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獎勵
天花板上銅吊燈微搖晃, 暖黃的光線暧昧不明。
那一聲關門的“咔嗒”響在幾個人心裏反複回蕩。
薛瑤目瞪口呆地盯着那扇紋絲不動厚重的門,目光仿佛能在上面燒出兩個窟窿來。
聶珊你可真是好手段,曲星河都被你勾搭上了!
Omega現在不主動, 連個像樣的A都争取不到了嗎?
他呆楞了半晌,才掃視一圈守在三樓的親兵侍衛, 江楓正要上前打圓場,薛瑤卻突然怒從中來,沖口而出:“你們Alpha沒有一個好東西!”
說完就噔噔噔下樓了。
親兵們齊刷刷地望向江楓。
突然被地圖炮擊中的江楓:......
過了一會兒, 他淡定地摸摸鼻子, 說:
“都想什麽呢, 沒看見裏面在談正經事啊?!愣着幹什麽, 快去聯系學校請幾個Beta老師來陪薛少爺!人要是在這裏出什麽事, 回去看嚴上将不揭你們一層皮!”
**
這一次他們沒有等很久, 那扇阻隔了一切好奇視線的神秘大門就又打開了,聶珊率先走出來。
她似乎哭過,而後面的霍骁和曲星河表情都有些凝重。
“弄些吃的來。”霍骁吩咐道,“還有, 別讓他們兩個到處亂跑, 尤其是聶珊,把人給我看緊了。”
曲星河一聲不吭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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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半小時之前——
“七年後銀河系會發生叛亂,我父母、哥哥都......戰死在了峥嵘星要塞。”
這是回到屋裏後,聶珊所說的第一句話。
盡管心裏已經有了幾分猜測,霍骁聽見這話時, 深邃的眉眼依然閃過一絲黯淡神色。
銀河系和平高速發展,雖然小摩擦不斷,但幾千年來都沒有爆發大的戰争。然而霍骁剛一登基,帝國百姓還沒從迎接新帝的喜悅中回過神時, 戰火就點燃了。
年輕的帝國皇帝龍椅都沒坐熱就換上了軍裝,禦駕親征,親自帶兵平叛。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霍骁都深陷于某種自我懷疑中——為什麽霍家列祖列宗在位期間,帝國能休養生息高速發展,而他剛一接手叛軍立馬就進攻了。
他是不是做的......還不夠好?
皇帝的自我約束力與他強大的責任感脫不開關系,死在要塞戰役的千萬英魂,更是刻在霍骁心上的一道傷疤,時時提醒他身為帝國皇帝的責任與義務。
“我知道你們不信,但這真的是我從主神的備份中看到的!主神之前一直就寄附在我的光腦裏!”
霍骁和曲星河的視線同時射向她,有那麽一瞬,聶珊甚至覺得自己會死在這種強烈的壓迫視線下。
可惜事已至此,她沒有退路了。
“主神是通過我的設備進入帝國星網的,塔納托斯死後,我們覺得銀河系支持我們的人不多,所以下一步打算在銀河系內發展。”
主神在被霍骁識破身份後倉促從帝國撤離,走之前吩咐聶珊将光腦緩存全部清除。
聶珊照做了,就在操作時,熱愛搞事的她突然産生一個想法——擁有極為複雜程序的超級計算機“主神”究竟是怎麽形成的?
于是她壯着膽子打開了其中一個叫“起源”的文件,裏面顯示出按銀河紀元年份排的紀實錄,最早能追溯到幾千年前,令聶珊倍感驚訝的是,居然還有未來的年限。
她随手點開,裏面都是些看不懂的東西——恐O症是個什麽鬼?
Omega那麽天真可愛,怎麽還會有人恐O?而且那人居然還是未來的皇帝、現在名聲顯赫的太子殿下!
然而在她挨個翻看時,很快就看見屏幕顯示着——聶家滅族。
叛軍率先攻打峥嵘星要塞,她的父母、兄長全都死于那場戰役。
好笑變成了疑惑,內心某處像是裂開一道縫一樣疼。
如果是真的怎麽辦,如果是假的......主神為什麽編纂出這麽一個東西出來?
或者,它是想要歷史按照這樣去發展?!
