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夜的銀狐
驕陽似火，操場上揮汗如雨。
“哔——！”哨聲吹響意味着訓練結束，學生們已經趴倒過半。
林寒将拳套扔回框裏，撿起地上的外套就走。
“你去哪？”霍骁問。
林寒簡短地說：“有事。”
那天後林寒臉上就很少有放晴的時候。
他去的是技術系的方向。
日常訓練結束，林寒都會去技術系操控室做機甲訓練，為第三場考試做準備。
受前兩場分數影響，霍骁算了下，第三輪測驗假如林寒滿分的話，勉強能過線。
黑霧森林是單兵混戰，拿滿分談何容易。
不過當年确實有人拿了滿分，正是霍骁。
在第三場前，所有參賽學生基本形成隊伍雛形，以打配合的方式助隊友上分搶分，最終達成共贏。
指揮調撥也是作戰能力之一，中途可能出現隊員背叛、機甲故障，極端時還會有危及生命的情況。
這場比試就是告訴參賽者，光有理論知識和強健體魄還不夠，星際聯賽嚴肅殘酷，戰場更是如此，沒有誰能永遠被保護在象牙塔中。
霍骁的隊伍來自帝國。
元老院未雨綢缪，挑選帝國将領的後代進銀河軍校就讀，這些人作為太子親兵來培養，經過皇家特訓考核，甚至還簽署了“死士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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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包括偵查系的薛厲峰，他是帝國上将薛貴的兒子，也是霍骁上一世的聯賽隊員。
薛厲峰校外私了至今下不了床，霍骁正打算找人替他。
林寒二話不說答應了。
打瞌睡送枕頭，霍骁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隐約聞到了算計的味道。
不過他迅速掐滅了這一荒謬的想法——笑話！元帥才多大怎麽可能算計得了朕！
皇帝心安理得地認為這只是一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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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沒想到會在技術系的模拟機甲訓練場附近碰到許珈。
許珈在和一個學生聊着什麽，林寒不想看見這個人，扭頭就走。剛一轉身就看見長椅上百無聊賴的隊友。
“阿野，”林寒跟他打招呼，“你挺閑的啊。”
他加入後，蕭學弟給他介紹另外幾名隊員，趙野就是其中一個。
林寒最近訓練經常碰見他，技術系的學生對機甲的了解程度比非專業的人高得多，見解也深刻許多，很多從前沒想過的實操技巧都是趙野教的。
然而林寒不知道的是，趙野也是現學現賣，這些都是霍骁教給他，讓他想辦法教林寒的。
“我可一點都不閑啊老林。”趙野一條腿屈在椅子上，哭喪着臉說：“再這麽曬下去，我就要成系裏最黑的Alpha了。”
林寒：......
你們系也就十幾個Alpha吧？
搞科研的人腦子一般跟常人不太一樣，技術系的學生都很有個性，比如其中有個叫梁超的奇葩，據說實驗室跑數據時都捧着本少女漫畫，跑出來結果還比別人準，他堅信這是二次元萌娘給自己Buff加成，相當匪夷所思。
“那你別曬了，跟我試試偵查艙去。”
“行啊。”趙野站起來，眼睛依然瞟着不遠處的兩個人，一手插在口袋裏盲打了條信息發送出去。
幾乎就在同時，霍骁的通訊終端屏幕亮起來。
【野火燒不盡：天涼了，該讓王氏集團破産了。】
**
一身黑色的青年走進偏僻的巷角，四周到處都是生活垃圾和碎裂的玻璃瓶子，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臭味，像是長年累月漚着的血腥。
他來到一塊生鏽的下水道井蓋前，踢了踢井蓋上的把手。
井蓋向上擡起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電子音樂和喧嚣的人聲瞬間如潮水般湧出。
