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塔斯曼海位于南半球,是夾在澳大利亞與新西蘭之間的一片海域,十一月末開始入夏,二月份是全年最炎熱的時候,三月初降溫後便進入涼爽的秋季。

按常理來說,現在是三月,島上氣溫應該有所下降,他們卻沒感到涼爽,反而覺得這個夏天永遠都耗不完。

程謂曾懷疑過基地的廢墟模式時間過得比較慢,于是便對照着正确的時間,數着24小時每過一天就在牆上做個記號。

直到今天,他才陡然醒悟,時間根本不是走得慢,而是一直在倒退——只有從二月開始倒退回去,原本該走到末尾的夏天又走了回來,這一切才解釋得通。

薛尋野在寫字樓辦公桌上看見的臺歷,便利店裏的收支記錄,手表和手機上錯亂的時間,以及現在這本放在保安室的出入登記,都是最好的證據。

而正如薛尋野所說的,只要地下裝有變溫系統,調個溫度不過是領主動動手指頭的事。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給随後進來的兩人聽,薛尋野關好門,反手撐住桌沿躍上去坐着:“那難怪,時間倒退了,廢墟自然也就一點點複原成原來的樣子了。”

遲廈沒說話,眉目低垂像是在沉思着什麽,薛尋野沖他吹了聲口哨讓他回神,他才擡頭道出疑問:“既然知道這個模式是領主設計的,那他為什麽要把毀掉的東西複原?就像我寫作時,每個我親自設計的環節都肯定有它存在的意義,那領主将時間倒流,到底有什麽意義?”

“是想給挑戰者信息提示吧,淨出些燒腦的題目。”薛尋野屈指敲敲額角,伸長手臂把程謂撈過來,“老婆,你來想。”

“在想。”程謂将出入登記翻到背面空白處,摸了紙筆在上面寥寥幾筆畫出整個城市的簡易地圖,地圖占據整張紙面,他換了紅筆在影院位置打了個星號,本來還想在診所處也添一個,落筆時卻把第二個星號打在了診所附近的居民樓上。

“遲廈,你去年九月登島後就一直住在放映廳裏,是嗎?”程謂用筆杆在a星號上戳了戳。

“對,我登島後直接就進入這裏了。”

程謂捕捉到他的措辭:“直接?”

遲廈點點頭,但眼神有點飄忽。

程謂把手繪地圖往遲廈那邊一推,在幾個大範圍區域圈畫了下:“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你來得早,我們沒排查到的這些地方你應該都去過。”

“有路過。”遲廈捏着筆轉,“城市不是一瞬間全面倒塌的,而是從這裏——”

Advertisement

筆尖觸在最南端,診所以南的位置,遲廈從那裏開始往北畫直線:“從這裏一路朝北坍塌的,擔心被廢墟掩埋,很多人都顧不上互相獵殺,一窩蜂全往城北逃,我也一樣。”

當時并無炮彈投擲,也沒有液壓千斤頂或其它機器的特意拆除,建築是沒來由地産生裂痕,再形成各種程度地自毀。

“影院當時毀得并不算厲害,但我還是随大流朝同一個方向逃,但沒想到剛抵達城北,也就是這個地方,”遲廈在地圖最北端的區域點了點,“那裏的建築也緊接着倒塌了,整座城市沒一處是完好無損的,我們只能繼續往前走——”

“不是最北端了麽?”程謂問。

“是,可那時沒想那麽多,看見有路就逃,結果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唯一慶幸的是建築沒有二次坍塌,還能住人。”

程謂直覺城北能找到出口線索,他把手繪地圖從登記冊上撕下來折好放進小儲物包,拍拍薛尋野的大腿:“走,去城北看看。”

薛尋野正擰着上半身挑開一角窗簾布觀察屋外情況,程謂這一動作讓他指頭一抖,窗簾晃動的剎那,薛尋野忽而勾住程謂的脖子往下壓,跳下寫字臺蹲下的同時擡眼朝遲廈低吼:“趴下!”

幾乎是在遲廈反應過來做出動作的毫秒之差,一顆穿透力極強的子彈破開窗玻璃和窗簾布直直擊向後方牆壁,薄薄的窗簾布被灼出一個圓形小孔,薛尋野邊掏槍邊低聲提醒:“先別起——”

話未說完,又是幾聲槍響,窗玻璃帶着清脆而連續不斷的聲響盡數破裂,還有一片落到了程謂的頭發上,薛尋野順手幫程謂拂掉:“是狙擊槍,那人一直埋伏在遠處盯着我們。”

“有多遠?”程謂問。

“六百米左右,”對距離的估測是薛尋野對數字最有把握的時候,“就在學校斜前方的一幢三層洋樓裏,他藏在二樓陽臺栅欄後。”

程謂回憶起剛來那天,他們住處的門被人從外面連擊幾槍仍沒破損,而之前碧眼omega住在保安室時也未曾有過門窗破損的情況,大約是住處的居住者死後,其住處就失去了防禦能力。

現在情況很危險——

保安室格局狹小且掩體數量有限,只要有人從外面找角度偷襲,他們絕對讨不到任何好處。

可現在就離開保安室另找藏身點更是愚昧做法,那人端着狙擊槍蹲守遠處,他們定然會成為他瞄準鏡中的獵物。

槍響停歇好半晌,遲廈擡了擡上半身,無視薛尋野投來的警告眼神,輕聲道:“我看看情況。”

“不行。”程謂扣住他手腕又把人拽到地面,“既然我們成為了隊友,那我就不允許你在危險系數不明的前提下做出有損生命的事情。”

遲廈輕愣,雙手強行撐上地板的一瞬有輕微疼痛鑽進掌心,他的雙眼卻神色動容,很明顯的神态變化,他壓根沒打算将自己的情緒藏起來。

“沒事,我就撩開窗簾看一眼。”遲廈執意要做。

程謂冷眼看向他:“那就随時做好下一槍被爆頭的準備。你的隐藏能力有效距離是多遠?”

遲廈嘆了口氣:“半徑五百米以內。”

程謂态度堅決:“那就蹲着,想對策。”

薛尋野被程謂的思路提醒,揉了把他的後頸:“寶,你呢?”

不用薛尋野多解釋,程謂就知道他問的是自己的有效定格距離:“能量充足的狀态下,半徑六百米。”

他當然想過要把遠處的人定格——但薛尋野只說了那人可能在六百米左右,如果是超出六百米呢?

“試試,”薛尋野說,“我有辦法測試他還在不在那裏,但必須要争取這五秒鐘的時間。”

程謂:“如果在呢,那麽遠的距離,誰能一槍幹掉他?”

狙擊是程謂的短板,而薛尋野平日出門也從不帶狙擊槍。

兩人一同看向背後扛着遲廈,遲廈粲然一笑:“我說吧,還是得我上。”

在彼此眼中讀懂各自的任務,薛尋野伸出手臂用槍管撥了下窗簾,下一刻槍聲再起,這次整面玻璃應聲碎裂撒了一地一桌,程謂對準目标方向釋放濃度為60%的信息素。

槍聲陡然中止,證明那人确在六百米以內。

五秒鐘已足夠遲廈架上狙擊槍毫無阻隔地朝遠處那幢洋樓栅欄內的男人精準射擊。

程謂後背一僵,突然想到了個不易察覺卻又細思恐極的細節。

作者有話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