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55

“是你……”十束多多良一臉震驚地看向通風口處的那只鹦鹉。

他一手扶着廁所門框,一手快速背向身後,悄然打開了帶有定位的群通話,面朝着鹦鹉說:“你的聲音我絕對不會記錯,是那天晚上我聽到的聲音!”

綠色鹦鹉歪了歪腦袋,像是在觀察十束,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轉向綱吉:“少年,你身上的異能讓我很感興趣,有興趣加入我們嗎?正式向你自我介紹,我叫比水流,我們的組織叫【JUNGLE】。是個比紅色的組織要有紀律、又比青色的組織要自由得多的地方。”

綱吉卻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而是趕緊跑到十束身邊:“十束先生!你剛才說,那天晚上聽見的,就是這只鹦鹉的聲音?是他蓄意安排無色之王謀殺了你嗎?”

十束多多良嚴肅地點了點頭。

“原來真的不是長得很像的人啊。”比水流似乎也對此感到十分驚訝,轉而陷入沉思。

他從吠舞羅酒吧召開歡迎會的時候就知道了,吠舞羅出現了一名與十束多多良長得非常相似的人物,不過他以為那是赤王用了綱吉的能力制造的幻覺,目的是為了迷惑一些人,對其他人造成震懾,就像那把被修複好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

已經死去的人是不可能複活的,已經破碎的王者之劍也不可能修得好,這是常識。

但常識,有的時候就是為了被打破而存在。

身為變革之王,比水流覺得這個事實接受起來也并不困難。

“我越來越好奇你的能力了。”比水流透過鹦鹉的眼睛緊緊盯着綱吉,他面前的屏幕上出現了少年的面部特寫,看起來只有十幾歲,在人臉識別系統上卻根本找不到關于他的半點記載。他甚至能知道貓的身份,可是差不到有關綱吉的任何信息。

他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人。

“穿越者。”比水流的話讓正在怒視着他的綱吉心頭一跳,看到綱吉的表現後,他露出了更加意味深長的笑容,“擁有改變命運,乃至改變時空的力量,你正是我需要的同伴。綱吉,我知道你也對石板很感興趣,所以我邀請你成為JUNGLE的一員,我們一起釋放石板的力量,如何?”

“不如何!”綱吉皺着眉頭看他,擡起頭時他的雙手已經多了一雙金屬質感的手套,頭上的橙色火炎憤怒地燃燒,“我不會跟殺人兇手談合作的!”

“那真是可惜了。”比水流似乎也對他會這麽回答也并不意外,還是那副溫和的語氣說道,“那麽,我只要用點可能讓你不是那麽愉快的方法了。”

綱吉眉頭皺得更深:“你想說什麽?”

“我記得在你同伴中,有個紅色頭發的小朋友,看起來還是上小學的年紀吧?很活潑的小男生,要抓到他還真的費了不少力氣,你要是不想他出什麽事的話,就到門口找我的代理人吧。”比水流說。

鹦鹉在說完之後撲棱了下翅膀,被綱吉飛上來一把捉住,綠色的鳥努力掙紮,卻無法掙脫綱吉的雙手:“嘎——欺負一只鳥算什麽本事,混蛋,快放開本大爺!”

“不要裝傻,比水流,你再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你那是什麽意思?!”綱吉抓着鹦鹉的翅膀大聲問。

然而鹦鹉一問三不知,只會發出“嘎嘎”“啾啾”之類的聲音,很無辜地看着綱吉。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一陣陣淩亂的腳步聲,伴随着商場游客們的驚叫聲,還有疑似打鬥的聲音,綱吉心裏一急,差點要把鳥翅膀給折斷了:“喂,說句話啊!”