叼着煙的大漢本來滿臉不耐煩，一看見來人頓時就笑起來：“呦，銀狐，好久不見。”
青年微低着頭，透過銀白的狐貍面具看他。
夜空中星河浩瀚，雙月的冷淡清輝自頭頂灑落，鋪滿了那個略顯單薄的身體，銀狐的眼睛像淺琉璃色，淡漠疏離。
“比注到了多少。”
大漢把煙一扔，用腳踩熄了火，咧開一口黃牙，說：“兩千賠率，你小子真要上？”他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這個人。
“讓開。”
大漢讓出路，曲星河跳了下來。
地下室空氣不流通，到處充斥着香煙、酒精以及荷爾蒙的味道，霓虹燈閃爍，人的相貌都看不清楚。在科技高度發達的銀河系中，依然有人用古老方式的放縱，他們管這叫“本源欲望”。
銀狐剛進場就吸引了衆多目光。
他穿着黑色的T恤和軍褲，氣質愈發利落飒爽。
本源欲望的老板人稱小胡子，認識銀狐有幾年了，穿過重重人群來到他旁邊：“等你半天了，怎麽才來？”
“睡過頭了。”曲星河漫不經心地回答，目光在舞池中搜尋。
軍校生請假出校需要審批，曲星河經常違反校規，該走的流程卻一個沒少。
他很快就找到帶着半張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正摟着個Omega激吻，旁邊的人在起哄。那個Omega神情迷蒙，已然失去理智，散發出的信息素被混雜的味道所掩蓋。
在公共場合發情的Omega處境極為危險，除非他已經被标記過。
一個Omega只能被一個Alpha标記，去除标記的過程極為痛苦，且不能完全清除影響。但在Omega數量稀少的情況下，标記多個Omega成為沙文主義Alpha的炫耀資本。
青面獠牙把手伸進Omega的褲子裏，旁邊的人上前跟他說了什麽，又給他遞了個啤酒瓶，一群人哄笑起來。
曲星河摸了摸耳釘，說：“開始吧，別耽誤我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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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是蛇夫星黑拳界的杠把子，信息素疑似S級，但因沒有經過官方檢測和登記，對此衆說紛纭，沒個準信。
整個銀河系人口數巨大，萬裏挑一的S級還真不難找，曲星河知道的就有好幾個，一些巅峰A級經過基因改造能突破S級門檻，不過後遺症比較明顯。
小胡子遞來一瓶水，曲星河接過之後就擺在一旁，沒喝。
小胡子讪讪地笑了下，顧左右而言他：“這裏真該通通風了，血就跟腌入味了似的。”
曲星河問：“上次讓你問的事有消息了嗎？”
“有！安德烈公爵确實會在近期來訪，挺突然的，”小胡子眼珠子一轉，又問：“不過你打聽帝國的事情做什麽？”
“沒什麽。”
曲星河輕輕一躍，登上了競技臺。
小胡子使了個眼色，立馬就有人過來把東西收走。
“睚眦”被攪和了興致，顯然很不高興，不過在看見曲星河時，他吹了聲響哨，說：“哪兒來的小美人，有沒有興趣跟哥哥玩玩，哥哥保證讓你爽上天！”
“哪來的信息素改造人。”曲星河淡淡道，“後遺症還吃得消？”
狂歡的地下室突然安靜了一瞬，人們臉上表情像是定格住了。
睚眦被面具遮住表情，聲音卻變了：“放你娘的屁！”
“建議你早點去做個全身檢查，心肝脾肺......”銀狐面具下的聲音低沉嘲諷，“哦對了，別忘記還有腎。”
睚眦聞言就往上沖，裁判趕緊分開這二人。
曲星河和睚眦分別戴上了骨節帶利刃的鐵拳套——這是黑拳的規矩。
哨聲一響，臺下歡呼聲震得天花板都在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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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額的賭注，酒精和迷幻劑的刺激，流血才能最大程度激發人的野性。
開場不久，曲星河就感覺不對勁。
睚眦身形變成重疊虛影，他一個閃躲不及，刀鋒割傷了臂膀。
那瓶水......
