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意識
沒想到溫景堯會忽然丢個更大的炸彈出來,在場者都被震住了。
“我和白鶴只是普通朋友。”
“你……”流英簡直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了,“你這叫翻臉不認賬?會裏誰不知道你和她是一對?她天天跟着你跑,誰不知道啊,你現在跑來裝路人太無情無義了吧?好歹你們現實中也談過戀愛啊!”
溫景堯更莫名其妙了:“我現實中根本沒見過白鶴。”
流英:“……”
溫景堯的話和在場其他人的認知出現了明顯的矛盾。
在場的人都以為白鶴和溫景堯是一對情侶,二人在游戲中雖然沒有結婚,但現實中是戀愛關系。而溫景堯這邊,他自認為對白鶴從來沒有任何逾矩的舉動,他們的朋友關系止于游戲,談不上什麽現實交往。
流英十分狐疑地看着溫景堯,在“究竟誰在說謊”這個問題上,他更傾向于溫景堯在搞鬼。他從來都弄不懂溫景堯心裏在想什麽——以這個人天生冷淡沒神經的個性,無論做出什麽惡劣的事情,似乎都不足為奇。
這場談話最終不了了之,雙方都帶着莫大的疑問離開了。
一直在旁觀沒有表态的夏侯觞追上了流英,皺着眉頭問他道:“流英,你覺得是白鶴騙了大家?”
“我看不像。”流英回答,“認識白鶴這麽久了,在我心目中她是個特別重感情的女孩,為幫會做了很多貢獻,她不是那種人。”
“謝謝你肯相信她。”夏侯嘆了口氣,“白鶴對霜雪明一片真心,可惜一直在付出卻得不到對等的回報……她的自尊心很強,我現在有點擔心,如果知道自己今天在衆人面前被霜雪明掃了顏面,她會不會直接删號走人?”
“你對白妹子真是一片癡心。”流英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既然不希望她走,你就好好陪着她吧,抓住這次機會把人從霜雪明手裏搶過來。”
“我……”
“你放心,我會告訴解憂他們不要到處亂說。今晚的談話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流英點點頭,“霜雪明這個人,總是心安理得地享受別人的付出,從他師父還在的時候就是這麽薄情寡義。”
“好像白鶴前兩天主動跟他提了分手,估計他現在心裏特別不好受。”
“喲,國戰時霜雪明一直打壓你,你居然還肯幫他說話?”流英啧啧幾聲,表情十分不屑,“霜雪明那唯我獨尊的性格,我再清楚不過了。”
流英揮了揮手,換了個方向朝交易市場走去,結束了這場雙方都虛情假意的談話。夏侯唇邊露出一抹轉瞬即逝的淡淡微笑,對不久後的将來有了更多的構想。
他和流英,果然是一國的。
衆生相今天開會的內容,很快傳到了風雲戰意的九曲耳朵裏。
“老大老大,我來跟你說個超級好笑的八卦!”
“你又看什麽娛樂新聞了?”
“不是娛樂新聞啊。我一個衆生相的朋友跟我說,今天霜雪明在好幾個人的面前,跟他們幫主說他要退幫!”
“噢?”十誡終于有了點興趣,擡起了頭。
“哈哈哈哈哈哈,你說這個霜雪明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他居然說想回以前的副本幫去……他不打算再繼續當指揮了嗎?還是有自信自己就算離開衆生相,也能獲得其他人的支持?”
“不想當指揮?不可能。”十誡搖了搖頭,“不管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現在全服就只有他能制得住夜飛塵。”
“那就是這貨腦子有問題了。”九曲聳聳肩,“我聽說他好像還欠了一筆風流債,打算拍拍屁股走人,跟那女的徹底撇清關系!”
“那女的?”十誡摸摸下巴,似乎想起了什麽,“是不是國戰時候總跟着他的那個,叫什麽來着……白鶴?”
“是的。”九曲點頭,“不過我看那個女的也好不到哪去,國戰時私底下跟夏侯觞打情罵俏的,被我撞見過一兩次。啧,真是紅顏禍水……”
“我覺得霜雪明暫時不會離開衆生相。”十誡站起身,“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這些小道消息你也別繼續散播了。”
“暗中推一把,讓他離開衆生相難道不好嗎?這下國君之位妥妥就是我們家的了。老大你的指揮也很犀利,不比他差啊。”
“你別想太多,先看他們自己窩裏鬥。”
十誡這個人,最大的能耐就是韬光養晦。他一聲不響地把風雲戰意從一個小幫會迅速帶起來,發展成今天的五強幫會之一,卻奇跡般的沒有在北璋樹立任何敵人。
九曲聽自家老大這麽說,無奈地點了點頭。
晚飯過後,伏麟去廚房洗碗,溫景堯跟了進來。兩個人站在廚房裏對視,氣氛有點奇怪。
“有點游戲裏的事,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你想問什麽?”