鹦鹉琴坂把腦袋一歪,裝死了。

十束在門外看了一眼,對綱吉說:“不要管它了,這只鳥只是個傳聲的媒介,當時我聽見的聲音并不是從鹦鹉身上發出來的!現在比水流已經不在它身上了,我們還是去外面看看吧,他自稱JUNGLE,就是綠之氏族的人,跟那天搶奪無色之王的人應該是同一撥!所以他說的話可能不是在吓唬你的,你的同伴會有危險……”

綱吉聽到這裏就反應過來了,對方說的人是愛染國俊,只是他下意識地認為愛染是在商場裏玩游戲,還有明石和螢丸,他們三個總是一起行動的,所以不會有什麽危險。

可是外面的騷動卻讓綱吉意識到,對方之所以在洗手間裏跟他說了這麽久,其實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所以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愛染還是會有危險!

綱吉趕緊朝外面飛去。“十束先生,這只鳥——”他原本想将這只鹦鹉交給十束,如果愛染真的被對方抓走,他這邊也算是有個“人質”,這也是不得已的辦法。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把鹦鹉交給對方,這只裝死的鳥突然又活靈活現地動了起來,還對綱吉釋放出一道綠色的電流,狠狠啄了他的手一口。

“唔!”綱吉戴着手套,手雖然沒被啄傷,但是電流卻讓他不小心松開了手,胖胖的綠色鹦鹉飛得賊快,一溜煙就飛向了大門口,還掉了好幾根羽毛。

商場內,螢丸正在跟他上次的交戰對手激烈地打鬥着,明石也在幫他一塊攻擊。

然而同樣是小學生外表的五條須久那卻比上次實力更強了些,渾身流動着綠色的電流,像是充滿了電,得到buff的游戲人物般,鐮刀揮舞下去,殺傷範圍變得更大。

少年肆無忌憚,可商場內卻還有那麽多游客,明石和螢丸不得不在對戰的同時保護其他人,自然就落在了下風。

“可惡……”螢丸很生氣,大太刀用力一甩,與鐮刀正面碰撞,迸發出一簇簇的火花。

“螢丸,不要硬抗!”兩個小朋友的監護人明石擔心地叫了一聲,“敵人明顯是在拖延,我們不能跟他耗下去,必須盡快找出愛染。”

“讓我來吧!”綱吉的聲音在他們的頭頂上方響起,“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愛染應該在商場的大門口,你們去電影院叫上三日月先生和物吉,還有次郎太刀,一起去救愛染。這裏交給我,愛染就拜托你們了——”

“了解,主人。”明石對他笑了笑,又回頭看向螢丸,“走吧,主人都下令了,我們要抓緊時間才行。”

“……嗯。”螢丸雖然還有點不甘願,卻乖巧地點點頭。他對那個小孩之所以這麽生氣,其實并不是在賭氣,而是看不慣對方對人命的漠視。

就算是戰争年代,持有這種思想的人也是令人不齒的,如今都是和平年代了,他不明白為什麽還會有這樣天真又殘忍的人。

刀劍雖然都是兇器,戰争成就了他們,他們跟随主人征戰揚名,成為名刀。但他們也是為了守護而存在,沒有信念的揮刀什麽東西都砍不斷。

看似鋒利,實際脆弱。

因為是付喪神的緣故,而且螢丸的心思又格外純淨,所以他能在與鐮刀的交手中感覺到武器的悲傷,又或者說是使用者內心的悲傷,所以一直想要挽救這個少年。

可惜,對方根本不聽他說的話,還把螢丸當成一個小boss刷。

明石國行多少能夠體會自己的監護對象的心情,可他也不知道能有什麽好辦法,畢竟對方可是敵人,而且他實在是不想去思考這麽複雜的問題。

感覺會死很多腦細胞。

所以看到綱吉來了之後,明石是真真切切地松了口氣。

“我來當你的對手。”綱吉的目光看向了五條須久那,眉毛微微蹙起。

“哦?聽他們對你的稱呼‘主人’,難道你比他們更強嗎,那估計分值還挺高的,能夠給我帶來一點樂趣吧?”須久那勾了勾嘴角,眼裏是躍躍欲試的光芒。

“把戰鬥當成游戲,好玩嗎?”綱吉躲開了一記鐮刀的掃擊,躲避的同時眼角餘光看見了須久那仿佛看好戲般,又像是嘲諷和得意的眼神,稍偏過頭,就見鐮刀帶起的電流幾乎要碰到櫃臺後面躲着的收銀員!