小胡子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興奮之情。
只要睚眦能贏，按照兩千的賠率他今晚就賺翻了！至于曲星河......
小胡子揚起冷笑，打|黑拳、嗑迷幻劑，過了今晚銀河軍校就容不下他了。
許珈在曲星河身邊卧底這麽多年都沒能成功将他清除出聯盟，小孩就是小孩，手段不怎麽行，還是成年人的游戲好玩......
這時銀狐忽然一閃，整個人速度快得出現幻影，以一個極刁鑽的角度出拳打在睚眦肋下，直接将人擊飛出去，刀鋒上的血沿着傾斜角度不斷滴到地上。
“抗藥性練得不錯啊......”小胡子“啧”了一聲。
睚眦發了狠，拳套貼着曲星河的咽喉擦過，頸側霎時多出三道紅痕，血珠順着往下淌，襯的皮膚愈發白如冰雪。
“媽的，老子操|死你！”
睚眦撲過來把曲星河壓倒在地，血濺得到處都是。曲星河胸腔劇痛，視線開始模糊，用力推開的過程中銀狐面具掉落，露出那張驚心動魄的臉來。
睚眦又重新沖過來。
曲星河眼睜睜地看着人靠近，身體無法動彈。
喧嘩聲如退潮般遠去，所有感官都漂浮與宇宙虛空中，他仿佛回到跌落撕裂蟲洞的一瞬間，一生的付出換來投敵叛國四個字，他緊緊閉上眼。
在他倒下之前，一雙有力的手避開身上的傷，扶住曲星河的肩膀。
曲星河聞見對方襯衫上的琴酒味，微弱地扯動嘴角：“你跟蹤我......”
霍骁沉默地低頭看曲星河一眼，突然笑起來：“這麽說多傷感情啊學長。”
“……我在替同學們保護班花的人身安全。”
濕漉漉的發絲貼在臉頰，曲星河閉着眼，不知道是不是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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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後知後覺的發現，場面已被一幫人控制住，那個突然間冒出來的少年拿着把電磁槍指着自己。
“......”侍衛隊長江楓一摸槍套，這才驚覺槍居然被順走了。
正當侍衛兵挨個收繳槍械時，就聽“砰”的一聲——
霍骁還沒來得及所有反應，懷裏的人突然一動，直接把他撲倒，一手握住他的手連開兩槍——
第一槍正中向他飛來的子彈，第二槍打中趁亂沖過來的睚眦。
還沒等霍骁想明白曲星河是怎麽做到在這種狀态下開槍的，就已經被壓在了地上。
“砰砰砰！”
硝煙彌漫，震耳的交火聲回蕩在狹隘的空間裏。
霍骁腦子一片空白。
就在剛才，他感覺唇瓣上輕柔地掃過什麽，一觸即離。
元帥......親了他？
場面如此混亂，霍骁知道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地下室裏有人持槍拒捕，近距離火拼随時會産生巨大危險，侍衛隊還在緊急鎮壓。
元帥是故意的？
不不不，他被人下藥，有力氣開槍就不錯了，剛才應該只是不小心碰到，而且就朕百年的經驗來說，元帥絕不可能幹這麽無聊的事，朕現在應該起來指揮一下侍衛隊，以免他們因公殉職......
但是朕真的被親了！朕被元帥親了！
Alpha跟Alpha之間是不能生小孩的！！！
皇帝陛下的思緒已經飛向十萬八千裏外，直到敬業愛崗的江楓帶着侍衛兵解決完那幫歪瓜裂棗，他依然還在神游狀态。
“殿下，”江楓說，“您同學情況緊急，需要馬上救治。”
霍骁擡起眼，黝黑的眸子濕潤又迷茫，像是要哭出來。
江楓吓一大跳：“他他他他的傷其實還好，但是致幻藥物殘留對身體影響比較大。”
霍骁終于扶起曲星河，這回他真的精疲力盡昏了過去。
因此也就沒遮住被劃破的衣服下的，一道紅腫的鞭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