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講座
太子深夜造訪元老院, 大理石殿外烏壓壓的一群親兵和近侍。
“什麽時候元老院連學術界的事都要過問了。”霍骁坐在寬闊的椅子裏，他話語漫不經心，卻蘊含着威壓。
長老都是至少經歷兩代君主的老者, 見證過宇宙數百年的風起雲湧後，在面對這個青年時依然暗自心驚。
“殿下, ”當值的長老沉着道：“沈尋涉嫌故意編造傳播虛假信息罪，與自由聯盟星國勾結，罪屬叛國。”
“什麽信息？傳播給誰？證據呢？”他語速不快, 每問一個問題, 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手指就輕輕敲打一下扶手。
那一下就像是敲進靈魂深處。
長老垂眸道：“這正是我們讓刑獄司去查的事。”
霍骁目光冷峻。
在霍骁手下做過事的都知道, 他不那麽在乎出身, 皇帝打仗出身, 用人不拘一格但要求嚴苛, 但專權——非常專權。
專權的皇帝都有一個特點，就是忌諱有人僭越。
刑獄司為皇家辦事，現在卻被元老院橫插一杠，這說明什麽。
霍骁審視着面前的這個人, 拇指輕輕摩挲着手腕上的黑金手環, 沉聲道：“帝國審判庭和監獄是容不下你們了，非要把手伸到刑獄司來。”
這話一語雙關，長老的臉色變了變。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冤有頭債有主，霍骁随口問道：“誰簽批的命令？”
“赫連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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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殿下的眉頭深深地蹙起。
首席長老赫連雲弄進刑獄司的犯人，除非皇帝親自發話, 否則其他人都無權過問——包括太子。
霍骁敲着扶手的節奏變得稍微有點急促，這是他腦子裏飛快想事情時不經意間的習慣，他忽然表情有些古怪，掀起眼皮看了對方一眼。
長老不明就裏地低下頭去。
霍骁張了張嘴, 然而什麽聲音都沒發出就又閉上了。
十分鐘後，太子殿下一言不發地離開元老院。
他走在布魯諾塞宮的夜光花園，跟随的侍從官臉上都寫滿了緊張。
霍钊是一位守成之君，而太子霍骁年紀輕輕就表現出了極大的政治野心。
不知是不是命運眷顧他，銀河系的局勢在帝位交接的這個節骨眼發生變化，如同一場契機——太子登基在即，這種野心迅速吸引了一批擁護者，帝國的Alpha摩拳擦掌翹首以盼，都等待這位帝王帶他們開疆擴土，征服銀河系。
然而這兩年太子與元老院關系日趨緊張。
霍骁主張出兵攻打幽靈星。一個邊陲小國，榮耀軍團主力都用不上，太子嫡系的第九艦隊就能把他們全滅。
什麽幽不幽靈不靈，打服了才能說人話。
但元老院卻在這種關鍵時刻退縮了。出兵非同小可，老頭們一輩子活在和平中，誰也不想一只腳踏進棺材時打仗。
于是以太子殿下為代表的激進勢力，和與元老院為代表的保守勢力，成為這兩年帝國政治鬥争的主體。
銀河帝國現任皇帝霍钊在做什麽？
老皇帝傷愈後就将大部分權力交給了霍骁，自己在這二者之間起到一個緩沖作用。
一方面要将重擔交給獨子，不能讓他年紀輕輕就被一幫老頭子管得死死的，另一方面，霍钊也不能讓兒子橫沖直撞，劍指元老院。
在老皇帝的和稀泥下，霍骁這幾年雖然摩擦不斷，但總體能跟元老院保持相安無事。
然而元老院将他的導師下獄，無疑是主動捅破了這層薄薄的窗戶紙。
被這些人一路跟了許久，霍骁才嘆一口氣，回頭說：“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會轟了元老院，再夜闖刑獄司把人帶出來。”
侍從官們戰戰兢兢地點點頭。
“回去吧。”霍骁平靜道。
侍從們吃驚地望着他。
太子殿下兩年前清洗國安局，之後就一直牢牢掌握國家安全情報，這兩年又陸續接手幾個重要部門。他們還以為這次要鬧個大的，結果他手裏的刀只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霍骁一路上沒再說話。
換做十幾歲的自己可能确實會這麽做，但皇帝不是，他跟這幫老頭鬥智鬥勇那麽多年，早就熟悉每人的行事做派，同時歷代皇帝與元老院之間也建立起某種特殊的默契。
赫連雲是元老院首席長老，一個技術Beta在Alpha掌權的大環境中坐到現在這個位置，可以稱作一個奇跡。相對的，他也是這幫老頭裏最難搞的一個。