透骨的寒意順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聶珊像臘月寒冬被一盆冷水澆透,直到程序自動清理完畢也沒回過神來。
小公主是在千萬寵愛中長大的,當她還在豆蔻年華時家裏就已經在商量婚事了——Omega總是要嫁人的,最疼她的父王堅持道。
聶珊不以為然,可無論怎麽哭鬧父母都不為所動,聶珊一氣之下獨自跑到河外星系讀書,結識了很多新的朋友,眼界開闊後她更不願意回到帝國相夫教子了。
後來她加入暗盟,想要建立屬于Omega的“自由國度”,都是希望能向家人證明自己。
但即使有萬般不滿,她也不曾想在短短的幾年後,至親就全都離她而去。
至于她是否能從戰争中幸存,聶珊覺得不重要了。
她需要求證。
人工智能不會随便儲存一些垃圾在自己的備份中,聶珊不能坐以待斃,她急需證實那些內容的真假。
——她想到了皇帝的恐O症。
以聶珊對心理疑難雜症的了解,無論霍骁現在有沒有顯現這個問題,至少都會出現一些病前征兆。
在聶珊有意試探下,她發現霍骁對Omega信息素很排斥,即使他們倆的匹配度高達99.99%也不能改變這一點。
出于Omega女人超常第六感,以及她在河外星系見過不少AA情侶,又有恐O症作為理論支持,聶珊很快察覺到霍骁與曲星河之間不一般的關系。
而曲星河,據她看到的內容顯示,這個人以後會成為聯盟的元帥。
聶珊想賭一把。
“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我唯一希望的就是殿下能将我父兄從峥嵘星要塞撤走,主神非常謹慎,在局勢穩定下來之前肯定不會再露面了,但組織還需要運行,我可以在暗盟給你們做內應!”
引狼入室,導致帝國防火牆被襲擊,害不少企業遭受經濟損失,按理來說聶珊算是共犯,然而帝國國安局、警務總處查了這麽久,就是不敢查貴族的設備,也是制度上的缺陷。
霍骁沒有當場表态,他讓聶珊回去休息,轉頭就叫江楓搜走聶珊的所有光腦和通訊設備,監|禁在公寓中,按照犯人的标準對待。
從行政樓出來時剛入夜,審完已經快到門禁時間了。
倆人打完架什麽都沒吃,好在親兵的動作快,熱騰騰的飯菜很快就擺上了桌。
元帥有個優點,想事情的時候很專注,給什麽就吃什麽,一般都不會提出異議。
霍骁哄着他吃了點東西,吃完才試探性地問:“要不別回去了,我讓人騰一間房間給你。”
曲星河搖搖頭,“我出來太久,實驗室那邊還等着我交第379組數據核對,再過一段時間晔火就能幫上忙了,我也能輕松點。”
霍骁見他臉色不大好,似乎有些精神不濟,道:“那丫頭說的事你怎麽看?”
曲星河說:“沒太出乎我的意料。”
晔火在場除了錄像外,還起到了測謊的作用。
“但我不贊成她去卧底,聶珊為理想加入暗盟又為族人背叛暗盟,性子跳脫反複,不适合做這個工作。”
“不試一下怎麽知道呢?”霍骁笑道。
曲星河疑惑地瞥向他。
“你不想把她交到帝國監獄裏去。”
“怎麽,吃醋啊?”
“......”
“朕相信她。”
霍骁躺進寬敞的沙發裏,目光順着對方弧線優美的頸部線條慢慢往下。
曲星河單薄的肩背有些緊繃,合身的襯衫到腰的位置開始往皮帶裏收攏,很難想象單只手臂就能圈得過來的腰,柔韌性和爆發力卻非常強,霍骁按住了都險些被他掙脫。
倆人才打了一架,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可能你比較難理解,朕從小生長的環境與她相似,所以明白她的感受。”
養尊處優慣了的人,活在家族的蔭蔽之下,又不甘于被保護的狀态。他們視這種保護為限制,總要做點什麽來證明自己。
霍骁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
曲星河伸手在霍骁的腹肌上拍了一下,“起來,別吃飽了就躺下,小心長膘。”
“開玩笑!朕體脂比3%好嘛!你以為每天十二個鐘是白練的!”霍骁彈起來,把人往懷裏一圈,在他臉上吧唧親一口:“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饞朕的身子,想上手很久了。”
曲星河想起他天天在宿舍裏秀,自己當時真有點誤會他的意思,哭笑不得地笑罵道:“滾,你是不是欠|幹。”
霍骁眸光一暗,“啧”了一聲,這會兒打架的後遺症體現出來了,說:“你下手可真狠啊,朕渾身都疼,不想動了。”
他摸了摸頸側,撞翻陳列架時被金屬劃破皮膚,血跡已經幹涸了。
曲星河也瞥見了那道傷口,“待會讓江楓給你搽點藥。”
“你不管我麽。”霍骁又開始哼哼唧唧。
“少來,兩百歲的人了你什麽場面沒見過?”