綱吉反應很快,立刻在空中轉身踢開了鐮刀,又欺身而上,與少年近戰交手。

須久那:“當然好玩啊,我現在就打得很高興,你果然是個大boss!雖然看起來有點平平無奇的,但是你比剛才那個小鬼還要強,夠我玩好一陣子的了!”

“那我也回答你一個問題。”綱吉的眉毛皺得更深,眼裏是淡淡的冷意與憐憫,他雙手握住了鐮刀,雙腳借力一蹬,将須久那蹬開,踹飛在牆上。

同時,手套上的火炎炎壓加重,鐮刀瞬間被高溫融化成了一灘鐵水。

綱吉走向對方:“我,确實比你強。”

須久那:“……”

“比水流在什麽地方?他到底有什麽意圖?”綱吉朝歪倒在地的須久那伸出手,想要問個清楚。卻沒想到這時從牆壁裏冒出一個人,在綱吉的手即将碰到須久那的身體時,一把将少年扯進了牆體之中。

綱吉的手只摸到了恢複原狀的牆壁。

“诶、诶?!”綱吉驚訝地拍了拍牆壁,“這……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世界的異能還有穿牆術的嗎!?

“小鬼們的游戲也該到此為止了吧。”鹦鹉又撲棱棱地在綱吉的頭頂上盤旋,又是比水流的聲音,“再不來門口的話,我不介意殺死一兩個你的同伴。”

綱吉回過頭,就見十束多多良正一臉焦急地看着他:“綱吉,不好了!你的同伴,都——”

綱吉立馬将火炎加速到最大,沖向門口,映入眼簾的是身上都挂了彩的刀劍們,和一個穿着黑色疑似神父裝的男人。

男人手裏握着把槍,而每個刀劍男士身上都多了個血窟窿,血液染濕了他們新買的衣服,然而男人身上也多了明顯的刀痕。

從痕跡上看,應該是真劍必殺造成的傷口。

綱吉心裏抽痛了下,想要趕緊去看刀劍們的情況,然而他剛走一步,就見那個穿着皮衣的男人正拎着被捆得嚴嚴實實的愛染走過來:“雖然這個方式一點都不美麗,但我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怎麽樣,你要不要也勉為其難地答應這個交換人質的提議?”

“喂,快點把我放開,你這個人妖——”愛染蹬了蹬腿,可惜他的掙紮毫無用處,“主人,不用管我,我畢竟是……不會有什麽事的,能夠追随主人,我已經很高興了!”

“不要說這種傻話!”綱吉看向愛染,他十分頭疼,為什麽他身邊的人總有這種從容赴死的心态,他根本不想看到任何人為他犧牲。綱吉深吸一口氣,準确地叫出了禦芍神紫的名字,“我答應人質交換,你們必須馬上放了愛染。”

“看來是成交了。”禦芍神紫将愛染丢給了黑衣服的中年男人,他從口袋裏取出一條蒙眼布,對綱吉看了過來,“在沒達成合作之前,還是委屈你一下了。”

中年男人看着禦芍神紫将綱吉的眼睛蒙起,才将愛染放開,明石快速地将他接了過來。

愛染沒受什麽傷,松綁之後立刻跳起來要追上去,他是目前在場的刀劍中狀态最好又跑的最快的那個,所以理所當然地沖在了最前面:“主人——”

然而,那名會穿牆的忍者再次出現,将三人一起帶進了牆體之中,再也無法追蹤。

十束哀嘆着走過來,拍了拍愛染的肩膀:“不要太難過,至少我們目前已經有目标了。”

大家紛紛看向他:“你知道綁架主人的是誰了嗎?”