霍骁了解這個人。
中間應該有什麽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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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宮殿時，江楓和司慎已經等候觐見。
“殿下，您讓沈尋做什麽了？”司慎率先發問。
“翻譯幾句......幾面牆的話。”霍骁說，“人現在怎麽樣了？”
“畢竟是Alpha，刑獄司下手有分寸的，殿下不用太擔心。”
霍骁心下稍寬。
江楓說：“聽說是赫連長老單獨審的人，當時的具體情況恐怕只有長老知道。”
霍骁處理政務到深夜，突然接到這一消息腦子都懵了，直到這會兒面對兩個心腹下屬，他才按着太陽穴，說：“赫連雲七百五十多歲了，不說多心慈手軟，至少不是一個嗜血好殺的人。”
“我擔心是有人借機挑撥東宮和元老院的關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司慎的身體一僵。
霍骁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并沒有說什麽，而是轉而道：“警務處封鎖了他家，有資料也會被銷毀，元老院鐵了心不讓我知道，要不是阿慎今天......算了不提了，看看他最近接觸過什麽人沒有。”
江楓點開虛拟星際空間地圖“這是沈尋前段時間的行程，他在各星球做學術交流，才回國就出事了。”
霍骁注視着一道道交錯的星際航線，抿着唇沒說話。
“殿下，”江楓說：“屬下之前調查生物基地爆炸事件時，讓國安局網絡部監控那次爆炸的幸存者的網絡收發記錄，”
霍骁眼睛一亮。
“......不過調取相關監控資料只能用您本人的權限。”
皇帝陛下一揚眉，脫口而出：“江楓你小子可以嘛！”
比太子年長好幾歲的江楓整個A都呆住了。
霍骁自覺失言，輕咳一聲，裝作不知道似的打開國安局特有的設備，登陸太子的ID。
江楓做事細致不漏，并且鐵憨憨，果然把太子的導師都納入監控範圍。
霍骁看見就在沈尋回國被捕時，發了一封加密銷毀郵件出去。
什麽資料這麽着急發出？
解碼後，霍骁注視着那個名字。
裴雍。
這個人在宇宙星際中非常出名。
**
就在帝國國安局徹夜篩查與沈尋密切來往過的學者的同時，曲星河也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張繼南上将極其嚴肅地将一沓資料扔在他面前：
“你申請的課題和實際造出來的東西有什麽關聯？！啊？你把整個麒麟座的能源抽光了，連備用能源都沒放過！現在議會控告你私自制造危險武器，你怎麽說？”
“聯盟腹背受敵，你居然還敢跟帝國的麒麟正面交火，你知道這會導致什麽後果嗎？！”
“都是軍方過去太護着你，養成了你這種無法無天的個性，聯盟不是帝國，你真拿自己當太子？！”
曲星河淡定地面對上将的怒火，眸中隐隐有些嘲諷。
聯盟以技術見長，軍隊實力在曲星河加入之前不算很強，不然當年不會險些被叛軍打入南弓星，最後靠着中央核心系統才保住首都星球沒淪陷。
如今他瞞着他們造了一臺準3S機甲出來，資金是他和霍骁湊的，機房是學校特批的，彈藥和五維合金是明煥通過暗網軍|火商輾轉買來的，數據庫是元帥和晔火提供的。
總之跟聯盟沒太大關系。
而聯盟的态度是：沒關系就要制造關系。
“把鳳凰交出來，”福克斯副議長從尼古拉斯死後就成為代理議長，他推了推眼鏡，說：“根據《民用機甲安全法》，政府有權檢測你擁有的機甲是否符合标準，即便是軍校生的機甲都必須停在專用停機坪內，你攜帶危險武器，是置民衆生命財産安全于不顧。”
“我要是不呢。”曲星河笑道，在福克斯臉色驟變的同時，他說：“我的光腦已經被你們拿去檢測好幾遍了，标準D級人工智能，沒有任何非法浏覽和掃描的記錄。”
“我做的是五維合金下的機甲新能源測試項目，研究風險已經和V-838當地政府簽訂協議，造成的經濟損失也已經賠償，在場唯一受傷的人是我，我就不追究學校的責任了，”
他笑起來時，萬千星辰都仿佛容納眼中，但在福克斯眼裏卻極為可惡。
“——議會還有什麽其他意見嗎？”他說話語氣輕松惬意，甚至還帶着幾分漫不經心。
“你還在這詭辯！”張繼南怒道。軍方比議會更迫切需要鳳凰機甲拿去研究，使得一向在他面前□□臉的上将都失了風度。
一群政府高層搞不定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場面極其可笑。
