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蜃氣珠

“我們這樣不會暴露嗎？”看着水霧漸漸要幻化成3D效果，許欽問。

“沒事，播放影像之後當事人并不會察覺和我們有關，只會當做自己做了一個夢。”

“這可真是高科技啊。”許欽贊美道，“如果我也可以擁有這麽一顆珠子，那該多便利。”

鲲鵬無情地打散了他的幻想：“這種珠子非常珍貴，只有帝王級別的人才能使用。”

秦始皇嬴政的身影投射在霧中，他恢複了自己最滿意的年齡，那時候剛剛統一六合，何等意氣風發。面相帶些威嚴的皇帝站在一株巨大到看不見邊際，往上枝葉直伸入雲端的樹木前。

“這是昆侖山上的建木。”鲲鵬帶着一絲懷念的語氣說。

“我知道。”這時候許欽作為中文專業平時的閱讀積累發揮了作用，“這是傳說中能溝通天地的神木，伏羲、黃帝等都通過這株樹上下來往于人間和天庭。”

“秦始皇作為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皇帝，他死後也可以通過這株建木升仙。”鲲鵬說道，“你剛剛完成的那單快遞就是他飛升前下單的，影像也是這個時候錄制的。”

“父皇，你怎麽在這裏？”扶蘇看到嬴政的身影，忍不住上前握住對方伸出來的一只手，卻撲了個空。

影像雖然逼真，但到底是由蜃釋放出來的水霧模拟重現的。

“扶蘇，我已經死了。”嬴政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你看到這個畫面的時候，說明使者已經順利将诏書和天子劍交給了你，那我就放心了。”

昆侖山風吹拂着嬴政深黑色的長袖，仿佛随時要羽化登仙一般。

扶蘇流着淚說：“父皇又要離開兒臣前往何方？”

“我生前沉迷求仙，死後方知，人總有一死，在我離開前，我知道了自己死後幾年內發生的事情，因此委托了使者，就是想讓你能夠活下去。”

“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定不辜負父皇的厚愛。”

“有蒙恬陪在你身邊，我也多少有些放心，胡亥他們動不了你。但是你的那些弟弟妹妹們，在鹹陽遭受的苦難卻也令我無比疼心。”

這個時候畫面突然一轉，出現了嬴政的十二位公子被在鬧市區公開殺害，還有十位公主在杜這個地方被殘忍地肢解而死，所有死去的屍首都被淩亂得随便擺放在秦始皇陵附近的陪葬坑裏，還有宮裏的那些先帝的後妃們也被拉去殉葬。

哭號聲、慘叫聲、咒罵聲不絕于耳，在畫面消失後仿佛還在扶蘇左右回旋，他震驚地幾乎跌坐在地上：“這些……都是真的嗎？”

“這都是很快會發生的事情，我與你們天人永隔，已經不能插手這件事。”嬴政嘆了一口氣，“如果你在能保護好自己之外還有餘力，我希望你能幫幫你這些弟弟妹妹們。”

“我會的。”扶蘇的眼神漸漸堅毅起來。

嬴政仿佛聽到了長子的回答，臉上也帶了一些笑意：“我就要離開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們在天上再相見吧。”

水霧徹底消失，扶蘇就仿佛白日做了一個夢一般，他轉向蒙恬：“剛才父皇給我托了一個夢，我們不能留在這裏，我要起兵進軍鹹陽。”

雖然不知道先帝在夢中說了什麽令扶蘇改變了主意，但起兵這件事蒙恬是非常支持的，他馬上熱血沸騰地去準備了。

扶蘇原本接到假诏書便要自殺，就是因為被嬴政扔去邊關幾年，他對嬴政對自己的态度沒了自信，所以才在看到诏書內容之後，真的覺得父親是要自己死。

而現在接收了這個彩蛋影像之後，他就像久違的得到父親肯定的孩子，整個人都煥發出堅定的信念和鬥志，不會再優柔寡斷、舉棋不定了。

“這次真是多謝先生。”扶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站在一旁的許欽，“先生足智多謀，又擅長蔔卦之術，不如在我身邊做個謀士？”

許欽其實有些心動，雖然他的神棍能力是裝的，智謀也不見得有多高明，但他有現代人龐大的知識庫作為後盾，這可是提前了古人兩千多年的金手指，多少能起到作用吧？

但是他腦海裏已經收到了來自系統的第二個任務，要求他在一個月內在老家開設快遞實體店。這個任務限定了時間和地點，他跟着扶蘇肯定是無法完成的。

還有一個理由就是——他作為對秦漢歷史還算比較感興趣的現代人，知道秦朝覆滅并不是一個胡亥或者一個趙高就能造成的。許欽其實不太看好扶蘇的這次起兵，誰知道在秦末亂世的大潮裏，扶蘇會不會成為另一個楚王熊心？