十束把他的手機從身後拿出來,揚了揚:“全都錄下來了,我們這邊也是有軍師和預言家的,與其貿然行動,不如先休整一下,跟大家一起讨論如何救人吧?”

愛染還是很想立刻追上去,他滿臉的懊惱:“都怪我,要不是因為我太弱了,輕易被他們抓住,主人也不會受到他們的威脅了……”

他下定決心,等回到本丸之後,他一定要加倍修行,争取不再成為拖後腿的那個人!

剛才還氣呼呼的螢丸,反而也冷靜地安慰了他一句:“事情既然已經成了這樣,不如我們還是回去想辦法吧,集思廣益,總比盲目尋找要好。”

“螢丸說得對,我也贊成。而且我們身為外來者,不管是地形還是通訊,都遠不如本地人來得清楚。”明石摸了摸愛染的腦袋,“自責可不是你的作風吧,愛染。”

“嗯!”愛染終于打起精神,“沒錯,我們不能自亂陣腳,只要努力想辦法,一定能把主人救出來的!”

……

而此時,被帶走的綱吉由于蒙着眼睛,身上的東西也被收走了,包括耳機和手套在內,唯一留下的只有指環。

“等、等一下……我的耳機,能不能麻煩你們不要毀掉,那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聽到他們在讨論該如何處理他的随身物品時,綱吉吓得後背上都是冷汗。要是這耳機沒了,他可就麻煩了!

“唔……好吧,那耳機就給你留着好了,不過我們得破壞它,避免被外面的人追蹤。”黑衣中年說,他自稱磐舟天雞,在脫離戰鬥之外,是個看起來挺随和的大叔。

只不過他一開口,綱吉背後上又流下了一道冷汗:“那也不行!你、你們就不能想個別的辦法嗎?”

磐舟天雞:“……”

禦芍神紫:“……你這是在拜托自己的敵人嗎?我之前還以為你是個類似陰謀家一樣的人物,擁有單純的外表和邪惡的內心,意外的也有點魅力。沒想到你原來只是個傻白甜啊。”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只是個傻白甜。”綱吉嘟囔了下,比起傻白甜,他更不希望成為什麽陰謀家好嗎。這些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說要用極端的手段強迫他合作嗎,為什麽只是蒙上了他的眼睛帶着他到處繞彎,然後往地下走?

而且感覺上,這兩人還挺健談的。

“嘛,這個年紀的小鬼多少都會有點傻氣的吧,我覺得這小鬼的脾氣已經不錯了,至少比起流和須久那來說,他就是個普通小少年而已。”磐舟說。

“小流跟別人是不一樣的,他身上有一種獨特的美感。至于小須久那,那就是個問題兒童吧。”紫說。

“你要是當着他的面這麽說的話,他要是生氣了我可是不管的哦。”磐舟笑了笑,似乎覺得看見須久那生氣也挺有意思的。

須久那是JUNGLE的高級成員中年齡最小的孩子,最不喜歡別人稱呼他小孩子,可大叔卻總喜歡以這點來調侃他。

大概人小鬼大就是他的萌點了吧。

綱吉聽了半天,眼看話題越扯越遠,他不得不提醒這兩人:“剛剛不是還在說耳機的事情嗎,你們肯定有什麽辦法的吧,我可以答應不跟外界聯系,但請你們幫我妥善保管它。拜托了,耳機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因為眼睛被蒙上,綱吉沒有發現,這兩人在說話的時候,其實一直在觀察綱吉的反應。

過了幾秒鐘後,磐舟笑着将耳機重新挂在綱吉的脖子上:“算了,這玩意就還給你好了,反正我們的基地裏也有擾亂通訊的裝置,就算你想聯系外界也沒有辦法。”