換做帝國他早就下了刑獄司，偏偏這裏是自由聯盟，擁有投票權的民衆都在監督着政府高層的一舉一動，沒有切實證據，明面上誰都動不了曲星河。
總而言之，銀河系的兩個3S級Alpha，現在變成了銀河系兩大問題青年。
**
“大人，陛下給您發郵件，說他要去一趟開普勒星球聽講座。”
超前當今科技兩百年的晔火經歷重重檢查後，最終還是作為私人財産回到曲星河手裏。
它最近很慫，第一是傷主，第二是得罪霍骁。要不是那天曲星河清醒得及時，霍骁真會把它抓去開水裏泡一泡。
“什麽講座？”
“關于多元宇宙的。”
曲星河正在倒水，聽見它的話動作頓住了。
“陛下是不是發現了什麽？”晔火小心翼翼地問。
曲星河通過梁超與裴老建立聯系，這事并沒有讓霍骁知道。
“不會，”曲星河仰頭一口氣把水全喝完，放下杯子後，才說：“他跟霍钊忙着處理蕭家的事，分不出太多精力到我身上來。”
南弓星行刺事件就像一面照妖鏡，把貴族耐人尋味的反應全都照進來。
霍钊失聯不久，蕭家艦艇長驅直入布魯諾塞宮，老公爵按捺不住，就差沒一屁股蹲坐到王位上，根本沒把第一繼承人太子放在眼裏。
狼子野心可見一斑。
但霍钊就這麽一個兒子，第二順位繼承人蕭霆名譽掃地，這兩年幾乎不出現在公衆視野中。
他轉身進了卧室。
“告訴明煥我去一趟開普勒，提醒她最近小心點，別被星際刑警抓住了，我可保不了她。”
晔火道，“需要船長給您弄一份講座邀請函嗎？”
曲星河嘴角緩緩勾起：“誰說我要去聽講座。”
**
開普勒整個國家就只有一顆星球，周圍宇宙環境溫和，人民富裕。他們既不像帝國骁勇善戰，又不像聯盟科技發達，不過在藝術領域上占有突出的位置。
星球每年舉辦衆多講座，吸引各界名流前來參加，暫且不說聽不聽得懂，逼總是要裝夠的。
近期舉辦的關于多元宇宙理論研究的學術講座就是這種存在。
“多元宇宙即平行宇宙，原始宇宙大爆炸後，演化出與我們現有宇宙條件相同或相似的另一個時空，那裏的演化可能延續現在的歷史脈絡，也有可能出現其他發展結果......”
七星級酒店華麗的主宴會廳裏坐着近千人，百分之八十不知道在聽什麽，剩下百分之二十自以為懂的，其實也是聽了個寂寞。
不過每個人都是一副很認真的樣子，并且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不明覺厲的表情。
“......我們模拟宇宙引力波和微波輻射，對蟲洞的暗物質和暗能量進行觀測，找到了一種可行性方法，使得單個電子同一時間通過兩個互相幹擾的交叉縫隙......[1]”
這種星際間的學術講座涉及不到研究的核心，專為研究項目拉取贊助資金而舉辦。
裴老是個很有故事的老人，他有很多傳聞。
比如他出行标準已經超過了國家領導人。
比如他跟帝國的赫連雲長老是小學同學，并且倆人關系特別差。
比如他的伴侶因為活太久，排隊搖到號後毅然決然地決定抛下他自己去死了。
比如他脾氣過于古怪，學生扛不住壓力私下經常吐槽說“我和老板比命長”。
裴老的面子很大，在座的全都是星際各國的名流，甚至連日理萬機的帝國太子都專程從天狼星趕來，龍騎浩浩蕩蕩，太子妃伴駕左右。
聶珊這兩年出落得楚楚動人，一颦一笑皆顯示出貴族風範。蕭皇後說得不錯，聶珊只是缺乏歷練，她比起薛瑤而言更符合帝國民衆心中期待的未來皇後的樣子。
太子妃的目光悄悄向旁邊瞥去，男人側顏完美的像一尊雕像。
帝國空間技術發達，早已實現軍隊星際空間遷躍，但是不太穩定，一旦設備出點問題，就會把躍進縫隙裏的一切事物絞成齑粉，化作暗物質揚進宇宙風裏。
因此帝國太子有意參與多元宇宙研究，這事在外界看來一點也不奇怪。
人類科技無論再怎麽發展，在宇宙自然裏都依然渺小無比。
不過霍骁今天并不是真的來聽講座的，他的思緒早已不知飄去了哪裏，過了一會兒，手悄悄地伸進西裝內側口袋——那裏有一只冰冷堅硬的鑽戒。
聶珊眨了眨眼。
兩年來她眼看着他雷厲風行肅清布魯諾塞宮各部門，看着他将自己保護得很好，一點也沒讓暗盟得逞。
也看着他時時刻刻把一枚不起眼的鑽戒揣在懷裏，一有空就拿出來看。
那枚戒指很樸素，至少帝國貴族通常看不上這種款式，第一次見時聶珊還開玩笑問他，這是不是曲星河送的，霍骁沉默半天才說：“不是，我不要他了。”
聶珊默然。
河外星系的AA通常都不怎麽長久，除了面對來自家人朋友的壓力，星際社會異樣的眼光，包括生育問題，都是懸在他們頭上的一把利刃。
沒眼色的光腦“太監”當時安慰霍骁說：“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自那之後聶小珊就再也沒見過太監。=.=
“......如果這些電子最終能成功通過宇宙重疊部位的'冷斑'，那麽我們就能實現空間上的巨大突破!”