出于這種理性和任務的需求，雖然不舍那三十萬長城守衛大軍，許欽還是拒絕了扶蘇的邀請。

扶蘇也不生氣，他向來不是強人所難的，送了許欽很多金銀珠寶，将人送離了上郡。

“先生與我有恩，日後無論遇到什麽事，都可以來軍中找我，我會無條件答應先生的一個要求。”臨行前，扶蘇大方地允諾。

許欽依依不舍得告別了長城軍團。通過初始任務之後，系統給他安排的身份就和土生土長的秦朝人一樣，他的老家位于河內郡下轄的溫縣，父親是溫縣令許望，母親姓趙，家裏除了許欽之外還有兩男一女，許欽排行老二。

父親是一縣縣令，至少許欽在溫縣開快遞店是不用怕什麽了，畢竟有縣級的最高行政長官作為靠山。

鲲鵬也非常支持，因為許欽的快遞實體店開成功了，等到這個任務完成，它也可以幻化成實體出現，不用再靠腦電波和許欽交流了。否則實在是多有不便。

為此，鲲鵬熱情地表示，它可以定位溫縣的坐标，然後将許欽直接傳送過去。

許欽看了鲲鵬在他腦海裏顯示的上郡到溫縣的距離，鲲鵬為了偷懶直接截取了百度地圖，上面顯示開車都要六個多小時。許欽自然不想坐馬車長途颠簸，于是欣然同意。

倒黴的是鲲鵬之前催發蜃氣珠耗費了一部分能量，還沒有将許欽傳送到目的地，就将他抛在了半路上。

“你能不能靠譜點？”許欽日暮途窮，周圍一片荒野，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山林的昏暗中還有野獸的吠聲傳來，簡直令他欲哭無淚，“天黑之前必須找到落腳的地方，不然我要被老虎叼走了。”

鲲鵬眼睛裏發出幽幽的光芒，仿佛水波一圈圈蕩漾開來，不一會兒它就完成了對周圍地理環境的勘探，胸有成竹地回答：“不要慌，沿着這條黃泥土路一直往前走，一個時辰就能趕到陽武縣城。”

許欽把裝着扶蘇送給他的財寶的小包裹往肩膀上一背，按照鲲鵬指的方向，大踏步往前走去。

作為一個文弱的大學生，許欽走路的腳程比鲲鵬預估的要慢一些，來到陽武縣城外的時候，天色已經全然黑了下來，細如銀鈎的上弦彎月懸挂在深藍色的夜空。

遠離了現代社會的光污染，天上的星子清晰可見，一道銀河從天穹傾瀉而下，落入高聳的縣城外城樓後方。

縣城看起來燈火輝煌，但許欽卻進不去。這個點已經閉門宵禁了，要入城只能等明早去城門口驗看文書。還好陽武縣人口比較發達，原有的內城套外城的城郭建築已經滿足不了當地人的居住需求，很多農戶便聚居在城郭外面，形成了好幾處背靠城郭的鄉。

“咕咕咕——”這是許欽的肚子餓得開始抗議了。

于是他找了一處大樹下面的平石坐了下來，從包裹裏拿出蒙恬臨別贈送的餌餅，軍隊裏的餅食雖然咬起來有些硬，但裏面填充的肉餡卻是用處塞外草原上豐美的水草長起來的上好羊肉制成的，綠色環保天然食品，許欽咬了一大口，覺得口齒餘香。

許欽還沒來得及繼續享用美味，就覺得自己側腰被什麽東西捅了一下，借着月光看去，卻原來是一根細長的竹竿。

竹竿另一頭握在一起穿着灰色粗布衣服的小少年手裏，他坐在一處矮牆上，兩條腿懸垂在下面晃悠着，沖着許欽咧嘴一笑：“這位大兄，你的餅聞着真香，我能不能用八錢買你這個餅？”

這哪家的小孩随便拿竹竿捅人還問自己讨餅？許欽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個餅我已經吃了，不能給你。”

“吃了也沒關系，我還沒聞過這麽香的肉呢。”少年從矮牆上跳了下來，朝許欽走了過來，“那我出四錢，你分我一半？”

這少年面龐清瘦，身材纖細，看起來平時吃的也不是很好，一雙眼睛長得異常動人，仿佛閃爍在夜空的明星，顧盼生輝。若是他好聲好氣地說，許欽也會大方分給他半塊餅。但走了許久，才坐下歇腳就被人貿然捅了一下，許欽就算是泥人也有火氣，他輕哼了一聲：“我的餅，就不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兩個幼稚鬼分大餅的浪漫故事

餅：問過我的感受了嗎？