在西峰潭的時候說喜歡白露,給白露設置單獨的考核,晚上還抱着白露睡覺,還把很珍貴很珍貴的點金石給了白露。在長流白玉石殿前,師傅還說,不會讓別人帶走白露的。”
她埋在龍皎月懷裏,說道:“白露喜歡師傅,最喜歡最喜歡師傅了。如果不是師傅救了白露,白露就被那個紅眼睛的魔尊給吃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得以身相許,師傅你說白露說得對不對?”
龍皎月說道:“你可以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得來世當牛做馬,師傅不愁這一世的。”
白露抱着她的脖子,哼了一聲:“師傅壞,白露不聽師傅的話。”
龍皎月心裏湧上一陣難以言說的柔情,只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師傅既然做了你的師傅,就不會再抛棄白露了。只是你所說的什麽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那都是英雄救美人之後的事情,你還小,不明白。”
白露把頭從她脖子處離開,搖頭道:“在白露眼裏,師傅就是英雄,是白露心裏最最最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她的眼裏閃爍着明亮的光芒,看的龍皎月小心肝一陣亂顫。
算了,英雄就英雄吧,反正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回想起來現在這番話,一定會不以為然的一笑罷。畢竟,男配風流,男配多嬌,我還不信你真會為了本菊苣這個女二而放棄諸多男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