綱吉伸手摸了摸耳機上的按鈕,确定功能還在,悄悄地松了口氣。

他們其實并不知道,綱吉的通訊設備不能用常理來推測,因為有7^3力量的加成,以死氣之炎為能量,連不同宇宙都可以連通,就更不用說這個世界的溝通了。

只是他如果在此時跟三日月先生他們發信息的時候,綱吉不确定對方是否有截取信號的設備,所以還是沒有貿然行動,假裝耳機被裝置切斷了聯系。

綱吉其實并不是個很會演戲的人,幸好他的眼睛被遮住,否則他不确定自己有把握騙過面前這兩個高手。

不知走了多久,最後綱吉聽見了一聲開門聲,然後是那個鐮刀少年活潑的聲音:“……今天這個buff真是太好用了,果然小流是我認識的最強的游戲高手!經過你的改造,我的鐮刀也變得鋒利了很多,下次如果有任務的話一定要第一個派給我!”

少年興致勃勃地說,然而話到一半,卻因為看到門口的綱吉而打住了:“小流,你讓紫把他帶過來了?”

須久那皺了皺眉,這裏是他們的大本營,一向只有他們四個人和一只鳥知道這裏,連次一級的幹部都沒有資格進來。

“須久那,綱吉是我的客人,我想單獨跟他說說話。”比水流說。

綱吉聽見這人的聲音就下意識地緊繃着身體,臉上也呈現出抗拒的神色,但是身後的人将他往前推了一下,綱吉還沒明白過來,臉上的蒙眼布也被須久那給摘掉了,銀色頭發的小朋友瞪了一眼綱吉,轉頭對比水流說:“那你們好好聊吧,我們就在外面等着。”

綱吉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眼睛還以為長時間的黑暗突然進入充滿光亮的地方而有些刺痛,直到幾秒鐘過去,才看清眼前的房間。

一個看起來很小很破舊,也很普通的民房。

地上是普通的榻榻米,周遭的牆壁也是退了色,甚至還有些掉皮的,牆上貼滿了各種廣告和海報,好像還有窗,窗外是藍天白雲的景色。

綱吉不由得擰了下眉頭——他的本能告訴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地下,為什麽窗外會是藍天白雲?而且有鳥飛過時,并沒有鳥叫聲。

“怎麽了嗎?”比水流注意到綱吉的視線,也順着他的目光往那邊看去,“我們的大本營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

“嗯……有一點。”綱吉點了下頭,更加警惕地看向比水流。

他開始仔細觀察着這個虛弱的青年。

比水流正坐在類似于輪椅的裝置上,身上還捆着綁縛帶,身材瘦削,看起來病秧秧的,臉上毫無血色。

但綱吉并未對他掉以輕心,他開門見山地說:“你到底想跟我談什麽?為什麽你要謀殺十束先生?你計劃這一切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拒絕回答。”比水流輕描淡寫地說,“這些問題回答起來毫無意義,只要是革命,就一定會有流血犧牲,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當然不正常!”綱吉眉頭皺得死緊,“而且什麽革命,我根本就聽不懂。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麽要殺人,以及希望你能勇于承擔自己犯過的錯,去自首。”

比水流似乎輕輕笑了一下,他搖搖頭,用一種讓綱吉很不舒服的眼神看着他:“我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而且變革是必然的。就像當蒸汽機出現時,就注定會爆發工業革命一樣,變革的開端總是混亂,過程暴力血腥,但是結局卻會讓人類迎接更美好的未來。”

“石板也是同樣,這股力量在此之前只有少數人能夠使用,但這是錯誤的。石板的存在是為了造福更多的人,讓全世界的人都變成異能者,我們每個人都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成為世界的主人,這樣不好嗎?”

比水流說到這些時情緒有些激動,綱吉覺得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從輪椅上站起來,但是他并沒有。

比水流直直地盯着綱吉看:“澤田綱吉,我需要你的力量,你的異能令人震撼,如果我們能夠聯手,這場變革将推進得更快。”

“到時候,我們會一起開創一個新的世界,将地球文明的歷史改寫。”

“難道你不期待看到新世界嗎?”

