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這麽屌

我像剛出爐的烤豬那樣香噴噴地送進皇帝的寝宮。

這個情節若在我的筆下,那自然是玉體橫陳,春滿乾坤,桃花初綻香含露,玉龍百戰淺深出……

但事實是,對象是,劉阿鬥。

那嬷嬷把我推進寝宮,最後威脅了我一句:“不落紅,就落頭!”

不知道是不是對自己的威脅太有信心,她們竟然沒有讓我吃點助興的春藥,這種藥在我筆下出現的次數僅少于嗯啊的次數。

我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幾乎可以透視的蟬衣啊,有穿跟沒穿似的。

“诶?你是誰?”身後傳來劉阿鬥的聲音,我硬着頭皮,轉過身去看他。

劉阿鬥沉默了片刻,用不怎麽肯定的語氣說:“笑笑?”

我嘆了口氣,拜倒:“陛下。”

他驚喜地上前來,“笑笑,母後放你進宮了嗎?”他頓了下,又問道,“你怎麽穿成這樣?”

我面不改色地說:“剛剛掉禦花園的池子裏了,所以找宮女借了套衣服來穿。”

“是嘛。”劉阿鬥一點也沒有起疑,“可是你這麽晚來宮裏做什麽呢?”

我一本正經地說:“太後說,讓微臣監督陛下讀書。”

“啊?”劉阿鬥眨了眨眼,“看什麽書?”

我随口道:“就看諸子百家哪一家都好,陛下要學而不厭啊……”

劉阿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身回去找書了。我松了口氣,抹了抹額上冷汗,這才覺得身上有點冷,穿得委實也太單薄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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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阿鬥找來一本《孟子》,問我:“看這個成嗎?”

我連連點頭:“成成成!我冷死了,借你被窩躺會兒。”

他很随意地說:“好啊。”

于是我和劉阿鬥二人很純潔地上了床,他在外頭,我在裏頭。

他盤坐在外邊,我縮在被窩裏,喟嘆道:“龍床真是舒服,難怪那麽多人想爬上來。”

劉阿鬥回頭說:“笑笑家的床也很舒服。”

難怪一只雞都想爬上去……

“陛下啊……”我斟酌着說,“明日若有人問你,‘司馬笑可有服侍你’,你便說有,若問你‘舒服否,愉快否’,你便說‘甚好’。懂不懂?”

他誠實道:“不懂。"

我亦誠實道:“憑你的領悟力我很難跟你解釋,你記住我說的話就好了,不然太後會砍我的頭的。”

我這麽說,他不懂也懂了,神色凝重地點點頭。

劉阿鬥這邊對好了暗號,落紅又該怎麽辦?

下策,滴血。

我問道:“陛下,你怕疼嗎?”

他憨憨笑道:“不怕。”

我撫掌一笑,“如此甚好。”說着從被窩裏爬出來,摸到桌上取了一把裁紙的刀來,比劃了一下。

無量壽佛,阿彌陀佛,我放皇帝的血,應該不會被雷劈吧。

我偷眼看阿鬥,他一臉純真迷茫地看着我,真讓我于心不忍不得不殘忍。

我握緊了刀柄,對劉阿鬥溫溫潤潤笑着說道:“陛下,我割你一刀好不好?”

他警覺了一下,問道:“為什麽?”

我嘆氣道:“這一刀是定然要割的,或者在你身上或者在我身上,我怕疼,陛下不怕疼,那當然就割陛下了。”

“為什麽一定要割?”

“這個原因很複雜,我很難跟你解釋的,你只要知道不割太後就會砍我的腦袋。”

他眉眼糾結了一下,猶猶豫豫地伸出白白嫩嫩的手臂來,說:“那好吧……你別割太深,床頭有金創藥,撒一點就能止血。”我心想他還是挺怕死的,他又說,“讓別人發現我受傷的話,太後也會砍你的腦袋的。”

我愣了一下,握着刀擡頭看他。

他倒是深謀遠慮得很……到底是真傻假傻?