“一百九十八!我比你小兩歲!”
“霍骁你要點臉,兩歲頂什麽用啊?”
“小兩歲就是小兩歲!”
“殿下......”江楓站在門外不知道該進來還是不該進來。
皇帝和元帥瞬間恢複成端莊大方沉穩冷靜的模樣。
侍衛長這一晚真可謂是忙昏了頭。
那邊薛瑤發脾氣,鬧得雞飛狗跳,這邊聶珊回房間禁足後就一直哭,再這樣下去恐怕人都要哭得脫水。侍衛長看了一下口供,得,這位大小姐跟暗盟扯上了關系。
貴族叛國,罪加一等。
而他的活祖宗太子殿下還打架受了傷,不過看這倆人的樣子,打完又和好了。
江楓也是軍校出身,深知Alpha一言不合動手的太多了,他自己大大小小的架沒打了上百場也得有大幾十場,都是過來人,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他每晚都要寫報告,第二天拿着稿子跟元老院彙報太子的情況,這今晚的報告都不知道該怎麽落筆。
“是這樣的,殿下,”江楓難得吞吞吐吐地說:“薛少爺和聶小姐狀态都不是很穩定,今晚有可能要請醫生過來,人員恐怕比較雜,所以......”
“您能回宿舍住一晚嗎?”
突然慘遭嫌棄的太子:......
江楓也覺得不妥,立馬改口道:“屬下還是叫人帶他們去醫院好了,如果需要的話。”
“深更半夜的帶Omega在外面亂逛成什麽體統!”霍骁突然呵斥道。
莫名被怼的江楓:?
但他不愧為百年後帝國皇帝身邊的第一近侍,當即福至心靈地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這是跟曲星河打了一架,不好意思先服軟呢。
江楓轉向曲星河,誠懇道:“曲少爺,殿下受傷了,您是否方便替屬下照顧一晚,感激不盡!”
霍骁恰到好處露出了一個虛弱的表情。
曲星河:?
**
元帥最終還是回了宿舍。
下午晔火監測到霍骁散發的精神阈值超過了已知範圍。
曲星河找到他時,他獨自坐在更衣室,表情非常痛苦。元帥不放心霍骁跟那兩個Omega待在同一棟樓裏,也不放心讓霍骁一個人住宿舍。
倆人一路無言,各自不知道在想什麽,連回到宿舍都沒說幾句話。
曲星河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生病了,最近腦子裏被一堆的數據塞滿,連暗盟的事都有些提不起精神。
他揉了揉太陽穴,走進浴室順手關門,門還沒阖上一只手掌就卡在門沿處,緊接着霍骁側身擠了進來。
曲星河正想着事情沒留意,突然看見他進來,猛地想起什麽,面上板起臉冷冷呵斥道:“進來幹嘛?出去!”
浴室內部還算寬敞,智能洗烘器都設在裏邊,但兩個Alpha呆在這裏,空間明顯變得擁擠了。
霍骁反手把門鎖一扣,說:“來讨債。”
曲星河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鋪天蓋地親吻淹沒,衣料都擋不住倆人烘熱的溫度,感覺脊椎骨像過電般蹿起一股酥麻。
他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擡手抵着胸膛,低聲急促道:“不是還沒到時間?!”
“但朕已經打贏了,”霍骁望着他,深邃的目光透出洶湧,黑色瞳仁倒映出的光點像是能把人禁锢在內,“就在今天下午。”
“......”
“你動手的時候心裏沒點數?贏了就是贏了。”
“......”
“朕贏了。”霍骁篤定地說:“所以朕來取自己的獎勵。”
“今天那是......”曲星河被他的視線迫得後退了小半步,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牆壁上的開關,花灑突然打開,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冷水從高處灑下,很快将兩人打濕。
琴酒的烈性和薄荷的冷冽交織在一起,失控的信息素很快包圍住他們。
花灑滴落的水聲、衣料的摩挲聲、倆人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聲,在狹隘逼仄的空間裏仿佛被無限擴大,每一聲都敲打在敏感緊繃的神經上。
明明沒喝酒,曲星河卻莫名地有種微醺的錯覺。
他依稀記得自己曾經跟霍骁說過:“我酒量不好,你贏了。”
緊接着他落入一個火熱的懷抱,連帶着倆人身上的水珠都變得滾燙起來。
襯衣下的肌肉線條分明,元帥腦海中不合時宜地想起他不久前說的那句:
你是不是饞朕身子。
是。
曲星河閉着眼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