很有煽動性的演講,但是綱吉卻緩緩地搖了搖頭。

“你這番話,讓我想起了我的一個朋友。”綱吉擡眼看他,目光中沒有什麽厭惡和仇恨的情緒,只是淡淡的悲傷,“在歷史被改寫之前,他曾經是我的敵人,我發誓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他。他也曾經想要創造一個新世界,收集足以影響世界的能量,然後他差點就要成功了。”

比水流微微皺了下眉,他預感到綱吉接下來的話并不會與他産生共鳴。

綱吉:“無數的人因為他而死去,我的朋友,朋友的家人,還有我的老師,甚至是……”甚至是十年後的我自己,“也死在他的野心之下。犧牲了那麽多的人,他最終還是失敗了,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比水流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綱吉專注的視線正看着他。他想了想,說:“因為那只是他一個人的野心,他無法代表大多數人的願望,所以野心注定失敗,會敗給那些懷抱希望的人。”

比水流的這個回答裏也有陷阱。他将自己跟綱吉提到的那位“朋友”區別看待,雖然他們的共同目标都是建立新世界,但他是為了解放人類,讓人類主宰自己的命運,可對方卻是要成為世界的主宰,妄圖主宰別人的命運。

他們當然不一樣。

然而綱吉卻笑了一下,搖搖頭:“因為給別人帶來痛苦的人,自己也會痛苦。”

“我是不太明白你們強調的變革,還是更好的生活究竟是什麽樣子的。我只知道,做得不對就是不對,會給別人帶來痛苦的事情,就不應該去做。”綱吉看着他,目光澄澈而堅定。

綱吉不管是說出來的話,還是他的道理,都非常的樸實,但正所謂返璞歸真,反而是這樣小小道理,比水流沒有辦法用他的大道理去反駁。

因為綱吉根本不可能理解他。

綱吉專注的東西總是很小,卻是做人最基本的事情。

“呼……”比水流遺憾地嘆了口氣,“看來我們目前是談不攏了,只好委屈你再蒙上眼睛,到個安靜的地方住上一段時間。說不定等到時候你會改變心意,我們再坐下來一起談談。”

“不用了,我覺得就算再談幾次都是一樣的。”綱吉搖了搖頭。

他看着輪椅上的青年,雖然在心裏衡量了下要不要趁現在拿下對方,可他想想還是沒有冒失地動手,一個是他拿不準對方的實力,另外則是要他對一個殘疾人出手,綱吉很擔心自己的力道拿捏不準。

“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麽會坐在輪椅上嗎?”綱吉問他。

比水流看着他,笑了下:“這就是王的力量造成的。王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雖然是力量的象征,但也是一道催命符,無法承受力量的王,會連同他周圍無辜的人一起毀滅,這是不詳的,也是錯誤的。如果能将石板的力量解放,讓這些力量分散給沒一個人,那麽就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迦具都隕坑也不會再出現了。”

“你要是早這麽說,我就能聽懂了。”綱吉直到現在才稍微明白了對方的意圖。總而言之,這位殘疾青年是石板力量的受害者,所以他想解放石板,讓自己的悲劇不再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也不全對,如果失去了石板的力量,我恐怕會馬上死去。”比水流說,“所以對于石板,我沒有感激或者惱恨的情緒,只是覺得應該發揮出它最大的效用而已。這也是你所認識的伊佐那社——也就是白銀之王阿道夫·K·威斯曼最開始提倡的。”

綱吉沒被他忽悠過去,他想了想,說:“不對,如果小白真的這麽想,他就不會在天空飄了70年了。”

“呵,他畢竟是不變之王,不會輕易改變什麽事情。”比水流又說,“不過他再不變,不是也加入到我的游戲中來了嗎?有變化,才能促成進化。”

要是換成平時,綱吉早就被這些道理繞暈了,他不擅長口舌争辯,也不會什麽哲學思維。但他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他因為聽不懂,也容易被對方帶着跑。

綱吉的關注點都在比水流的前一句當中,他當即就怒了:“我就說那個叫須久那的孩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原來是受到了你們的影響!不管是變革還是戰争,這都不是小孩子應該參與的,而且更不應該用游戲的心态去面對傷亡!”