他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啊……要是讓其他人發現劉阿鬥身上多了來歷不明的傷口,那肯定是要追查的,其他磕傷碰傷還好,這刀傷還真不好說了。

我幽幽一嘆,放下屠刀,心道此計是萬萬不可行了。

劉阿鬥手臂舉了許久,見我沒動又問:“怎麽不割了?不然我自己來吧?”

說着就下手去拿刀,一擡手對着自己的手臂劃下,我大驚喝道:“不要!”然後伸手去搶,緊緊握住他持刀的手,他沒有松手,擡眼看我,麋鹿般濕漉漉的漆黑眼眸裏閃過一絲不解:“為什麽?”随即又自作聰明地了然了一番,“你暈血是不是?轉過身去,就看不到了。”

我深呼吸着說:“陛下,松手,把刀交給我……乖……”

他猶豫着,慢慢把刀往我的方向移,我的心跳聲砰砰砰像有人在敲門一樣。這時外面隐約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裏面好像沒什麽動靜?”

“誰在外面?”劉阿鬥一扭頭,手一松,手中尖刀以及其利落而堅決的姿态向下落去,滑過我的大腿。

我一咬牙,仰天長嘯:“啊——”

疼-死-我-了——

雖然只是割破了兩層皮,但是血很快滲了出來,汩汩而出,濕透了薄裙,又往下而去染紅了被褥。

劉阿鬥也被這一幕吓到了,結結巴巴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去給你拿金創藥!”說着踉踉跄跄跑到一邊去取藥。

我大口呼吸着,疼得頭皮發麻,也不知是真的那麽痛還是我自己放大了痛覺,實在是這一幕觸目驚心。

劉阿鬥取了藥來,兩只手抓住我的裙子一扯,本就被劃破了一個口子的裙子刺啦一聲就裂開了,露出了白裏透紅的大腿——那紅都透出來了,血淋淋的現實慘不忍睹啊……

劉阿鬥把金創藥灑在我傷口上,我抽着涼氣說:“疼疼疼疼疼死人了!輕點輕點!慢點慢點!”

劉阿鬥滿頭大汗說:“你忍一忍,忍一忍就不疼了。”

我仰起頭,淚流滿面……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怎麽就這麽慘呢?是因為我太久沒有拜神?親爹啊,我早中晚三餐給你上香偶爾還加餐夜宵也是常有的,你在天之靈怎麽也不保佑保佑我啊!

阿鬥不知從哪裏找來估計是賜給嫔妃自盡的三尺白绫,裁了一段幫我包紮傷口,又看了看我滿是血污破爛不堪的裙子,轉身跑去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給我穿。

他十三我十六,兩個人身長差不多,他寬我少許,他的衣服我穿起來倒是差不多。

幸虧找來的不是龍袍,只是一件深色中衣,我将自己裹起來,又勒緊了腰帶,抽抽噎噎地瞪着他。

他摸摸腦袋,朝我露出無辜的笑容。

“我不會原諒你的。”我咬牙切齒,堅決地說,“除非你再賞我點什麽好東西……”

他委屈地說:“你要什麽東西,我又有什麽時候不給你了。”

“我一時沒想到。”他的好東西都被我敲詐得差不多了,“等我想到了你再給我。”

他點點說:“好的,你不生氣就好了。”

我哼了一聲。

唉……其實他人還是挺不錯的,要換其他皇帝,早把我大卸八塊了。

如此這般嚎了許久,又流了不少血,我也算精疲力竭了,手也有些發涼,估計臉上血色也褪得差不多了。

“我困了。”我抓起被褥,“還有點冷。”

劉阿鬥說:“那我讓宮人給你送點吃的來,吃了東西會暖和一點。”

“不要了。”我抹了抹眼角,流了太多淚,眼睛都幹澀了,“你看你的書,我眯一會兒,等會有人來了,你喊我起來。”

果然求人不如求己,要等聞人非來救,我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我縮回被窩裏,躺在幹淨的一邊,劉阿鬥幫我摁了下被子,說:“你睡吧,我看書。”

我用鼻子回應了他一聲:“嗯。”

眼睛微微眯着,身子朝外,劉阿鬥坐在床前,背影頗有些渾圓,看着倒也算踏實。

這太後真是讓人無語,莫名其妙地讓我侍什麽寝,阿鬥還小呢,再說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史官。

唉……

這晚上算是蒙混過去了,明天又該怎麽辦?

