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寒的憤怒
霍骁終于還是搬回了宿舍。
按照陛下的意思，三百六十度環景高層公寓才配得上他高貴的身份，但再待下去學生會的人都要起疑了——你生病不去看校醫，賴在曲主席的房間裏做什麽？
曲星河經常住辦公室，他的房間總能聞到一股沁心的薄荷氣息，回宿舍後霍骁反倒有些不習慣了。
被砸的東西都已歸位，因為瞞着學校，能用的盡可能留着，霍骁環顧四周，想象曲星河一個人收拾宿舍的樣子。
霍骁一看見浴室就想起幾天前的慘狀，于是唰地把窗簾拉上。
他目光落到房間唯一的四腳桌上。
隐約還記得自己當時好像掀了桌子，霍骁伸手按了按桌面，有點晃。
居然還能用？
果然需要加強訓練，不說一巴掌四分五裂吧，好歹得報廢。
桌子似乎預見到自己悲催的結局，“哐”地一聲撇了腿，上面的東西都斜到一邊。
霍骁：......
他松開手，從地上撿起一個剛蹦出來的東西。
是刻了Q&X的鑲藍鑽戒指。
他突然意識到之前忽略了一件事——曲星河怎麽知道許珈會送戒指，還提前做了個一模一樣的？！
**
霍骁最近訓練愈發刻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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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系對Alpha信息素等級有嚴格的劃分，各項指标複雜，其中“信息素壓制”和“體能潛力”能最直觀地體現等級強弱。
3S的Alpha訓練一個月的強度，比得上2S級別的訓練三個月，比A級更是直接快一年，所以當皇帝陛下活到快兩百歲時，已經遙遙領先其他同齡人一大截。
超速的前提是不間斷訓練，霍骁請了一周病假，他甚至還得加把勁才能趕上前一世同時期的水準。
Alpha信息素控制力、Omega信息素抵抗力，肌肉強度，傷口愈合能力及體能恢複力這五項指标是軍校三年級的重要訓練目标，曲星河已經全部通過考核，而霍骁卻只有Alpha信息素控制力能達成。
選拔賽如期舉行，學生需要通過三項測試，最終選出兩支隊伍代表銀河軍校參賽。
“沒想到你小子的理論分數居然這麽高。”
霍骁筆試分數一騎絕塵，總分全校第一。
在他通宵開小竈下，林寒臨時抱皇腳，才不至于在第一場就慘遭淘汰。
“蕭學弟你也太神了吧！”林寒忍不住感慨道：“押中這麽多道題，沒有你我第一把就被刷下去了。”
只要他剩下兩場正常發揮，追回的分數足以通過選拔賽。
誰知問題就出在體能測試上。
第二場考試是裁判評分制，參賽學生抽簽對戰三場，由四名實戰教官和一名學生代表打分，記總分排名。
室內訓練館中，林寒解決完第二個學生，抹掉額頭的汗珠，擡臉看向裁判臺。
四名教官給出的分數都相當好看，只有學生代表曲星河打的分數較低，但不影響總成績。
林寒朝曲星河笑了笑。
第三個人不知道去哪了，遲遲不歸，坐在觀衆席的霍骁覺得不對勁。
霍骁已經完成體能測試，曲星河給的分數也比教官更低。
乍一看曲星河一視同仁，但霍骁直覺這是元帥的一貫做派。
如果帝國皇帝是“不會犯錯的帝王”，那麽聯盟元帥就是“挑不出錯的首領”，這兩種說法有本質上的區別。
曲星河除了三軍統帥以外，還是一名出色的政客。
看上去什麽都沒做，其實他什麽都做了。
組織方沒找到參賽選手，只能将其視為棄權。
曲星河起身走下裁判臺。
“為确保選拔賽公平，由我來跟你打第三局吧。”
林寒傻乎乎地笑了，頭頂支楞的呆毛晃了晃。
他們關系這麽鐵，怎麽公平得起來。
**
“嗙！”身體猛烈地撞擊到護欄上，林寒死死抓住欄杆才避免自己摔出賽場。
他的目光透出難以置信。
曲星河是認真的。
“起來。”
穿着軍裝背心的曲星河身材瘦削，柔韌中蘊含着極強的爆發力，皮膚白得根本不像是個天天加訓的軍校生，連裝病躲了好幾天的霍骁膚色都比他黑。
林寒一咬牙，沖了上去。
霍骁很多年沒見過元帥動手了。
與溫和文雅的樣子全然不同，他戰鬥時像一頭矯健的獵豹，迅猛、兇狠、刁鑽，且不留餘地。
人類體質從古地球時期進化到現在歷經上萬年，突破了很多包括壽命在內的許多極限。
星際戰場以軍艦和機甲火拼為主，很多Alpha身居高位後便不再訓練體能，但曲星河不是。
為了打敗曲星河，霍骁同樣不敢懈怠，絕佳的體能讓皇帝在戰場上無往不利，然而如同他新生時期打不過曲星河一樣，霍骁用了一百多年都沒趕上這兩年的年齡差。
“砰——！”
林寒被一拳掼到半空中。
訓練館內一片寂靜，三年級實戰第二在第一的手上走不出五招，所有人都被曲星河的實力所震撼。
林寒從沒這麽狼狽過，周圍那些或同情或嘲笑的視線，像針一樣紮在他心裏。
他擦掉嘴角流出來的血，紅着眼看向曲星河，低聲嘲道：“捉弄人很有趣嗎？”
曲星河冷漠道：“這只是出于公平......”