“一個這麽小的孩子,在法治社會中打傷了人,念在他年紀小,面臨的可能只有幾年的刑罰;但如果他殺了人呢,如果他和你們一樣,手上沾了人命,你們有沒有想過他的未來會變成什麽樣?”

比水流:“所以才會有變革,到了新世界,所有人都會有異能,也會憑借自己的力量重新建立适應新世界的秩序——”

“所以在你的新世界裏,殺人就不需要忏悔,不需要償命了嗎?所有人都可以為所欲為,那世界會亂成什麽樣子,變革真的能帶來更好的未來嗎?”綱吉憤怒地看向對方,眼裏滿是不贊同。

比水流驚訝地發現,自己剛才竟然被這個看似不太聰明的少年給繞了進去!

“真是個有趣的少年。”比水流笑了起來,這番辯論雖然不可能輕易讓他改變主意,但他還是覺得綱吉的話很新鮮,并且記住了。

綱吉已經不打算再忍下去了,正準備燃起死氣之炎的時候,突然脖子上多了一把刀,紫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微笑地看着綱吉:“不要輕舉妄動哦,吾主雖然看起來不利于行動,但他的力量可不是你能對抗的。”

磐舟在旁邊勸他,槍口卻毫不猶豫地指向綱吉的太陽穴:“所以你還是乖乖重新戴上蒙眼布比較好,我們也是為了你的人身安全考慮。”

須久那則是對綱吉做了個鬼臉:“誰是小孩子了,你才是臭小鬼!”

綱吉沒想到,這三個人居然一直在外面聽着!

“臭小鬼,嘎嘎,小鬼!”琴坂也不甘寂寞地叫了兩嗓子,綠色的鹦鹉在綱吉的頭上盤旋了一圈,留下幾根綠色的羽毛。

綱吉被關進了一個四周都是電網的牢籠裏。

手套藥丸還在對方手上,好在綱吉還有耳機。

他按下頻道內的通訊按鈕,立刻被不同的聲音刷了屏:“主人,你在什麽地方!”

“主人,你還好吧,有沒有受刑?”

“他們有沒有給你飯吃啊,沒有飯的話來點酒也可以啊,餓着肚子逃跑可不輕松……”

綱吉聽了半天,原本耳膜被吵得有點疼,但他的嘴角卻慢慢彎了起來。

他沒有什麽崇高的信念,只要他珍惜的人們能夠在他身邊,并且一直這樣叽叽喳喳的,這對他而言就是美好的生活了。

綱吉輕輕笑着說道:“我很好,大家不用擔心。”

頻道內安靜片刻,随後傳來了次郎嗚嗚的哭泣聲:“主人沒事,真的太好了!”

“次郎先生,你喝醉了,醉酒就不要哭了啊,眼淚都抹在我的衣服上了……”愛染嫌棄地抱怨到。

又熱鬧了半分鐘,三日月宗近的聲音傳了進來:“那麽,主人現在有辦法把所在的位置告訴我們嗎?”

“有,我現在發給你們。”綱吉按下耳機邊緣的一個按鈕。

随着他發送定位成功,此時此刻,吠舞羅的電腦上也出現了定位顯示,地址确定之後,草薙吸了口煙,對身邊的小年輕說道:“該幹活了,boys。”

“嘿嘿,這次輪到我們給綱吉一個驚喜了!”

“對,讓他也瞧瞧我們的厲害!”

突然有人插了一句:“不用告訴藍制服的人嗎?”

“跟那幫藍制服有什麽關系!”八田狠狠敲了下對方的腦袋,“這是我們自己的事!”

但是他話剛說完就被草薙打了臉:“啊,那個,為了情報收集,我剛才把這個地址發給伏見了。”

八田:“!!”

作者有話要說: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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