總不會讓我夜夜侍寝吧?

我腦袋昏昏沉沉的,越想越怕,這麽一鬧,我還嫁得出去嗎……

天蒙蒙亮的時候,外面才傳來開門聲。劉阿鬥睡在我身側,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一列宮女進來,悄無聲息地跪在床前,輕聲道:“陛下,該起身上朝了。”

劉阿鬥哼哼唧唧了兩聲,擡手抹了抹眼睛,睜開眼茫然了一會兒才說:“哦……”

然後轉過頭看了我片刻,想起來昨夜的事,又道:“笑笑,你要不要再睡會兒?”

我嘆了口氣說:“我想回家……”

那嬷嬷宮女們服侍着劉阿鬥洗漱穿衣,昨晚洗了我的兩個嬷嬷來收拾被褥,看到那血跡愣了一下,喃喃道:“陛下好生威猛……”

能不威猛嘛,落紅跟癸水似的。

一嬷嬷低聲笑道:“昨夜叫姑娘受苦了,在外面都聽到姑娘喊疼,但疼一下,今日起便有大把的好日子了,也算值得。”

我抽了抽眼角,不知如何應對。

那兩人要來扯我的衣服,我想到腿上的傷口,急忙抓住,不讓她們碰。她們只當我如今是劉阿鬥的人了,也不敢如昨天那樣對我大呼小喝,笑得頗為慈祥:“姑娘是害羞了吧,不要緊,這衣服總是要換的。”

“衣服在哪裏,我自己換!”

那兩人光明正大偷笑着,取來一套藕色宮裝給我,不再如昨天那套裙子那般暴露了。

我将她們趕了出去,自己将衣服換下,染了血污的衣服直接扔爐子裏燒了。

“姑娘,太後讓你稍作休息便去請安。”換了衣服,那兩人又來煩我。

聞人非說得對,珍愛生命,遠離朝堂。

我腿上的傷口仍有些刺痛,走路不便,她們當我是受了慘無人道的蹂躏,倒也沒有起疑。劉阿鬥的形象估計要煥然一新了,從傻瓜變成禽獸。

太後在禦花園裏喂着她心愛的雀兒鳥兒們,我在她身後跪了下來,她才施施然轉過身,站在我面前,靜靜打量我片刻,才道:“起來吧。”

我戰戰兢兢站起身來,她又大發慈悲地給我賜座。

我正襟危坐,一言不發,默默忍受她的審視。

“以前沒注意,如今打扮了仔細一看,倒也是美人胚子,難怪陛下那麽喜歡你。陛下自幼身邊也沒什麽女人,你與他年紀相仿,算是青梅竹馬,他既然喜歡你,如今也要了你,以後你便是他的女人了,暫且封你為良人,你可有異議。”

我若有異議,她恐怕又要坎我的腦袋了。

可我若就這麽同意了,這輩子怕是要被鎖在深宮裏跟傻子阿鬥過一輩子了。

“微臣出身卑賤,配不上陛下。”

“是配不上。”她淡淡道,“所以當個良人也就差不多了。陛下的皇後定然是豪門親貴,金枝玉葉,你只是個侍寝暖床的,封你為良人已經是擡舉了,也沒有你拒絕的餘地。”

這種女人,在我筆下素來是被千人騎萬人操的。

我咬碎了牙根,怨天怨地,十分無力。

“微臣想回家一趟。”

“嗯。”她點了點頭,“可以,不過記着,以後不能再自稱微臣,要稱呼嫔妾了。”

如此這般,算是當我賣了身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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