臺下響起不明覺厲的雷動般的掌聲。
聶珊配合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講座結束，太子妃強打精神，在其他貴賓圍向霍骁的前一刻攔住，并與他們熟稔地交談起來。
一眨眼功夫，霍骁身影就消失在衆人視線當中。
他跟着人群穿過大堂，很快找到VIP專用電梯，刷了權限卡，電梯飛速運行向上，直達七星級酒店的某一層樓。
電梯直通房間內部，整層樓就只有這一套總統套房。皇帝在踏出懸浮電梯之前一翻腕，麒麟在他手裏化作一把槍，他毫無停留地徑直踏上柔軟的地毯。
裴雍在學術界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
他是宇宙中唯一被授予“宇宙公民”榮譽的科學家，這個稱謂代表着他同時擁有所有星國的國籍，并且受到全宇宙範圍的保護。
裴老的研究範圍很廣，近百年來一直在做時空研究，跟沈尋主攻的社會學沒太大關系，但沈尋的郵件還是發到裴老的郵箱，并被裴老的助理從上萬封垃圾郵件中找到。
霍骁決定親自探探口風。
房間靜悄悄的，在麒麟的指示下，他很快找到了工作室裏的裴老。
工作室看上去就像個雜物間，與酒店的豪華裝潢畫風完全不一樣。裴老年紀是真的很大了，花白的胡子和頭發在銀河系很少見，厚厚的鏡片反射着屏幕的光。
裴老盯着他皺眉看了老半天。
就在霍骁以為對方認出自己時，裴老問：“你找誰？”
皇帝陛下：......
“沈尋......”
他剛開口，裴老就恍然大悟，“哦，把我當儲物櫃的那孫子。”
霍骁接不上話了。
裴老打開光腦一通操作，不一會兒就把桌面的一個小物件扔了過來。
“哼，這個麻煩精！告訴他下次這種事別找我！”
裴老扔來的是一張儲存芯片，霍骁翻過來，上面有一顆冥王星的圖案。
Hades。
皇帝銳利的目光射向老人，同時握着槍的手也驀地攥緊。
“沒有用的，這個實驗永遠成功不了。”裴老卻毫無察覺地喃喃自語道：“那個學生的想法很好，很好！可誰願意試呢？怎麽做才能确定試驗成功？”
工作室裏擺着一臺巨大的量子計算機，複雜的空間粒子計算模型正在飛速運轉，每一次跑出來的結果都是失敗。
“平行宇宙不可到達，蟲洞也不能複制，否則當年誰還殖民星際！充其量開辟一個鏡面超維度空間......”
裴老是個研究狂，從不參與任何政治事件，他沒有固定居所，開講座的高級酒店套房就是他的工作室，只需一臺量子計算機就可以廢寝忘食地搞起研究。
霍骁看了看手裏的東西，再看了看裴老，權衡着這種情況下要不要把人擄回帝國去——冒着與全星際作對的風險。
皇帝要考慮的因素明顯太多，而這時裴老終于從神神叨叨中恢複，語氣相當不耐煩：“你怎麽還沒走？告訴你了不收徒就是不收徒！你在這磨叽一個月我也不要徒弟！”
“......”霍骁：“告辭。”
“可是我不想活那麽久了啊！”裴老哀嚎道。
皇帝陛下：......
作者有話要說：[1]學說原理均來自多元宇宙，混雜了一堆東西。
小霍（手抖點煙）：綠茶生崽了，朕還沒結婚萌：醒醒，你的對象是個Alpha
鳳凰失控是個轉折點，小霍要開始套路小曲了*
感謝在2020-08-01 19:11:03~2020-08-02 14:51: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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