伏麟擦了擦濕漉漉的手。
“我在游戲裏有個女性朋友……”
溫景堯主動提起游戲話題是相當新鮮的。伏麟不願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把人拉到客廳去,跟他面對面地坐着好好談。
溫景堯倒也幹脆,簡單地概括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你是說,你們幫裏的人都以為你和那女孩是一對?認為你們在談遠距離戀愛?”
“嗯。”溫景堯皺了一下眉頭,“他們為什麽會這樣想?”
“這還不簡單嗎?”伏麟很快就明白了,笑着解釋道,“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其他人想歪了,誤會了你們之間的關系;二是那女孩故意說一些暧昧的話,讓其他人誤會你們之間的關系。”
“……”
“既然你們幫那麽多人都認為你和她是一對,還一個個義正詞嚴的教育你,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更大。看來那女孩心機很深,平時沒少在別人面前做工作啊。”
“你是說,她故意跟別人說謊?”
“就是這樣。”
“為什麽要說謊?”
“哈哈,你真的不懂嗎?”
伏麟的笑意瞬間盈滿了整張臉。
“當然是因為她喜歡你啊。我估計她也沒什麽壞心,只是虛榮心作祟吧。”
“……”
溫景堯就像撞鬼一樣,一臉震驚。
“小女生的心思很好猜啊。”伏麟看着溫景堯呆滞的表情,忍不住又逗他道,“難道你從小到大都沒談過戀愛?”
溫景堯十分老實地搖了搖頭。
伏麟低下頭,笑得整個肩膀都在抖。
溫景堯看着伏麟誇張的動作,很想反問一句,難道你談過?但瞬間一想,像伏麟這麽好看又能幹的人,不可能沒有戀愛經歷,主動追他的女生應該很多吧。
兩人聊過之後,溫景堯的心情好了很多。
白鶴的事情沒有明确的解決辦法,伏麟說最好還是冷處理,她在別人面前說的那些話就當作不知道吧,如果非得追究下去,那只徹底撕破臉。
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溫景堯決定就這麽算了。他們應該不會再有交集。
只是溫景堯還是有點在意那個總是跟在自己身邊的身影從此消失,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沒辦法挽回。
晚上上線時溫景堯看見自己的徒弟在鷺島,破天荒地主動詢問了一句:“你在做任務?”
“嗯。”
鷺島只有一個師徒任務可做,內容非常枯燥無聊。自己意外收來的這個徒弟,每日都堅持不懈地做師徒任務,不知是圖個什麽。
他圖什麽?溫景堯不想多問,他一點也不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于別人沒來由的好意,他總覺得自己回報不了。
“我跟你一起吧。”
這是溫景堯第一次在副本以外的地方帶自己名義上的徒弟。二人協力完成了全部的任務,效率很高。
“謝謝師父。”
無論副本裏還是平時,廣陵說話的态度永遠恭敬而乖巧。
為什麽呢?溫景堯不能理解,明明他什麽也沒為這個徒弟做過。
伏麟也說白鶴喜歡他,白鶴又喜歡他哪一點?
溫景堯從沒覺得自己哪裏不好,但也從沒覺得自己哪裏特別好,哪裏值得人喜歡。
從小到大,他獲得的評價大多是“陰郁”、“書呆子”、“怪人”……良好的外貌,并未能給他在人際關系上加分。
他和同學的關系不冷不淡,和宿舍的室友處不好,和師長也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就好了。】
【你真的很無情。】
溫景堯想起了白鶴跟他絕交前的話。
他從小習慣了給自己包一層堅硬的殼,通過那層殼去接觸這個世界。是不是在無意識之間,他堅硬的殼也碰傷了別人的心?
溫景堯站在海邊,無意識地眺望遠方。
不知不覺,天上下起了小雨。一把青灰色的油紙傘投下了陰影,在他頭頂築起一片小小的,安寧的空間。
“心情不好嗎?”廣陵站在他身邊,撐着傘。
“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最好不要憋在心裏,說出來能好受些。”
“不用。”溫景堯搖搖頭,“我沒事。”
“那就好。”廣陵放心地笑了。
“廣陵。”
“哎?”
“你之前提過可以給團裏人做藥,現在還行嗎?”
“行啊。”
“以後這個工作可以交給你嗎?”
“OK,你盡管放心。”
“那就麻煩你了。”
“沒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廣陵笑了起來,眼角眉梢都是滿滿的喜悅,燦爛而明亮,“以前你都叫我‘新人’,今天第一次叫我‘廣陵’。我很高興。”
“……”
溫景堯不知該如何回答。心頭的那一點點郁結,仿佛都被這個陽光般的笑容驅散了。
天上還在下着雨,傘下這片小小的領地,既明亮又溫暖。
廣陵的笑容,有些熟悉。
以前也一定在哪裏見過……
什麽時候見過?
溫景堯怎麽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