“你閉嘴！”林寒突然大吼，一把甩開攙扶自己站直了身體，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任何人都能看出曲星河出手沒有保留。
“叫我來參賽就是為了羞辱我，難道我還不夠襯托你嗎？！你是三年級之光是學校的榮耀行了吧！你把我當條狗一樣，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在你眼裏我到底算什麽，啊？！”
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吼完後頭也不回地沖出訓練館。
霍骁緊跟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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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星河站在天臺邊上，夜風拂過劉海，眼裏仿佛淬了一層浮冰。
“元帥大人，您心情不太好。”戒指上的鑽石微弱閃爍。
聯盟元帥的情緒總是拿捏得恰到好處，很少有明顯外露的時候，他能騙過人的眼睛，卻騙不過一臺機器。
尤其是一臺陪了他百年的機器。
戒指從修長的手指上滑落，落地前形态變化成一個漂浮的光球。
與帝國采用神經元連接技術不同，聯盟依然使用人工智能，聯盟元帥的機甲座駕名叫“鳳凰”，這是它的光腦。
準确的說，鳳凰已經在蟲洞化作億萬宇宙粒子，這是重生後曲星河花兩年時間按照原來數據重做的光腦，初步具備鳳凰的思維模式。
光腦也有一定的成長期，它現在還只是雛形，曲星河給它起名為“晔火”。
“您在為下午的事後悔嗎？”晔火小心翼翼地問。
晔火剛被造出來不久，對曲星河陌生又熟悉。仿佛穿越歷史的洪流，它曾陪伴元帥百年，最終也為他消失殆盡。
但這些記憶來自實際未發生的未來，對于一臺小光腦來說，理解上還是困難了些。
“我從來不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麽寫。”元帥冷冷地說：“你想教我？”
晔火用行動證明真的想教——它在空中寫出“後悔”兩個大字，一筆一畫清晰無比。
曲星河：......
“你跟霍骁有得一拼了。”都傻得可以。
晔火認真地回答：“我确實有三組程序是出自帝國皇帝之手，您不只一次黑了帝國的技術。”
曲星河：............
剩下三萬條程序都是我寫的你怎麽不說？
或許他該将晔火回爐重造一下。
晔火說：“您不如好好跟林寒談談。”
“他要是聽得進話，當年就不會沖回爆炸現場救人了。”曲星河語氣冷酷：“林寒僅憑一腔孤勇，最終葬送的是自己。”
救回的是許珈。
“我不可能再讓他和許珈同一組。”
“戰場情況緊急要有所取舍，或許這就是林寒的'取'和'舍'，您替他做了抉擇，他不見得能感激您。”
“得了吧，指着這點虛無缥缈的東西我早餓死了。”
這時光腦檢測到有人靠近，液态合金瞬間變形成為一枚戒指，戴在曲星河手上。
是霍骁找上天臺了。
“哄好了？”曲星河問。
“差不多吧。”霍骁越過那些礙事的機器，來到空地處與他并肩站着。
曲星河偏過頭來看他，“你喝酒了？”
軍校規定學生禁煙酒，不知道他怎麽通過大門的酒精檢測的。
霍骁在校外找到林寒時，他已經喝了起來。霍骁沒安慰過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于是陪着喝了幾瓶。
皇帝酒量不錯，從過往戰績來看，不說銀河系第一，前三應該是沒跑了。
但元帥不行，曲星河是真的酒量差，從不在任何場合喝酒。
“抽煙嗎？”霍骁拆遞一根給他，是最傳統的卷煙。
曲星河額角跳了跳。
軍校大門可能需要報技術系修檢一下。
印象中皇帝是不抽煙的。
史書只會記載他的榮耀征程，沒人知道他曾在荒涼的巴納德星球上被圍困數月，敵人借風暴沙塵隐匿形跡搞疲勞戰術。
當時正是反叛軍鬧得最厲害的時候，霍骁彈盡糧絕，灰頭土臉跟難民似的天天啃草皮吃沙土。
某天他夜裏出來，看見地上有小半截煙頭，估計是哪個軍官偷偷躲在外面抽。
這東西不頂飽還違紀，所以抽一半就被扔了。
誰也想不到帝國尊貴的皇帝，第一次抽的是從地上撿起的煙屁股。
之後每次他被元老院逼急了，就躲起來邊抽煙邊想：氣死你們這群臭老頭。
“不抽。”曲星河斬釘截鐵地拒絕。
霍骁點點頭，半生不熟地把煙點上，剛冒個火星，嘴裏突然一空。
曲星河劈手奪過去：“你還沒通過成年測試，喝酒的事下不為例，抽煙就別想了。”
說完順便把剩下的煙也全都抄走了。
樓頂風大，卷走煙霧奔向廣袤無際的夜空。
霍骁看他熟練的動作，心想果然元帥不抽煙也是假的。
聯盟元帥的嘴，騙人的鬼。
不得不承認尼古丁确實是最簡單高效的減壓方式。
曲星河修長的手指夾着煙，薄唇緩緩噴出淡薄的白霧，堅定如冰的容顏在袅袅煙霧的包裹下，終于透出一絲裂縫。
他說：“學弟，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